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1年2月19日 星期一 晴 于蒙城(上任第53天 离卸任还有677天)

　　今天，晚上八点多，收到武汉一位朋友的来信，信写的很中肯，也很有思考。未经本人同意，我还是想把信公开，只是把他的名字隐去。除极个别段落全文转载如下：

　　牛群：

　　　蒙城付县长：

　　您好！

　　近期我在网上以及其它各种相关媒体上看到你的事传得是沸沸扬扬。好不热闹。想必你也不要疯呆了。悠着点哟。给你提个醒。怎么样？

　　第一、混浊的宇宙中你一个牛群能折腾出一片蓝天吗？

　　你没当过官，却硬是走上了这条道儿。而又是在中国腐败上了温床之时给推到了这个舞台。你的为官之道再动听，只不过是有些浮华。有些理想。不信么？你在蒙城充其量也只是个很好但不性感的公关小姐。或是一个签单高手。你以为你个人的力量能让蒙城有好大的改观嘛。我真担心你给蒙城带去很大的希望同时也带去了很大的失望。

　　要知道希望越大失望也就越大。那失望会让人心碎的。

　　我真不想看到我心目中仅有的一两位有品位的笑星会在官场上夭折。

　　一个虱子拱不起来一床被子。你以为一头牛就能拱得起来一床被子？

　　你又没有什么为官的背景，只有那个老头在中国地图上画个圈，那个地方才会有今天的。你可以吗？

　　你是什么我们不知道——不过蒙城人心里有数。

　　第二、摸着石头过河，走在最前的一定是先掉进漩窝中的人。

　　你到蒙城为官，你开发蒙城的宏观设想，在我看到是可取的。因为我也是武汉一个集团公司的策划总经理。也是在一人之下，群臣之上。深知个中苦乐。

　　我看了小蓉的方案。色掉的深沉，就足可以看出你为官的艰难和慎重。于是你不可能放手大干。你也是在摸索。可是蒙城人——那才是评定你牛群功过的主人——他们是受了什么教育的人。他们知道和理解你的策划内涵吗？

　　我曾是一个重点中学的语文教师。我深知中国的教育现状。

　　你知道蒙城人民的受教育程度的平均值吗？不用查啦，零点几的。

　　你信不信。现在有的蒙城人正在诅咒你。

　　于是很多人的不满会被那些心中只有权而没有人民的官们利用。你牛群是玩不过他们的。

　　你也只是一个枪手。被那些官们耍来玩去。真不想看到这一幕——可那是不可能的——我看到了你在漩窝中在呼叫——但那已没有了笑。

　　——可有的人在偷着乐。那个人就是孙书记和孙书记们。(有机会真想与他聊聊)。

　　第三、高潮过后是空虚。

　　你在蒙城的所作所为，为亲爱的蒙城人吹起一个个好看的肥皂泡。他们对你的期望值太高，可是你又不可能一直在蒙城干下去(就是你想干也不可能)。后来者也不会接你的构思干下去，还不说你在位之时也定有败笔。到后来你就是再有好的借口而离开那里。也会给蒙城人民和官们留下后遗症的。

　　那后遗症对人民来说是痛苦；对官们来说是玩耍权力的把柄。

　　是呀，酣畅过后是什么？你比我更清楚。

　　你会留下骂名在蒙城。

　　——小雨来的不是时候。(是你改了那歌词吗？)

　　丧钟为你而鸣——

　　　　　　　　　　　　　　　　武汉 ×××

　　下面就是我给这位朋友的复信了。

　　尊敬的×××：

　　您好！

　　衷心地感谢您所说的一切。

　　不敢与您联系，怕您不同意将信公开。好在抹去您的名字，不会对您有丝毫伤害，我便坦然了。

　　我想先谈点儿题外话。

　　我在演艺界混了几十年，应该有点儿发言权。

　　演员成名比干别的行容易。

　　就说我吧，我整天上电视，整天上电视，拨哪个频道都是我，您烦归烦，您把我记住了吧？记的人多了，我就叫名演员。就象广告一样，多臭的广告，没完没了的播，您在骂声中广告商的目的达到了。

　　我名气大了，走在大街上，碰上您了，您是老师啊，咱俩握手，寒喧。过往行人都跟我打招呼，都认得我呀，没人儿理您，就没有一个认识您的。于是我得出了一个结论：演员比教师对人类贡献大。甚至，我都产生了把全国所有的大中小学教师都换成脸儿熟的演员的念头，熟脸儿兴国嘛！

　　那我为什么会瞧不起老师？非常简单：对这行无知。不知道老师求的是挑李满天下。

　　绕这么大圈子，我什么意思？

　　不要瞧不起任何行当儿，您瞧不起哪个行当儿，您还是对哪个行当了解少了。

　　不要轻易否定任何行当儿，您否定哪个行当儿，您多半儿对哪个行当儿无知。

　　不要瞧不起任何人，你瞧不起谁，您一定对谁还不够了解。

　　不要否定任何人，你否定谁，你一定对谁无知。

　　我干的行当儿太多了，干的越多，就越觉着哪行都不易。

　　我接触的人太多了，接触的越多，就越觉着还是好人多。

　　您提到“孙书记和孙书记们”，我很希望如您所说，有机会与他聊聊。

　　我相信您与他聊聊以后，会有一个新的认识。

　　我不知道历史会怎么评价他，但我以为他太优秀了。

　　我上任这件事，在全国引起轩然大波，我已经不替自己想了，只是替他揪心，这毕竟是走了一条前人没有走过的路。他是当官儿的，走的是仕途之路。媒体爆炒，铺天盖地，众说纷坛，毁誉参半。这时候，出于稳定大局，上级指示把我撤掉也不是没有可能。

　　我走了，我可以去说相声。中央电视台不用我了，我去摄影，所有的媒体不发我的作品了，我去开个照相馆。老百姓不会一个都不来吧？

　　他怎么办？没人证明他是对的，因为我和时间都被赶走了。

　　我心里是想着老百姓，是想回报老百姓，也真是想实实在在地回报老百姓，但这不是我的全部。万一几十年的心血、名声毁于一旦……

　　但他三次进牛棚，从他眼睛里，我找不到政治风险，我是被他的真情所感动，被他的无私所感动，更是被他只想蒙城怎么发展、老百姓怎么致富而不想自己的乌纱帽所感动，所震撼！

　　对我的上任，以后千万别再提策划人怎么智慧，千万别再说我怎么无私，因为他更优秀，伟大的优秀！

　　一晃儿，我也当了一个多月的官儿了。

　　要问我最深的体会是什么？

　　我对孙书记的评价太低了！当初我之所以感到他优秀，是因为我从来没有交过这样儿的官儿。也算少见多怪。

　　当了官儿才知道当官儿的不易，当官儿的重要，当官儿的了不起和当官儿的可爱。

　　还是那句话：你瞧不起哪个行当儿，你还是对哪个行当儿缺乏了解，你否定哪个行当，你一定是对哪个行当无知。

　　我用词刻薄了，但绝无歹意。

　　我特别希望能得到您的理解，因为我们都还算有使命感的人。

　　我亲眼所见上上下下，有一大批象孙书记这样的人，我们应该欣慰。

　　十年浩劫，积重难返的岁月都过来了，难道明天不应是光明吗？

　　盼您的信。

　　再谢！

　　此致敬礼

　　　牛群

　　　2001年2月19日于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