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景名胜:经营权的卖与买
(导语)
一条新闻。4月13日,国家文物局文物保护司晋宏逵司长在电话中告诉记者,全国重点保护文物的三星堆的经营权出让是个“假东西”,只是为炒作才列入十大景区之列。
其实包括三星堆在内的四川十大景区出让风波自2月21日掀起,至今已持续了近两个月,但自然遗产和文化遗产的保护与企业开发景点之间是否矛盾,仍是各方争执不休的问题。
值得关注的是,堪称中国旅游企业旗舰的华侨城集团,在买家的名单中。
一件旧闻。前段时间沸沸扬扬的“水洗三孔”一事有了结论性说法。晋宏逵司长说,山东省政府已经发了文,确认“三孔确实遭到水洗”。
同样值得关注的是,“买”下曲阜的也是华侨城集团——华侨城是“曲阜孔子国际旅游股份有限公司”的大股东,占50%的投资股份,公司被授权拥有孔庙、孔府、孔林、孔子故宅、颜庙、周公庙等九大景区的专营权。
当然,除华侨城外,海内外很多企业都对购买四川景区经营权十分踊跃,但他们的身影都被“巨大”的华侨城挡住了。
作为企业,华侨城利润冲动非常明确。对于企业,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了。但是,文物部门以及林业部门反问:谁有权处置如文物与景区这样的社会资产?旅游的商业化在这里遭遇了社会资源与公众利益,这种冲突单单只从利润的角度看,可能不够全面。
(一)
企业与地方政府:一拍即合的“风景名胜买卖”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华侨城正扮演着购物者的形象。任克雷,华侨城集团公司CEO兼总裁,现在正面临着一个新选择。
北京大学毕业的任克雷被评价为是个“很有魅力的人”。他先是从政,先后在辽宁省计委、国家进出口委、对外经贸部、国家经委工作;1987年起又任中国包装工业总公司副总经理、美国公司总经理。今年51岁的任克雷从1993年起已在华侨城做了八年,华侨城的家电、旅游、房地产等产业在中国市场上已经扬名立腕,但是他发现,再仅靠深圳本土发展,不行了。
-华侨城:没的新东西卖
最初的华侨城是靠卖东西起家的,当然,这也是被迫的。
华侨城控股股份有限公司副总裁王刚回忆起最初创业时说:“十几年前,深圳有二大旅游巨头,听他们的名字就大有来头——一个是深圳特区发展集团、一个是深圳旅游集团,而深圳市号称‘五湖四海’的旅游资源也完全掌握在这两大巨头手中。”
而那时的华侨城,还只是站在深圳湾畔荒芜之地的小角色,家徒四壁。华侨城的前身最初经营旅游业时一直是惨淡经营,比如开了一个赌场,但火了一星期就关掉了。
华侨城后来动了个脑筋,利用深圳的窗口地位,开始了制造产品的阶段,华侨城控股股份有限公司总裁刘平春总结华侨城的发展思路时说,“就是逼出来的”。他们推出的第一个产品是“锦绣中华”,有人形容这个园林式微缩景区的主题公园在1989年大门初开之际的热闹时说,“售票处犹如印钞机般财源滚滚”。接着,华侨城又用卖“锦绣中华”挣来的钱,连续制造了另三个产品,“中国民俗文化村”、“世界之窗”和“欢乐谷”。现在,华侨城发现,没东西卖了。王刚说,“从资源角度讲,在深圳开发几年就差不多了,而发展新项目的可能性也不大。”刘平春则说了更重要的一个问题:再开发,没地了——华侨城的地只有4.8平方公里。
旅游对经济增长的“乘数效应”是相关各方都看好的,任克雷也不例外。
华侨城集团办公楼前的十一面旗贴中,除国旗外,另十面是华侨城集团下属公司资产超过3亿元的公司旗帜,包括“华控”(华侨城控股股份有限公司)、“世界之窗”、“锦绣中华”等。“华控”办公室副主任周志辉说,达不到3亿元这个限度,是没有资格挂旗的。
“华控”如今已经跻身于深圳旅游三巨头之一,另外两巨头仍是十多年前的老对手,只不过,“华控”已今非昔比,仅净资产就已经达到十个亿。
尽管如此,任克雷对这种卖“自制品”的前景非常担心。刘平春归纳说,他们的景区地域范围窄,市场半径也只集中在华南与华东,很受局限;开发方式也单一,主要是人文的主题公园,中国旅游市场占有率太低。
守着家底过日子总不是长远之计。“华控”投资总监张人天用了四个字形容他心中的华侨城旅游思路:大气蓬勃。任克雷认为,华侨城需要加速与我国稀缺的、不可替代的优秀旅游资源结合。而结合的方式是合资、独资或与政府合作。
“三孔”应该就是他们出资三千万人民币现金实现的第一个结合。
刘平春的愿望是:二三年后,“三孔”、乐山大佛、蓬莱仙境、黄果树瀑布、三峡大坝等名胜古迹中,华侨城都能占有一定份额,并形成一个特定的旅游热线——华侨城的旅游线路。也就是说,最初两手空空时,他们只能仿造那些稀缺的旅游资源,卖仿制品;如今,他们先去“买下”真的宝贝,再卖“真迹”挣钱。
-地方政府:只求多快好省
当华侨城列好清单,装好银两出发后,受到了各地政府的热烈欢迎。地方政府处境并不十分好过,一方面要开发旅游,一方面又囊中羞涩。
旅游对目的地而言,是消费资金的流入。消费资金流入是投资资金流入前提和基础,这二者结合就是“乘数——加速数”效应。地方政府知道,这才是旅游对总体经济的联带作用。
但是目前这种联带作用总是不尽人意,
原本一个景区收一元钱,会给城市旅游联带消费带来七元钱的效益,但现在这个钱往往拿不到。一个原因是由于交通愈来愈发达,游客停留的时间愈来愈短,这是世界的普遍问题;另一个原因属于中国特色的,说是进入了市场经济,但很多东西计划经济的影子浓重。
周志辉理解政府在出让经营权一事的态度时说,政府是想理顺一种管理体制。
于是一方出钱,一方出物,双方一拍即合。一次买卖既解决了各自的问题,又让双方获得了更好的前景,皆大欢喜。
所以在风景名胜经营权买卖过程中,地方政府往往扮演特别活跃的角色。
比如“三孔”所在地的曲阜市政府就是一例。早在今年一月初,他们就正式开始了与华侨城联合开发孔子旅游产业。而王刚则说,山东方面去年五月就主动来邀请华侨城,就合作一事双方商谈多次,先后用了长达半年的时间,王刚说,他们到华侨城四处看了之后,“(合作的)态度非常坚定”。
对地方政府的主动,华侨城感触很深。王刚随口列举了几个有合作意向的地区:云南、四川、陕西、新疆、重庆等等。刘平春也谈到,和曲阜同时,全国共有五个项目可以选择,比如说乐山大佛。
而四川省的举动则规模更大,影响更强,九寨沟、三星堆遗址、四姑娘山、稻城亚丁、剑门蜀道等闻名中外的景区被“捆绑式”出让经营权,此外,峨边黑竹沟风景名胜区、彭祖长寿城、若尔盖黄河九曲第一湾旅游区等也被推出,作为对外合作开发经营的景区。这些据说还仅仅只是开端,四川方面表示,还将陆续推出一百余个景区,出让其经营权。
四川省因此成为全国各地争相学习的楷模。
但这种活跃也引起了人们的忧虑。中国社科院旅游研究中心张广瑞主任讲了一个特别让他困惑的现象:山西宁武县的一个副县长告诉他,县长让他今年赶快做出一个出让景区经营权的东西,因为别的地方都在“租出去或卖出去”,宁武县的官员们生怕误了好时机。张广瑞担心的是,现在经营权与所有权的分离又成了一种风,而且,已经刮到了县级城市。
中国旅游未来学会副理事长李明德的第一感觉是,这种出让不应该这样不认真研究,不分级别,没有价值对比就一股脑走一条路子。他叹息说,其实从企业的经营行为来讲,有资金有实力就可以去承包,但是总不能没有个制约,“说穿了,中国的立法太慢,迟极了。”(记者金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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