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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是大款
http://www.sina.com.cn 2005/10/20 11:34  EF英孚教育

  我完成了在学校最后一天的学习,寒假终于开始了。我仍旧坚持每天学习,但不必起得太早。每天只学六个小时,和以前相比短多了。公寓的地下有一个健身房,我可以到那去运动,我真的好想这样的运动。几乎每次运动结束后,我都停下来和其中的一些职员聊天。我很想了解在这个楼里工作的职员。我希望了解我周围的人,也希望了解我每天遇见到的人。在后门有个小接待处,我习惯每天去那儿走走,因为我喜欢和在那儿工作的一位姑娘聊天。她很好,我很喜欢她。

  春天到来的时候,他们在公寓里又开了一家茶馆,室内装饰得精细而豪华。说实话我并不十分喜欢豪华的饭店和茶社,对我来说那样的地方时常有不真实的感觉,那样的地方总是会让你花去很多钱。有时当我和接待处姑娘聊天时,从茶社里走出来的姑娘们也会和我们聊一会儿。她们问我来中国做什么? 我告诉他们我是个学生。他们说:“哦! 太棒了,你下课以后可以来我们茶社学习。”

  我对她们说我宁愿在自己家写字台前学习,因为这是最简单、最方便的,在那儿有我自己学习用的东西。我还补充说,茶馆对我们来说实在是太贵了。一个女孩似乎没有听明白。我们开始讨论了起来。我具体记不得都讨论了些什么,但是她说出的一句话让我反应强烈。她说:“反正外国人都有钱。”

  在我看来,这种想法是相当可笑的。“不,他们不都是有钱的。” 我向她解释。每次我都能遇到抱有这种看法的人,这实际上是个误解。 我说:“我搞不明白,为什么中国人总认为外国人都有好多钱?” 在中国无论我走到哪儿,人们仿佛都认为我一定有很多钱,对我来说这真是荒唐。好多情况也导致我很烦恼,比如说当你走在街上买东西,只要是外国人走过来,店老板一定提高他们的价钱。

  这是我所不明白的。一个商品的价格应该按照它的价值确定,而不是根据买东西的人来确定。卖的人没有为顾客做任何事情,他只不过是出售了他的商品。再说,他也不了解每位顾客的实际情况,一切都是凭空猜想,没有事实根据。这样的事特别让来这儿学习的外国留学生感到厌烦。你可能只有一点儿钱,但人们总是把你想像成一个百万富翁或百万富婆。

  大多数西方国家是发达国家,这个意思是它的基础或多或少好一些。每个国家大概有免费的教育和健康保险,人们的生活水平通常比较高。这是事实,但这并不是说每一个人随便走走就能让口袋里装满钱。

  我自己就做过好多事情,也去过好多国家旅游,之所以能那样是因为我努力地工作。没有人给我现成的钱。我的父母不是有钱人,我的朋友们也不是有钱人。我们来自于一般的家庭。每个人之所以能去学习,是因为他们打了工,或是向银行贷了款。虽然学生贷款有一定的优惠,但当你开始工作后,它会变成你很重的负担。即使你向银行贷了款,那些钱也是极少的,只够生活费用。同时你还得去打工。一旦完成了大学的学习,你还需要用许多钱去还国家的贷款。我们国家的学生,在大学期间几乎每个人都得去打工。

  在西方我是个非常普通的人,但到了中国我却突然被人认为是很有钱的一个人。这是错误的。有时我想中国人对西方的认识通常是有点儿歪曲的。我不知道传来这些想法的第一个地方到底是哪儿?

  一次,我听到一个中国人对另外一个中国人说,某人的孩子听说在欧洲的某个国家有犯罪的事情。那个孩子不可思议地说:“欧洲也有犯罪吗?”我知道这个孩子不是成人,但是听他这样说,我就想这样的想法一定来自于什么地方。当然,我不知道它来自于哪儿。有时我和周围的人讲瑞典的一些问题时,他们都感到很惊讶。我不得不告诉他们,我们也存在着许多问题。

  我们国家也同世界上的每一个国家一样,存在着犯罪、吸毒、卖淫、失业等问题。在这颗行星上的每一个国家都有好的地方,也有不好的地方,正如有些人有钱而有些人没钱一样。当然西方人挣得钱比中国人多,但是所有的东西也都比中国贵呀。在瑞典,一个普通职员也许挣的薪水比在这儿挣得多得多,但是他们日常生活的花费也相当高,到了月底他的钱也会都被花光的。

  一次我在首都机场打车。有好多出租车在排队等客人,排在最前边儿的都是两块钱一公里的。我跟那位保安先生说我只坐一块六的。他马上给我安排了一辆便宜的车。上车后司机好像有点儿不满意,我问他怎么了,他嘟囔说他不喜欢我插队。我不厌其烦地向他解释说我没有插队。我自己最讨厌插队的事,是那位保安让我上的车。他说:“你怎么不上前边儿的车呢?”我说:“前边都是贵的。我不坐那么贵的车,太浪费。”司机不高兴地坚持说:“这对你算什么?你坐得起”。我愣住了:“你说什么呢?”。他说:“你有钱。”我很生气地说:“你怎么知道我有钱?”他回答:“你们外国人都有钱!”

  我不愉快地告诉他,他想错了。我解释说这是个误会,外国人的情况都大不一样,你凭什么就说我有钱呢?再说一个人有没有钱跟他喜欢坐哪一种出租车又有什么关系呢?在西方,一个出租车师傅如此直接地告诉客户或乘客应该选择哪一种车是不可能的。

  认为我以及和我长得一样的西方人都是有钱人的观点让人感到无聊,特别是当你走过大街的时候,街上卖东西的人似乎并没有把你看作是一个人走了过来,在他们的眼里走过来的倒好像是一大笔钱。这样的事情让人感到遗憾,因为作为外国游客或居住在这儿的外国人很可能喜欢购物,但是如果总有人来打扰你并倔强地要求你购买他的东西,怎么能不使人感到烦恼呢?虽然我一般能理解那样的人,他们得想办法生活,但有时他们的态度也有点儿太过分。我把这样的事情告诉了星兰,她能理解我是什么样的感觉。我们常常开玩笑。每次我们见面的时候,我都对她大声嚷着说:“看啊,钱来啦! 钱来啦!”

  当然这是在开玩笑,但事实上确实是这样。我和丈夫第一次去司马台长城时,就就遇到了这样的事情。我们曾听说司马台长城比其他能看到的任何一处长城都更美丽、更自然,所以我们高兴地决定去司马台长城。因为是冬天,所以人不多,这一点让我们非常欢喜。我们自备了午餐,期待着在长城上有顿野餐。

  一个星期六的上午,10点左右我们的汽车正在接近司马台长城。从汽车上已经能看到那长长的、蜿蜒伸向远方的长城了。它令人赞叹。啊!我多么渴望能爬到它的顶端,那样我们可以远离人群地去欣赏无边无际、叠宕起伏的群山和美丽的大自然。然后我们可以在阳光下享受一顿美美的午餐,珍视远离高楼大厦、闹哄哄的都市的瞬间。

  我和丈夫都非常兴奋。一到司马台,我们飞快地跳出汽车,然后去买门票。当我们走近通往长城的人行通道上的时候,有好多人走近我们,出租他们的马。虽然那些人极力地说服我们,但我们不理不睬地继续往前走。过了二十分钟左右,当我们走到目的地的时候,那才算是真正地被“围剿”了。

  我们刚到长城脚下,立刻从四面八方冲过来了好多人,有卖书的,卖纪念品的,还有卖各种小装饰品的。情况突然变得乱七八糟,似乎要发生什么大事似的。他们的行为正应了我前面所说的那种感觉——似乎我们是走向他们的“一大笔钱”。当然,他们也冲向中国的游客们。你得预料到这些,一个比较理智的“卖东西的态度”我还能接受。因为我知道他们也都很不容易,但是如果一味地坚持就让人不能接受了。

  他们跟了我们一会儿,我很有礼貌地拒绝买任何东西,也明显地表示出对他们卖的东西不感兴趣。我们只是说“不要”,微笑着继续走我们的路,希望尽快远离他们,到平和宁静、让人快乐的地方去。然而这被证明是难以办到的,无论我想在哪儿站下来望望风景,周围立刻会被那些小贩们围住,向我兜售他们的商品。我变得越来越烦。我和丈夫决心继续往前走,但是我注意到其中一个女人非常特别,她似乎一直坚持跟着我们。

  这个女人也开始往前走,她好像已经决定一定跟住我们。开始我还微笑着和她聊天,但我突然意识到过分的友好大概被她认为是一种鼓励,让她觉得受欢迎。我立刻明白了她是铁了心要让我买她的东西。过了一段时间她真的让我觉得讨厌了。我简直没法儿甩掉她。我们走的时候她也走,我们停下来她也停下来。虽然我一再告诉她我对她卖的东西不感兴趣,可她一声不吭。长城的路越来越难走,但是当我们继续往陡峭的路上攀登时,她仍继续跟着我们。

  这是我没想到的,也破坏了我原来的计划。我想看看长城,不愿有个小贩坚持不懈地跟在后头。她是个已经上了年纪的老女人,我心想那么陡的地形她一定走不了太远。不幸的是我的想法被证明错了。她其实是个很有毅力的人,为此我很佩服,但事实上她让我感到更烦。我只有一个希望,就是和我丈夫一起登上长城,去欣赏长城周围的景色。那时我不知道该怎么办好,因为我不能粗暴地对待她,她也只不过是为了挣点儿钱。我心想要是我爬得快一点儿她跟累了就该回去了,这样可以很自然地解决问题。眼下我们已经走了很长的一段路了,其他的旅游者和小贩们都被甩在了后面,走在前面的只有我们三个人。

  爬司马台长城可真不是一件容易事儿。过了入口处不久就是一段陡坡,然后就没有平地了。但是不管坡怎么陡都不影响我往上爬的速度。那个女人仍然跟着我,我简直不敢相信。我越爬越快,结果汗流浃背,这个速度甚至使我丈夫也累得站下来观望后面的风景。

  当我终于站下来等我丈夫的时候,那女人也停了下来。不管我在短时间内走了多长的路,她都一直紧紧地跟在我后面。我觉得自己像疯了一样地往前走,后面就像有个影子似地也一直跟着我,不可能被摆脱。现在我们已经到了顶上,我俩都是费尽力气、气喘吁吁往上爬的。我感到要是我停下来喘口气,她也会立刻停下来喘口气。

  我终于再也受不了了,转身问她:“你要去哪儿?” 她说她只是跟着我。我既礼貌又坚定地对她说:“不行,你不能这样,很抱歉,我不想买你任何东西,我只是想和我丈夫在这里欣赏风景。” 可她又试着开始兜售她的那些东西,她说了又说。

  我忍无可忍地对她说:“你听我说,我们真的不想买你任何东西,我知道你的生活很辛苦,你得挣钱过日子。但是你也得知道我们的情况。”我继续说:“首先我是个学生,没有那么多钱。第二,你得意识到要是有人不断地追着你,要求你买她的东西,你设想一下如果你每到一个地方都有那么多的人冲过来,冲你喊叫着,拉着你的袖子,使劲让你买呀、买呀,你想你能买他的东西吗?理所当然,你是不可能买的吧。是不是?”

  她沉默了一会儿, 说:“嗯,那好吧……”然后转身独自走了。我想也许她明白了一点儿站在我们的立场上该怎样考虑问题。当然我也觉得她很可怜。我当然能同情她,她也许很穷。但是也应该让她知道,一个长有西方人面容的人不一定就是有钱人。你不可能就因为与他们有什么小小的关系就能轻而易举地得到他的钱。 我们不是揣满了金子到处走的人, 不可能帮助每一个生活在困苦环境下的人。

  本文选自瑞典记者李琳《金发碧眼看中国》一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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