净利润大幅下滑、A股上市融资计划搁浅、在建工厂被叫停……比亚迪怎么啦？王传福怎么应对？

比亚迪股份有限公司董事局主席兼总裁 王传福

　　两个月前，在深圳比亚迪车间，芒格盯着一块块汽车电池，眼睛放光，仿佛那就是一块块金砖。巴菲特则继续着他亲民、幽默的论调，而一旁的比尔·盖茨一言不发。

　　“你对此有质疑吗？”王传福的技术人员忍不住问盖茨。

　　“没有，”盖茨说：“这真的很奇妙。”

　　几天之后，在一个公开场合，巴菲特和盖茨谈起了王传福和他的汽车王国。“嗯，他可比盖茨还要聪明。”老头打趣道。

　　巴菲特的理由是：“王传福用了仅仅15年，甚至是短短7年的时间，就在汽车行业做出了了不起的成就。当然，汽车行业未来5年、10年会演变成什么样子，谁也说不清楚，但在我看来王传福是个聪明绝顶的人。”

　　“巴菲特最擅长于投资的，就是他自己很了解的行业和企业，但是像我们微软这样的IT类的股票，恐怕并不是他适合的类型。”盖茨在回应巴菲特时，不忘调侃。好强的盖茨最后评论说：“我觉得比亚迪和微软所属的行业是两种不同的类型，但是都很伟大。”

　　话音刚落，王传福的危机悄然来临。比亚迪前不久公布的2010年第三季度财报显示，由于汽车销售疲弱，该公司第三季度净利润同比大幅下滑99%。在比亚迪发布利润下降的消息之际，它还面临其他挫折。比亚迪最近被迫缩减今年销售翻倍的计划，并延迟向美国出口汽车的计划。此外，比亚迪在建的7家工厂也因被视为违法建筑而叫停。

　　比亚迪怎么啦？公司创始人兼CEO王传福会如何应对？前不久，王传福接受CNBC财经电视台的专访，一一回应了这些问题。

　　C=CNBC

　　W=王传福

　　业绩平平是暂时的

　　C：当你最近宣布公司净利润大幅下降99%之后，比亚迪的股价受到了大幅冲击。发生了什么事？你们遇到了什么困难？事情会变得更糟吗？

　　W：我们第三季度的业绩有一点下滑，其中有几个原因。其一，因为我们的高增长，去年我们取得了很大的成功。其二，在第三季度，为了消化库存，我们削减了新车的出厂量。其三，我们加大了销售力度，这也导致一些利润损失。我们现在表现平平，但那只是暂时的。10月份我们的销售额有所增长，我认为我们会继续做得很好。此外，低排放汽车在中国的销售脚步已经放慢，特别是1.6升以下车型。今年，这一市场的份额将从56%下降到46%，这正好是比亚迪的主要产品之一，但我们没有能够意识到这一点。我们会努力改善我们的业绩，我相信这一状况会在明年再次恢复正常。

　　C：谈一个更复杂一点的问题，你最近被迫关闭了7家工厂，因为它们属于违法建筑。在这个过程中，你被罚款40多万美元。这是不是一个很大的挫折？会影响到你的整体运作吗？

　　W：我要澄清一点，这不是7家工厂，它更像是7栋建筑物或者设施。这些建筑物刚刚开工建设，在短期内，它们将不会影响公司的销售。我们兴建它们，是为了帮助我们完成2012年的生产目标，它们应该在2012年完工。如果有影响的话，这或将影响我们在2012年的生产。同时，我们正在与政府谈判，预计将在未来3至5个月内完成，使我们的兴建合法化。

　　C：所以回到这7栋建筑物，你曾经试图违法修建它们？是吗？

　　W：新闻报道上确实是这样说的。我们在建设施工的过程中往往按照之前的规划和签订的手续做事，并且事实上我们确实是这样做的。当地政府负责规划工作，而我们负责建设施工。但当规划不完整时，这是政府的问题。事实上，我们也是受害者。我们的错误在于，我们过分相信当地政府。我们根据他们的要求和需求紧密合作，但我们并没有深刻了解土地法，这对于我们而言是个错误。

　　C：因为股市的疲弱，你还搁置了在深交所上市融资4.2亿美元的计划。这会影响你的集资计划吗？你是否仍然有兴趣在深圳上市？

　　W：这个问题我们仍然在同我们的律师和相关人士探讨。我们会争取，但是目前我们还没有一个准确的答案。

　　C：这会不会影响你的整个集资计划？这是不是意味着你将不得不寻求其他的办法来融资？

　　W：在集资这件事情上，我们有很多渠道。上市只是其中的一种。在银行，我们还有超过300亿人民币的授信额度没有用，我们有很多渠道筹集资金。

　　“电动汽车的时代已经到来”

　　C：8月份，你曾说，你会将2010年的汽车销售目标，从80万辆调整为60万。随着近期利率的上调，以及更多的政府为经济降温采取的措施，你认为你仍然能够实现当初定下的销售目标吗？或者你会被迫重新考虑你的预测？

　　W：应该说，今年年初我们定下的80万辆的销售目标，是一个很大的错误。由于我们在制定销售计划时，错误地高估了市场而造成了恶果。现在，我们付出了代价。随着市场的转变，我们认识到错误，并调整了预期。现在我们要减少库存，并使之保持在一个合理的水平上，这是我们要去解决的首要问题。未来，我们将更加保守地做出预测，而不是高估。

　　C：即使那意味着亏本销售？

　　W：我们已经收回了经销商的钱。我们只有在收到付款后，才会发货。我们的价格在不同时间是不同的。当市场好的时候，比如去年或今年初，我们可以卖到更高的价格。现在，受困于我们的高库存，我们可能要下调我们的价格，但远未到亏本销售的地步。

　　降价会影响我们的品牌，由于汽车行业的周期波动很大，非常不稳定，如果没有适当的规划，公司将蒙受巨大损失。

　　C：你有许多伟大的想法，但不可否认你们的进展十分缓慢。对于那些质疑者，你会怎么回击？

　　W：我的想法正好是相反的。在电动汽车领域，我们的信心是越来越强的。电动汽车的时代已经到来。

　　C：我能理解你想要将电动汽车推广到美国的雄心，但你们需要与通用、丰田展开非常激烈的竞争。你将如何与这些既定的玩家竞争呢？最终你还是要打价格战吗？

　　W：对于美国和欧洲市场，我们不打算出口汽油动力汽车。我们更愿意销售电动和混合动力汽车。对于传统的汽车，那些大品牌的地位是非常稳定的，我们基本上没有机会。但新能源车不同，这是一个新兴市场。其他公司可能也会推出自己的新能源汽车，但他们在规模上可能没我们这么大。新能源车的市场规模仍然非常小，市场前景非常广阔。对于美国和欧洲市场，我们的战略重点是推出更多的新能源车。

　　C：人民币升值对你们来说是一个问题吗？

　　W：人民币升值确实会对我们的出口造成压力。但我相信，如果不是迅速升值，这个影响将会是微乎其微的。我希望政府会考虑到不同企业的不同情况，让人民币缓慢渐进升值，这样我们就可以逐步消化货币升值带来的压力。

　　让巴菲特增资？有可能

　　C：巴菲特以2.3亿美元买下比亚迪10%的股份时，比亚迪已经在香港上市。像比亚迪这样一家毫不起眼的中国公司，是怎样吸引到巴菲特这样的投资者的？

　　W：我认为理由很多。首先，我们有很好的业绩。自1995年以来，我们的业绩稳固增长。其次，我们的管理层致力于新技术的研究，这也很有可能是打动巴菲特的原因之一。

　　C：我们知道，巴菲特旗下的伯克希尔哈撒韦公司当初想买下比亚迪25%的股份，但是你拒绝了，为什么？

　　W：我们在香港股市已经拥有25%的流通市值。如果我们追加25%的股份给巴菲特，这个总数会变成50%。如果我们的境外投资资本过多，那么我们在中国市场上所面临的政策就会有很大不同。虽然我们的股东都希望巴菲特来投资，但是他们也不希望卖掉太多的股份。我们认为10%是一个很合理的数字。巴菲特同意了，我们达成了交易。

　　C：你认为你会改主意让巴菲特增加他的投资份额吗？

　　W：现在还很难说。事情或许会随着时间而变化。

　　C：所以你并没有完全否认这一可能性？

　　W：至今我们还未讨论过这个问题。

　　C：巴菲特说，通过销售电动汽车，比亚迪有机会成长为全世界最大的自动化汽车销售厂商。你自己希望在2025年实现这一目标，你对于将这一梦想变成现实的信心究竟有多大？

　　W：一路走来，比亚迪曾经实现过很多目标，这些目标我们都一一实现了。我们对于在2025年实现这一目标非常有信心，中国经济的飞速发展会为我们打下一个扎实的基础。

　　今年，整个中国的汽车销量有望达到1700万辆，这个数字将使中国成为世界上最大的汽车市场。绿色能源领域在政府的大力推动下，同样会推动中国在电动和混合动力汽车市场上的排名达到第一的位置。此外，比亚迪对电池技术拥有很强的知识背景，在15000位中国工程师组成的优秀队伍和巴菲特投入的资本的共同推动下，我们能够达成我们的目标。

　　“我无法忍受花10万元买一套西装”

　　C：作为比亚迪创始人，你被评为中国最富有的人之一。你被形容成爱迪生和韦尔奇的结合体。你认为成功取决于什么？

　　W：在过去几年，我们确实成长得非常快，并且也取得了一定的成就。向前看，我们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在研发新能源产品的道路上，我们还有很多的困难要克服。我们充分信任我们的15000名工程师的团队。有这么好的资源，我们一定能实现梦想和我们的目标。

　　C：这就是你成功的秘诀？就是和有头脑的聪明人一起工作？

　　W：事实上，成功并没有秘诀。我觉得我们就是应该努力工作，充分利用在中国的所有资源。这些工程师也是我们从人才库中筛选出来的。当你努力工作时，你的团队就会朝着同一个梦想努力奋斗，这是常识。

　　C：很多人在访问比亚迪工厂时都会很惊讶，你雇用了数千名工人手工组装产品，而不是完全自动化生产线。在中国，工资不是仍然在涨吗？在装配线上如此依赖这么多的人工操作，是否还有意义？

　　W：这取决于我们的劳动力成本究竟上涨了多少。目前，我们要将东、西方两方面的因素全部考虑进去。我们还不能全部实行自动化生产线，因为在短期内，中国的劳动力成本还不会急剧上涨至西方的水平。我们会逐步以自动化代替人力，这是我们正在努力的方向。

　　C：你被称作一个工作狂。你和其他工程师一起住在比亚迪的公寓里，你在生活中很少表现出宽容的一面。你有两辆车，一辆奔驰和一辆雷克萨斯。你曾经说，你们这一代人把工作放在第一，生活第二。听起来你是不是给自己太大的压力？你也是这样要求你的员工吗？你如何描述你的管理风格？

　　W：我自己是搞技术出身，所以我喜欢技术和创新。因此，我们的管理风格也是技术派的，我们的管理人员大部分拥有和我类似的技术背景。我们认为这些人在创新意识方面非常超前，因为他们拥有非常深厚的技术背景。他们往往在逻辑上更为严谨，即使转做管理层，他们也可以将自己的工作做得很好。

　　C：最后，我知道作为一个工程师，你习惯将东西拆开，看看它们是怎么工作的。你认为这是一个好的方法吗？你从中大获收益吗？

　　W：工程师往往喜欢研究事物之间是如何联系起来的，而且他们总是在寻找内部的关联。举例来说，当我买西装的时候，我总是很惊讶它为什么高达10万元？这一价格远远超过一台发动机，一台发动机售价才6000元，而且它拥有很多零部件，比一套10万元的西装复杂多了。所以，我无法忍受花10万元买一套西装。作为一名工程师，我对我的工作充满热情，这样的背景或许也有缺点。因为有很多事情我们总找不到花钱的理由。

　　C：你拆过的最后一个东西是什么？

　　W：我经常拆小东西，最近一件东西应该是手机。我最近买了几部很好的手机，我把它们拆开来，想看看里面究竟是什么样的？我想这是我的好奇心作祟，当我看到一件好的东西时，我就想知道是什么让它这么好？我们想把它拆开来，看看它到底是怎样工作的？它是怎样被制造出来的？我就想发现它背后最根本的原理。

　　(本文来源：外滩画报 作者：李卉，蔡怡(实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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