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不转睛地盯视

　　还有一个问题是，人们目不转睛地盯着你看。在中国，你与众不同，你无法忘记这一点。从我第一天落脚在这里，人们就开始盯着我看。这真的让我浑身上下不自在，我常常感觉自己像是从一架刚刚着陆的宇宙飞船上走下来的外星人。我是多么的不容易混进中国人的人群中啊！我有一个德国朋友，当她为了她们学校的一个计划要去中国农村工作的时候，她曾认真地考虑过是否将她的头发染成黑色。因为有那么多人会目不转睛地盯着看她，实在是让她无法坚持住。

　　这就是我在某种情况下感觉自己像一只“骆驼”而不舒服的原因。虽然我没有“骆驼”那么高大，但我的感觉就是站在羊群里的那头“骆驼”。那种凝视会使每个西方人失魂落魄，无论在哪儿，我们都会认为那种凝视是一种粗暴、无礼的行为。在我们国家，当我们还是小孩子的时候，就被大人教导不能去盯着看别人，因为那样会使被盯的人感到难受，会让他感到自己做错了什么事情。

　　在中国有些人是赤裸裸地、很直接地盯着你看。他们越公开、坦率地看你，越让你觉得不舒服。还有得记住的是，我们不会说他们的语言，听不懂每一个人说的每一句话，也看不明白大街小巷的招牌，所有的事情都会让你感到失落和困惑。

　　我觉得，如果来自西方的人要想在中国生活的话，就得试着花时间习惯被人凝视。习惯这一点要比你想像的难得多。我确信在我的一生中，从来没有遇到过像在中国这样被人凝视的事。我不习惯这样的行为。我有机会去过几个比较贫穷、落后的国家，也曾被人注视，但它不同于中国人的那种凝视。大多数的人不是那么赤裸裸地盯着你，而是小心翼翼地看上两眼。在西方，我们没有互相打量的习惯。如果有人想看对方一眼、通常是迅速地、恰到好处地趁人不注意的时候朝那目标瞥上一眼。大多数情况下，我们是不会仔细去看的，更谈不上盯着看了。

　　有时候我试图告诉中国人，我是多么地讨厌被人盯着看。我得到的回答往往是：“没关系，他们就是觉得好奇。”我心想，说得倒是容易，敢情这是在你自己的国家。如果把一个中国人放到一个遥远的、他完全不了解的环境里，那儿的生活习惯与他的生活习惯完全不同，周围都是与他不一样的人，无论他走到哪儿都有紧紧盯着他的人，他要是觉得舒服那才怪呢。

　　我想， 没有老外会满意被人这样盯着看， 只是他们的反应不一样， 不一定能说得出来。 反正我自己的反应是各种各样的， 我会按我当时的情绪和心情处置被盯后的感觉。 有时这种感觉是令人局促不安的; 有时觉得累了，便熟视无睹；觉得生气时，就真想冲过去问问盯人的人:“我和你有什么不一样吗？你真觉得我是外星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