18岁的夏天我自个儿吭哧吭哧的拖着俩最大号行李箱从上海飞到太平洋那岸的旧金山,又历经8小时飞行横跨美国大陆,直奔东北角的波士顿而去。没曾想,经历了飞机上二十多个小时的颠簸,下了飞机又是一路辗转(下了高速公路还得靠导航开上好一阵子)。当我终于站在了学校网站上那个标志性的拱门下时,我有点懵:这个群山环绕、杨柳依依的世外桃源,真的就是我的大学了吗?这地儿活脱脱就是美国版的瑶池仙境,彻彻底底的背离了我之前对于美国到处都是摩登都市的想象。当时的我更加想象不到,在今后的四年里,我会从这所仙谷中的古老学院飞到哈利波特魔法的诞生地:英国的牛津大学,在18至22岁的时光里书写我的奇幻故事。
如果可以把这两所学校比拟成人,在我看来美国的文理学院就好比一个慈祥、衣着讲究的老妇人,于田园间教会一群20出头的孩子怎样修身养性、怎样运筹帷幄放眼天下。而牛津就好比一个出身名门的俊朗少年,举手投足间散发着年轻人的朝气和名门贵族的考究,走到哪里都是焦点。我很感恩我的大学时光是在这样两个地方度过。我喜欢他们的矛盾、冲突,也喜欢他们和谐相融的地方。
从学术生活的角度来看,如果说美国的文理学院注重培养“博古通今”、“知天文晓地理”式的“全能型”人才,那么牛津大学则更注重培养学生在所选专业学科上无人能及的深度。
要想从美国的文理学院毕业,修满所选专业的学分是最基础不过的要求。在我看来,文理学院教育最让我受益匪浅的莫过于专业之外的课程:“西方艺术史”让我在逛世界各地的博物馆时可以成为旅伴们的解说员,“戏剧表演课”让我知道与不同的人打交道时怎么拿捏分寸,“天文课”让我知道人类社会尽管已然如此复杂,却抵不过宇宙大爆炸那一瞬间里的万象错综。游走在这些截然不同的学科里,我慢慢知道了如何去学习——不是如何去背诵知识,而是怎么从零开始迅速上手一个全新的领域,怎么去把多学科的知识融会贯通,就好比煲汤一般把食材的万般滋味最后都收入汤汁中。我很难具象的说明这样的“全方位教育”到底有什么益处,但是就我个人感觉而言,文理学院的教育带给我一种自信:好比令狐冲修得了“吸星大法”,无论遇见什么门派的功夫,统统可以把对方的招数和内力吸纳进来。这种对于新知识、新技能、新领域的“吸纳能力”,我想无论是对于以后的博士研究、还是对于上手实际工作,都是大有裨益的。除此之外,从天文地理,到几何物理,从政治哲学,到芭蕾戏剧,方方面面都有所涉猎的人,自然也是可以轻松结交各个圈子的朋友,无论什么社交场合都可以“hold住全场”吧。
相比之下,牛津的本科教育则是截然不同的风格。学生们早在申请的时候就定下了专业,而要拿到牛津大学的录取则必须经过严格的专业能力测试和校友面试。我的一位好友就是牛津大学化学系的面试官,作为一个牛津本科、硕士、博士、博士后一路嫡系出身的资深校友,她在面试17、18岁的高中毕业生时,自是一眼就能洞悉出对方适不适合牛津的风格、专业素养有没有深到可以值得被牛津继续栽培。
经过这样严苛的招生筛选,学生们一进入牛津便一头扎进了所选院系。工程系的孩子每日做题、写实验报告,数学系的人每日做题做题还是做题,而像我们政治、经济、哲学系的学生,看书、写文章、讨论便成了永恒的主题。
初到牛津的第一周被一个教授问到这样一个问题:你们觉得牛津哪里能够让你学到最多?大家的答案五花八门:教授的办公室、lecture(讲座)、往届的考试题、一对一的tutorial、朋友那等等。而教授的答案是:图书馆。在牛津一学年有三个学期,一个学期是八周,每学期上两门课。每周每门课有所有学院学生一起上的lecture,也有分学院进行的一对一或者一对二的tutorial。也就是说,一个学生可能一周只有几天有课,而且每天上课时间可能只有几个小时。单从上课时间来看牛津学生的生活里该有大把的休闲时光才是,可是事实上,在牛津才是真正的“功夫在课外”。拿我的专业PPE(政治、经济、哲学)举例来说,一门课程只有8周的课时,却可以有几十页纸的阅读书目,密密麻麻数不胜数。我至今清楚的记得我第一次看到牛津书单时的惶恐:我还有吃饭睡觉的时间吗?!当然,我的小伙伴中也有选择讨巧偷懒的,每周的课题只挑几本书来看。不过当你坐进只有你和教授两个人的课堂对一个课堂进行深入讨论的时候,你究竟花了多少时间在看书、自己又有多少努力付出就再明显不过。别忘了,学期末时那张导师的评语单也会让你所有的懒惰无所遁形。
从一开始看纸张发黄的政治理论看到打瞌睡,到后来的游刃有余,牛津的学习给我的学术能力带来了巨大的成长。在我看来,和导师们一周一次的会面(tutorial)颇有“华山论剑”的意味:导师会抛给你刁钻古怪的问题,待你给出答案后他们再提出质疑,在他们期待的目光中你会绞尽脑汁的思考这一周读过什么理论、有没有什么例子可以支持自己的观点。在tutorial中,即使是一个无比稚嫩的观点也不会被直接否决,导师会“诱导”你发现自己观点的漏洞并期待你扭转自己的认识或者完善自己的想法。我常常和导师讨论的意犹未尽,规定一个小时的tutorial不知不觉就延长到了两个多小时。下课后在回宿舍的路上还在感叹导师的智慧和博学。
与美国私立文理学院里本科课程全部由教授授课的模式不同,牛津tutorial导师中有很多都是在读博士生或者博士后学者。他们中的绝大多数是牛津本科嫡系出身,从十八岁起就一路受牛津教育直至成为出类拔萃的博士。正如我的一位比较政治学方向的导师所言,牛津的独树一帜绝不仅仅体现在数也数不清的传统规矩上,他更有独特的学术角度。解读牛津PPE的政治论问题就好比拿着一把激光剑,你需要找准一个点切入,然后尽可能的无限纵深。对于一个本科生来说现阶段学习的很多课题都几乎是全然陌生的,(至少对于我这个一直在中国接受到高中教育的人来说是这样),而深入思考、挖深一个课题就需要在一周的时间内阅读大量的书籍,实现从知道一个话题是什么,到明确过去、现在、未来学术圈关于他的探讨、建立自己的论点并捍卫它的过程。这个听起来就很有挑战性的过程没有什么捷径,无非就是磨砺自己的性子,耐得下心来读、想、写、讨论、修改。周而复始,积累点滴进步。
我想这大概解释了为什么在牛津成百甚至上千的中国学生中只有极其少数的人在读PPE,毕竟,如果没有一定的阅读和写作、思维基础,一个中国学生确实很难经受的了这样的魔鬼训练。而这样宝贵的一对一的训练,即使是在美国引以为傲的文理学院也是无法实现的。
如此看来,牛津PK美国文理学院,你更倾心哪一个?别忘了,学术只是大学生活的一部分。若论牛津和美国文理学院学生的社交生活,究竟谁人更胜一筹,且待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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