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政道,1926年生于上海。著名旅美物理学家,诺贝尔物理奖获得者,哥伦比亚大学教授。美国国家科学院院士,1986年出任中国高等科学技术中心主任。
曾就读上海清星小学、东吴附中、江西联合中学、浙江大学、西南联大,1946年由吴大猷教授推荐到美国芝加哥大学物理系研究院学习,获哲学博士学位。
记者:科学成就多出于青年。你认为高等教育在培养创新人才方面有哪些关键环节?
李政道:中国的学生很优秀。我所在的哥伦比亚大学和其他一些著名大学,都有许多学得很好的华人学生,中国的青年人才有科技创新的绝对优势。要使他们有深一步地发展,需要抓紧时间,尽早确定方向;然后要给他们创造好的环境。这个环境除了依靠课堂教育、高科技的教育工具带来的信息以外,还需要上一代科学家的悉心指导。
我特别主张导师和研究生要有一段时间密切的、共同研究的过程,而且由一个教师来带一个学生,特别是从事基础科学研究的人才,这个“一对一”的培养过程不能省,不能急。因为科学精神的传播要靠人与人的直接接触来完成。人和人之间是有感情的,这种夹杂了情感因素在内的传授是别的方式不能替代的。就好比机械猫带的孩子永远无法与生物猫带的孩子相比。科学精神、科技素质在“一对一”的师生传递的微妙之处是其他方式学不来的,也没有一定的模式可以照搬。1948年,我的导师费米问我了解太阳内部的温度是多少,我很快做出了回答,因为这可以从资料中找到答案。但他却说,搞科学光依靠资料不行,要用自己的办法把它算出来。什么办法呢?就是自己做专用算尺。于是他指导我一起动手,制作出了计算主序星内部温度分布的专用大算尺。这种言传身教的过程让我铭记一生,受益一生,其中所得到的当然不只是科学知识和科学的工具。
当然,创新人才的培养还需要抓住机遇,并依靠政府政策的支持。
记者:你在哪段时间所接受的教育对你的成才和成功影响最大?
李政道:这个问题让我想想看。好像我对抗战时期被迫转到西南联大读书的那段时间印象比较深。当时在昆明,条件那么艰苦,住土坯房,睡上下铺,常常是外面下大雨,屋里下小雨,可是大家的学习热情那样高涨,全校大约2000多学生,200多教师,朝夕相处,后来出了华罗庚、杨振宁、朱光亚等等那么多科学家。在艰苦的条件下出人才,恐怕还是得益于师生之间的亲密交往和相互鼓舞,得益于特殊条件下坚定的求学精神。
记者:青少年时期是培养科学素质的关键时期,你对中国的基础教育有哪些看法和提醒?
李政道:中国的学生学得很好。我对教育问题的基本想法就是主张“活学”,不要为了考试而学,“求学问,需学‘问’,只学‘答’,非学问”,就是讲这个道理。不要考试考得那么厉害。考得太多或占学生时间太多,教得太多,都不可取,对学生学习没什么好处,也不利于科技素质的培养。比如写文章需要选词造句,你买了一本大辞典,里面什么都有,但并不等于你因此就会写文章了。对年龄小的孩子,有些不适合这个年龄阶段的、费解的东西,要求他们有具体的理解就可以了,不必都抽象成概念,让他们花很多时间去背。有些学生不懂、要花几个小时强记的东西,往往长大些会很容易理解和记住。
记者:这些主张是否用在你自己的孩子身上?你在家中扮演什么样父亲?
李政道:家里的事情都是惠?管,当然孩子的事我也要过问。我的大儿子小学三年级的时候,有一次对我说,爸爸你去帮我找东西:电线、指南针、灯泡和电池,我来给你讲讲法拉第的电磁感应定律,然后他果然用这几样东西动手给我演示“磁生电”和“电生磁”,讲得很高兴,也很对。这样的“活学”、“活用”就很好。我想一个小孩子有具体的、定量的理解就可以了,不必要求他作抽象的、概念的理解。我对子女的教育还是很开放的,他们的专业选择都是自己做的,两个儿子都没有和我同行。
记者:你感兴趣的学科除了你的本行,还有什么?能否描述一下它们对你的影响?
李政道:我感兴趣的东西挺多的。除了自然科学的,还有诗歌、小说、历史和各种艺术,我还发现自然规律与文化之间有某种奇妙的联系。尽管自然现象本身并不依赖于科学家的存在,但对自然现象的抽象和总结,是人类共同创造的成果,这也包括艺术家的创造。一些艺术家根据科学主题所创作的画,比我用科学语汇表达得要好,而且带给人美好的艺术享受,你看这幅题为《核子重如牛对撞生新态》的画,是李可染唯一表现与自然界斗争的作品,看他把自然界的“动”与“静”表达得多么淋漓尽致!(本报记者夏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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