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伦敦一家高级俱乐部的百家乐赌桌上,一个身穿大红单肩裙的女人输了一手牌给对面白衬衫黑礼服的男人。你叫什么名字?女人问。这个面部线条像花岗岩 雕像一样硬朗的男人没有立刻回答,而是抽出一根香烟,叼在嘴里,点燃,然后抬起眼睛,慢悠悠地说:Bond, James Bond(邦德,詹姆斯·邦德),配乐响起,世界电影史上最经典的“人物介绍”由此诞生。
以上片段出自1962年的《诺博士》(Dr. No),从这第一部007系列片直至最近上映的《幽灵党》,詹姆斯·邦德已经成为象征着神秘、危险、欲望、时尚、浪漫和异国情调的符号。然而,在“邦德之父”伊恩·弗莱明当年看来,这却是一个最平淡无奇的名字。
弗莱明是鸟类爱好者,有一本美国学者詹姆斯·邦德所著的观鸟指南。他说:“我突然意识到,这个简短、平淡却非常男人的英国名字正好符合我的需要 (It struck me that this brief, unromantic, Anglo-Saxon and yet very masculine name was just what I needed)。”他后来又进一步解释说:“我想用一个最简单、最无趣、最普通的名字,詹姆斯·邦德比佩里格林·卡拉瑟斯这些更有趣的名字好得多。奇异的 事情会发生在他身上,在他身边,但他却是一个模糊的角色,是政府部门使用的一把匿名钝器(I wanted the simplest, dullest, plainest-sounding name I could find, ‘James Bond’ was much better than something more interesting, like ‘Peregrine Carruthers’. Exotic things would happen to and around him, but he would be a neutral figure-an anonymous, blunt instrument wielded by a government department)。”
James是一个有分量的名字,要郑重其事才念得出来:从撅起嘴唇发出的辅音j,到长而响亮的元音ei,再到闭嘴的辅音m和咬牙出气的z,整个过程都要 努力运动嘴部肌肉。历史上叫James的名人也往往偏向严肃,包括《圣经》中的两位先知、六位美国总统、五位英国首相和七位苏格兰国王。Bond这个姓的 本意是农民、农夫,给人一种粗犷的联想。作为非专有名词,它还有捆绑、约束之意。服务于英国情报机构MI6(军情六处)的詹姆斯·邦德并非自由身:在《黄 金眼》中,大反派、007曾经的好兄弟006以嘲讽的口吻把他称作女王陛下的忠犬(her majesty's loyal terrier)。
张爱玲在文章《必也正名乎》中说,适当的名字并不一定是新奇,而在于造成“一种恰配身份的明晰的意境”。詹姆斯·邦德就是一个典范。当然,他并 不总是那么严肃,因为他还有一个代号:007——在西方基督徒眼中,耶和华用七天创造世界,七因此是一个完美的数字。按张爱玲的说法,每一个数字都脱不了 它独特的韵味,“三和七是俊俏的,二就显得老实”。历数出演詹姆斯·邦德的演员,个个堪称俊俏的七。(赵菲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