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丁鱼加工厂,长途货船,保龄球地下室,铅笔工厂,潜水俱乐部酒吧,屠宰场,废弃盐矿,维多利亚女王时代的马匹医院---这些不相干的空间内潜伏着一批艰难幸存的欧洲独立影院

　　(崔峤)

　　“政治错误,别有用心,极感动,不能忘却,不被承认,非人性,极端人性,女士有时讨厌,怎么想都行,不想也行”---如果你对这种种“出格”的电影很亲近,也许有一天,你会经过下列十家最具性格的欧洲独立影院门口。那里气氛虚幻,景致杂乱,你也许会领略一次次不能忘记的自由电影震荡,结交到许多忠实自我的乌托邦朋友.他们理想主义,反对电影文化的环球商业化与主流化。这里可能是全球个人化电影的最后独立堡垒。

　　1.Hela

　　(地点:???,没人知道Hela现在哪里,祖籍丹麦哥本哈根.)

　　长途货船Hela命运坎坷:原来面色灰暗地拖着重货游走四方,后被毒品犯利用,1995年被丹麦海事警察强行拍卖。丹麦电影协会的Jorgen Foght独具慧眼,把它挽救成一个独一无二的海上电影院,装备齐全的主放映厅随意而家常:木材垛凌乱堆在火炉旁,古式沙发环绕咖啡桌,放映后可以露天烧烤和抡保龄球。

　　平时Hela行经巴尔第克海终点波兰,一路放映与航海相关的电影系列,专题短片,独立制作的艺术影片等等。如果别的船只在海上擦肩而过,正看电影半躺半坐的你还会跟着波浪,陶醉地左摆右晃---一个比较特别的观影经验。Hela虽然穷酸,但比较有性格,很快就成为哥本哈根文化名流聚会的宠儿。奇才大导Lars von Trier在《冲破怒海》中还特别暴露了Hela的真容:可怜的Emily Watson为了挽救瘫痪不醒的丈夫,冒着生命危险,上了漂在海上的一艘野蛮海员的大货船---Hela。

　　2.Nova Cinema

　　(今年100多岁,少见的长寿和风骚绝代)

　　Nova上世纪初以欢快的夜总会表演闯江湖,1935年改头换面成为一家纯艺术影院,1987年被比利时最大的信贷银行买下,改修成办公室的计划却不明所以地搁置了十年,1997年一个艺术家团体上门劝说他们放弃租金,把身处比利时布鲁塞尔市中心的整栋楼房捐赠出来,银行还真被说动了。

　　影院坚持“对所有声音都保持开放姿态,提供争论平台,每个月都有让人激动的新电影,新思想,新面孔”。经营团乐于吸收独立个人的建议,安排平常每日的电影主题放映,例如:“工作,公众消费,旅行,舞蹈,政治错误,童年,摄影性”等等,尤其照顾商业电影运作所不容的全世界短中长各类纪录片、科幻片、实验电影,也帮助他们在比利时的发行。

　　特定的“开放放映夜晚”活动更是Nova的世界名牌:街上任何一个人都可以夹着自己的电影胶片走进来,面对大胆坦率的观众,举行正式电影放映。“完全免费,不用交代身份,没有任何审查和限制”。

　　三无政策的理想国让人不可思议。200个座位的Nova活力四射,是经营得最红火多元的一家欧洲独立影院,每年还参与每年度欧洲最大规模的布鲁塞尔科幻电影节,提供工作场地和相关训练给年青电影人和对此感兴趣的普通百姓。迷宫一样的地下室里还有酒吧和展览厅,欢迎和图象有关的其他艺术形式,如音乐表演,戏剧,摄影,装置艺术等等。有时还会邀请国际音乐人在电影默片的放映现场进行配乐演奏,造就了影院的一个名牌活动。

　　3.KinoKulture

　　(经过一个旧马厩,影院墙上还挂着拴马的钩子,现在当衣钩。1997年成功覆盖在英国伦敦马匹医院旧址上)

　　门口经常会站着一位组织者,拿杯水自动在门口站岗,防止影片的极端内容会让观众有各种可能的生理反应,甚至已经有过几次的昏倒。义务工作的三人集体偏爱强烈主观、革命性、多元化、内容风格并重的各种纪录片、短片、经典艺术电影,小制作视觉实验电影。完全没有公众基金支持的影院内部满面红光,来自维多利亚女王时代医院保卫部门的70把手提式椅子经常爆满。

　　4.OFF OFF

　　(全欧洲最勇于奉献,最开放的电影放映场地,墙壁被一百年来的尼古丁层层侵蚀,被薰得晕乎乎自我神仙,屏障商业电影的侵略)

　　曾经是潜水俱乐部酒吧、加油站、视听画廊的三角形楼房身陷哥本哈根的臭名昭著社区,曾以招徕毒瘾者、妓女、色情业闻名,后来变为40个座位的OFF OFF艺术影院。从一开始它就伴随丹麦电影经过了盛宴和饥荒:上个世纪初代表欧洲先锋电影的丹麦电影崛起,20年代的实验达达派电影,从40～70年代的丹麦实验电影中看出:30年代初德国“表现主义电影”和“街道社会电影”影响了丹麦电影语言和图象构成,九十年代的丹麦DOGMA电影再次震动世界影坛。这个历史脉络OFFOFF有专门放映。

　　影院致力于“真正的个人系列前卫/地下/实验电影”传播,提供场地给只有充裕时间和零用钱的任何一位组织者或者电影工作者,举办各类特别回顾展或者小型电影节放映。30个工作人员全部义务管理着影院运营和350部艺术电影拷贝、600小时录像材料、800部前东欧共产国家的故事片、纪录片、短片、冷战政治宣传片的保存,以供研究.OFFOFF还是丹麦第一家放映国外录像作品的影院,以欧洲的国际电影节上参展过的录像为主。

　　5.Babylon

　　(东柏林“非精英”艺术影院如同其名“巴比伦”,命运几上几下,如今人老珠黄)

　　1929年以装饰主义建筑风格豪华面世,超前装备全套有声电影的技术设备。1938年犹太主人被迫卖掉影院。幸存于二战轰炸,被东德政府禁止的艺术电影、异议电影可以在此为电影专业者特别放映,成为稀有的自由讨论空间。在八十年代的柏林Kreuzberg区,非主流文化曾异常活跃,独立影院如今却大批关闭或走主流路线。Babylon与柏林当地电影界人士,国外文化机构合作活跃,填补了不少其中的空白。今天变得破烂不堪,冬天供暖从来不足。国家资金提供大规模建筑修复,2001年将重新开张。

　　6.Cinemateket USF

　　(挪威的电影发行是由国家政府决定,但挪威Bergen的这个会员影院拥有特权,可以放映许多极端电影)

　　放映影片混合了所有可能:从恐怖惊险片到废物影片到万人崇敬的经典片。没有明确条条框框,放映争议电影时欢迎正反两方自由争辩。1999年春天影院,冲破禁忌,放映了Deep Throat一部残酷的性电影,挑战国家审片条例,在挪威全国曾掀起轩然大波。影片如同电棍刺激了从朋克到妇女组织的各种反对团体的神经,美国女权人物Linda Lovelace竟然从美国飞来,一对一地抗议每位持票入场的观众。

　　配备92个座位的放映室连同另外两个音乐厅、一个咖啡厅,一个画廊同属“USF文化之家”,所有这些都是1992年从一个沙丁鱼加工厂废址上白手起家修造的。经理是惟一的正式工作人员,其他人员都是拒服兵役的社会工作自愿人员。政府基金支持很少,票款及会员费收入仅够维持生存。

　　7.Werkstattkino

　　(号称“世界上最宽幅展示各类电影的所在”,多年来成为最具影响力的德国独立电影界符号)

　　这个50座位的影院楼下是大型电影租借图书馆,1974年前那里是一个单跑道保龄球馆.6位长期的自由电影职业者自愿轮流承担选片及运行,每晚经常是一人秀:售票,放映,收拾空啤酒瓶,清洁,锁门。他们认为,电影介于所有和虚无之间,所以没有任何禁忌和顾虑。

　　也正因为如此,一直遭到可以想得到的任何方向的攻击---从女权主义者到国家律师检查官,左翼,右翼政治团体,纳粹。有一次因为放映名为《极右分子这个职业》的纪录片和一系列关于死亡的实验影片而被极端左派封锁围攻,一车牛粪被撒在院内。一个负责人因此必须日夜睡在里面,以防左派闯入破坏,可怜的老人后来还是被扔了一个臭气弹。

　　8.Slagtehal 3

　　(Slagtehal丹麦语:屠宰场。从各个角度,形式,影响来说,它都是最纯粹的地下电影俱乐部)

　　丹麦第二大城市(rhus郊区屠宰场旧址。经过一段古代就有的散步小路,进入鹅卵石庭院,顺着一个要散架的楼梯爬下来,经过一个灯光暧昧的酒吧,1986年开张的放映厅摆了50个位子。

　　“把一个房间改造成电影院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影院主人说,“我们从一家老影院继承了几把椅子,钉一片帐篷布在墙上,完事了!每周放映的惟一目的是,给观众和我们自己一个机会见识那些稀少的,已经被忘记的,不知名的电影人作品。”他们从来没有被警察或者政治团体干涉过,也不记得有过什么“失败”的电影放映，“如果仅仅有几个观众喜欢放映的电影,那也是一次成功的放映。”

　　也许是因为丹麦人著名的从容不迫和懒散,你可以一边看电影,一边抽烟,喝酒,再要份牛排,倒在沙发上睡个一夜也没有人干扰。

　　9.CINE ART

　　(另具他效的罗马尼亚普格伊特市郊地下影院)

　　每周放映3场大型艺术故事片。但更著名的是这座电影院对患有支气管炎等呼吸系统疾病的观众大有吸引力,因为那里原来是一个古老的盐矿,精神生理一起从这个特别的气温环境获取营养。

　　10.Kino Komm

　　(Kino Komm自由院线还存活在德国其他城市。可惜最传奇的德国纽伦堡这家无政府主义Kino Komm刚刚咽气失败)

　　1910年的纽伦堡艺术之家二战时被纳粹军队当军部,后遭严重炮弹摧毁。1945至六十年代修复为美军俱乐部,七十年代基本上是个被废弃的楼房,早期偶尔举行过艺术展览。大师Joseph Beuys曾亲自装饰过其中一间屋子。

　　1973年空楼被左派青年霸占为通讯中心。1976年“Kino Komm”影院成立,拿着票的观众得辛苦爬楼梯到楼上,经过乱七八糟的摇滚音乐会、醉汉、朋克、吸毒者、强盗打手的阵地才到达像洞穴一样的放映室。1996年城市收回所有权,重新变成端庄的艺术之家。八十六年后,循环回它最开始的位置。这座楼房的记忆一定很丰富:它见识过各色人等和特异的全世界独立电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