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零度宽容和60000名索赔者

http://edu.sina.com.cn 2001/02/19 15:43 三联生活周刊

　　2001年1月10日，纽约市同意支付5000万美元，以解决一宗牵涉60000多名原告的集体诉讼案。这些原告在1996年到1997年之间的10个月内，因一些轻罪，如无照驾驶，乱贴标签广告，乘地铁逃票等，被警方拘留后，遭到非法的脱光搜身检查

　　“被打碎的玻璃窗”

　　1983年，两位美国学者威森与凯林发表了一篇著名文章《被打碎的玻璃窗》。文中提出，要降低所有犯罪活动，首先要打击低级犯罪活动。如果一幢居民大楼的玻璃窗被打碎后不去修理，就说明人们对此漠不关心，一种无法无天的感觉就会滋生，鼓励旁人去从事更多的犯罪活动。肃清街头的轻微犯罪，就如同修理被砸碎的玻璃窗一样，传感效应会制止更严重的犯罪。

　　九十年代初的纽约的治安混乱，成为全世界的“谋杀之都”。1990年，纽约市有2245人死于非命，发生55万起恶性案件。1994年，鲁道夫·朱利亚以“法律和秩序”当选纽约市市长。为了彻底改变治安状况，他采用“被打碎的玻璃窗”理论，开始实行“零度宽容”政策，对一切犯罪都采取严厉的态度，不允许，也不宽容哪怕最小的罪行。

　　实行这项政策之后，纽约的犯罪率连年下降。每年死于非命的人数大大减少，

　　1997年降到760人，2000年降到700人。其它犯罪，如盗窃、抢劫和枪击平均降低了55%。

　　“零度宽容”政策取得引人注目的成功后，朱利亚尼曾自信地说，他的城市现在可以被视为反犯罪斗争的模范城市，从1990年的“腐烂的大苹果”，变成2000年的全美最安全的城市。

　　野蛮和不人道的

　　作为“零度宽容”政策的一个部分，在朱利亚尼建议下，由纽约警方的“管教部”严打“影响生活质量”的各种轻罪。为确保看守所工作人员和其他在押犯人安全，警方对新来犯人采取简单的办法：脱光搜身。1996年到1997年之间的10个月，成千上万的人，因轻微触犯法律被抓进曼哈顿和皇后区的监狱。这些人大部分都是初犯，面对看守要他们脱光的命令，显然难以接受：

　　“我已经脱到只剩下内衣，我以为这就行了。可是她们说不行，得脱掉所有的衣服。”一位女受害人在新闻发布会上说，“我哭起来，觉得自己失去了最后的防护，我怕得要死。”

　　另一位女受害人说，“我哭着问，这有必要吗？得到的回答是，在这个地方，不能问问题。”尽管针对她的行为不当指控后来被撤消。一位男受害人说，他因为使用已吊销的驾照而被捕，被捕后受到警官侮辱，他们议论他的身体，并威胁说，如果他不脱，就会让监狱里的其他人强暴他。

　　根据美国联邦法律，除非有充分理由怀疑有藏匿武器或是贩私的可能，否则不能对犯有轻罪的人实施脱光搜身。“这种方式是野蛮和不人道的。”本案原告方的首席律师说，“发生这种事情，是因为纽约对人权的极大忽视。这可能是近年来对人权的最大侵害。”

　　此案的确是纽约历史上最大的一起人权诉讼案。所涉及60000多名原告，将获得最高25000美元的赔偿。面对这宗胜局已定的诉讼，纽约市长朱利亚尼仍坚持他的“零度宽容”态度：“如果搜身不彻底，那么在传讯犯人时，他可能会突然拿出个剃须刀片什么的，伤害在场的人，那你就会意识到事情的另一面了。”现任纽约警长伯纳德·科瑞克，执掌纽约警察局“管教部”的时期，正是非法搜身发生的时候。该案1997年立案后，这种作法即被废止。他辩护说，“这样的搜身是为了保护看守所其他人。”这两位左右纽约治安政策的重要人物都认为，宁可触犯众怒，也不能让一个危险人物漏网。

　　“零度宽容”的另一面

　　批评者指出，犯罪率以一种难以解释的循环方式忽上忽下，减少犯罪并没有简单的解决方法。实际上，过去几年中，美国各地的城市犯罪率都有所下降，不仅仅是在纽约，即使是在那些没有执行“零度宽容”政策的州，犯罪率也在下降。加重判刑和增加警力只会增加纳税人的负担。1997年，纽约在押犯人已达到70000人，在美国管理一个犯人一年的费用要45000美元。政府不得不在当年花费15亿美元用于修建新监狱和管理犯人。

　　更严重的问题是，“零度宽容”政策扩大了纽约警察的权利，使滥用权力的事情时有发生。1998年，有15万人在街上受到盘查。据纽约“人权委员会”调查，很多时候，警察们的盘查只是凭自己感觉。而警察队伍中的违纪现象也愈演愈烈，行为不检、对犯人的性骚扰等屡见不鲜。1997年8月，两名纽约白人警察被指控殴打和性折磨海地移民阿布纳·路易马，另外两名纽约白人警察被指控在警车上对他施暴，这件事曾震惊纽约。

　　安全的代价

　　1999年，一名非洲籍的街头小贩在自己家门口被击毙，4名白人警察共开了19次枪，发射了41发子弹。2000年，再次发生了类似事情，牙买加移民莱文顿在一栋公寓楼入口处的台阶上被27名警察围攻，当他伸手去开门的时候，警察误以为他要掏枪，所以数枪齐发，子弹都集中在了他的头部，莱文顿当场毙命。

　　朱利亚尼和警察总长科瑞克在公开道歉中分辨说，在当时情况不明背景下，这样的做法可以理解。但这种理解的代价似乎是忽略不计的。朱利亚尼还有一年就要卸任，在今年年初的任职演讲中，他依然强调，维持地方治安，是一个政府的首要任务。看来他会把“零度宽容”进行到底。(记者纪江玮)

　　更多精彩文章请看三联生活周刊第5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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