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美之争”是中国现代商业社会的一个经典案例,对于正处于社会转型期的中国资本市场和公司具有非常的参考意义。
国美的争执,牵扯进了道德判断、司法约束、公司嬗变等一系列情节,对于中国市场经济、法治社会、契约精神,以及资本市场、公司治理、职业经理人委托责任等等,都具有启蒙价值。
2010年,国美创始人黄光裕就国美电器控制权展开与贝恩投资、国美电器现董事局主席陈晓的公开争执。
陈晓作为职业经理人同黄光裕“针尖对麦芒”的争夺引发了国内媒体密集关注,以及企业界人士的大讨论。围绕着上市公司的全体股东利益,职业经理人、创始股东、机构投资者三方怎样达成利益的合理平衡,以保证公司不因为内部纷争导致企业运营效益下降、竞争对手渔翁得利,是事态各方寻求解决方案的出发点和立足点。
但事态的演进一波三折,在贝恩投资的强势面前,一贯“霸道”的黄光裕也不得不改变“斗争”策略,从开始的“鲸吞”一步到位改为“蚕食”慢慢渗透。
12月17日,香港港丽酒店7楼会议室,国美电器特别股东大会20分钟内顺利走完过场:国美电器董事局由11席扩容至13席,黄光裕提名的邹晓春当选执行董事,其胞妹黄燕虹当选非执行董事。
这与两个多月前的“9·28”特别股东大会形成鲜明比照。彼时,贝恩投资亚洲董事总经理竺稼、陈晓、黄燕虹等悉数到场,而黄光裕提出的五项动议中仅一项被通过——取消董事会的“一般授权”。
所谓“一般授权”,是指黄光裕“出事”后,国美电器面临资金链紧张等问题,因此在周年股东大会上通过决议,董事会获授权配发不超过公司周年股东大会已发行股本20%的新股份。
2009年6月,国美电器向贝恩投资发行18.04亿港元可转股债券,年息5%;如贝恩全部转股,其规模相当于国美电器已发行股本的12.8%。在黄光裕看来,由于自己身陷囹圄,黄家亦缺乏足够现金进行新股认购,而国美电器在引入了贝恩投资后,董事会如第二次使用“一般授权”增发,将直接摊薄黄家在国美电器的股权比例,威胁其34%的黄金投票否决权,进而丧失黄家在国美电器的控股地位。
基于如上判断,黄光裕的代表先是在2010年5月11日股东会上否决了贝恩投资3名董事进入董事会的议案;但陈晓连夜召开董事会,推翻了黄光裕的表决,站到了黄的“对立面”。黄光裕不得不开始认真考虑陈晓的“去留”。
5月18日,黄光裕及其夫人杜鹃一审宣判。考虑到获刑较短的杜鹃二审后可望减刑出狱,这将直接改善黄家此前同贝恩投资、陈晓等股权博弈中缺乏“领军”人物的窘境。
2010年7月,黄出价购买陈晓股权的谈判失败,通过股东会让陈晓从国美电器董事会出局已箭在弦上、不能不发。反复权衡下,黄光裕于2010年8月初公开向陈晓“宣战”。
客观而言,黄、陈国美之争随后持续数月,作为国美电器董事局主席,陈晓当然应该维护包括贝恩投资等在内的大部分股东利益,不只是黄家的“董事局主席”,但同时,黄光裕作为创始大股东,其维持控股利益诉求亦应得到呈现。
或许是考虑到这一点,争夺激烈的“9·28”特别股东大会充分显示了贝恩投资和竺稼走跷跷板的“拿捏有度”。一方面,贝恩投资“债转股”之后股权比例虽不足10%,远低于黄家32.47%的持股比例,但通过合纵连横其他机构投机者,竺稼成功地保住了陈晓的位置,否决了黄家六项提议中的五项;另一方面,在黄家最为看重的“一般授权”上,竺稼选择了支持黄家。
这样智慧的表决结果,最大限度保证了黄光裕拉开的弓弦“紧绷不断”,为后续谈判、和解埋下了伏笔。
经此一役,在港交所法律所能认可和接受的范畴内,黄光裕终于意识到,创始股东通过控股上市公司而“呼风唤雨”的年代正在衰落。黄家“毕其功于一役”的策略开始改变。
对于黄光裕来说,他手中最具杀伤力的底牌是完全持有国美电器上市公司托管经营的370多家非上市门店,在不达利益宁可分拆国美的“核威慑”面前,合则两利、分则双输,当事双方坐下来于11月10日达成了《谅解备忘录》:国美电器在香港召开特别股东大会,“将许可的董事最高人数从11人增加至13人,委任邹晓春为执行董事,委任黄燕虹为非执行董事”三项议案只待落地。
进而,12月17日的表决成为一个形式,尽管黄家同贝恩投资的两大核心利益之争均被暂时搁置:陈晓何时离任,贝恩投资怎样退出。
其实,这两大议题指向同一本质。作为当初力主为国美电器引入贝恩投资的决策人,陈晓的去留更多事关贝恩投资的利益能否在董事会层面得到保障,一旦竺稼准备好获利斩仓,陈晓去职可前可后——在前是“信号弹”,在后是“善后人”。
而董事局内部博弈同时开启。
目前,国美电器董事局13名董事大致分为三派:支持贝恩投资的陈晓、孙一丁和竺稼等3名贝恩董事,以及由贝恩指定的独立董事Thomas Joseph Manning,占据了6席;黄家代表则有邹晓春、黄燕虹和伍健华3人,加上倾向于黄的独立董事陈玉生,共4席;黄光裕曾一手提拔的执行董事魏秋立、王俊洲和独董史习平倾向于中立。
如此格局,黄光裕要想重新控制董事会,至少需争取到3名中立董事的支持,才可能7:6胜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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