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妞妞摆了一个她认为很酷的姿势，她笑着说：“只要努力去做，就一定能成功。”

　　只要自信，绵羊也能长翅膀

　　16岁独闯英伦23岁出书，深圳第一代“少年留学生”代表李倩妮笑谈留学成长路

　　-对话动机

　　7年前，一个16岁的小女孩孤身闯荡英国，成为深圳第一代“少年留学生”之一，其间的孤寂、差异、碰撞就这样伴随她走过了一段独特的留学成长之路。

　　7年后，23岁的李倩妮返回深圳，写出了第一部反映中学生海外留学生活的长篇纪实作品《长翅膀的绵羊》。近段时间，该书正在深圳各大书店热销。

　　当越来越多的深圳家长把孩子送到海外留学时，作为第一代“少年留学生”的代表，作者妞妞的求学经历和人生感悟也牵动了越来越多家长的心。写作之初，妞妞打算用“二十页报告的容量”说些域外生活经历，没想到最后成了一本厚厚的不分国界的成长故事。【放开些】

　　　十一二岁的英国女孩带男孩子回家吃饭是很自然的事。出国前我害羞而胆小，但现在我能让爸妈放心了

　　　记者(以下简称记)：对不起，昨天晚上看完你的《长翅膀的绵羊》，现在你坐在我对面，我还是很容易想起书里那个16岁的你。

　　李倩妮(以下简称李)：你觉得有区别吗？我觉得差别不大呀。我以前也是这样的，只不过现在比较大胆一点，以前比较害羞，比较胆小，有些放不开。

　　记：你在书里说最大的改变是：放得开。

　　李：以前我属于跟着大家走的那种类型，而且比较单纯，很多人觉得我会上当受骗，所以老是有人对我说，你爸爸妈妈怎么会让你出国呢？

　　记：现在大家放心了？

　　李：我觉得和你交的朋友和整个环境有关系。这边比较来说会压抑一点，经常有人指责你这个不对，那个也不对，比如在学校里，上课时不能去厕所，比如早恋———

　　记：英国的学校有规定不能早恋吗？

　　李：问题是他们都不觉得这是早恋，他们觉得这就是恋爱。由于文化背景不同，十一二岁的女孩交了男朋友，回家跟妈妈说，妈，今天我交了男朋友，妈妈听了很兴奋，真的，什么时候到我们家来吃饭呀。

　　记：英国的妈妈们真好。

　　李：(笑)比如说你，你第一次喜欢女生是什么时候？就是那种最最朦胧的感觉，老————实————说———

　　记：小学二年级。

　　李：对喔，我也是小学。比如说两个英国女孩子在一起，提到同一个男孩子时发现两人都喜欢，她俩就会好高兴，抱在一起，啊————我们喜欢的是同一个男生呀！但中国有自己的文化和传统。

　　【敢赞扬】

　　老师问我这门课应该得多少分，我厚着脸皮说A—，因为我用了心，结果老师给了我A

　　记：好像挺自然，也不觉得自己有什么错。但国内的情况毕竟不一样。

　　李：在国内时有许多人为设置的一些没必要的框框条条。但现在，我能比较勇敢也比较坦白地表露自己真正的想法。另外，我觉得在国外，自己心理最大的变化，是你学会自信，相信没有什么事情是解决不了的，虽然这样的想法有些浪漫的成分。

　　记：从不自信到自信，这种变化应该是很难的。

　　李：我觉得不是性格改变了，而是努力使潜能发挥的问题。以前我的理科不太好，经常有理科不好的女生凑在一起说，我们是不是很笨，其实这种想法很糟糕。没有自信，就有很多想法不敢表达，没有自信，你永远都会怀疑自己的能力。

　　记：你现在应该有很多秘诀增进自信了？

　　李：表扬你喽。大二有个科目逃了很多课，很多作业都没完成，但是准备最后报告时很认真，可能是我大学最花心思做的一件事。最后那个老师问我这门课应该得多少分，厚脸皮也无所谓了，我说A—，原因是虽然之前太多功课没完成，但我觉得自己的报告写得很用心，结果你知道老师给我什么？给我A。

　　记：你觉得老师给你A并不是你的报告写得好？

　　李：老师看到我的变化。我真的可以拿到A，觉得自己努力了就一定有收获，那种感觉———

　　记：所以你就很感激这个老师。

　　李：其实这个老师教完我们就退休离开了学校，但我现在还记得他的样子。我觉得这事对我很重要，觉得只要你努力去做，就一定可以做好。

　　【拒呆板】

　　说我喜欢金融，那是骗人的，但我能把金融学得很好。我不喜欢把自己的个性隐藏起来

　　记：在美国，选修金融应该是很自然的事情。

　　李：对呀，可是————比如说我爸，老是说，你要多看经济(书)，多看《华尔街报》，可是我就不喜欢看，一放假我就不看这些书。

　　记：不喜欢这个专业？

　　李：喜欢呀，可是————其实我挺喜欢做传媒的。金融属于那种我不喜欢、但能学得很好的科目，可是如果说我喜欢，那绝对是骗人的，我跟你说，我和学经济的人没有共同语言。

　　记：为什么呢？

　　李：因为金融是那种比较正板的东西，在金融界，你要把自己的个性隐藏起来，在公众面前变成另外一种样子，就是说你不属于自己了。

　　记：你是一个感性的人吗？

　　李：是的，我喜欢讲感觉的东西。(丹佛)大学毕业后本来要去摩根公司，结果，就是金融风暴，他们不再招新的员工，于是大学毕业就失业嘛，干脆很高兴地出去旅游。后来到一家传媒公司，一进去就很喜欢，墙上贴满了电影海报，还有大大小小的屏幕放着电影！

　　记：喜欢看电影？

　　李：在国外经常看，在这边就没有多少时间看电影。初中时有个老师说他在国外留学很刻苦，几年没有看过一部电影！当时心想，那有什么了不起的，我小学毕业起就没再看过电影！

　　记：喜欢看什么电影？

　　李：大制作的我一定看的。但是战争片我不是很喜欢……也不是所有的战争片都不喜欢———

　　记：要有爱情故事？

　　李：不是，要有爱的元素，不一定是爱情，也可以是友情、亲情，只有心灵的感受才能吸引人。以前的钢琴老师说，不管你的功底多好，如果不用情感去演奏的话，是没有好作品的。可能我和我爸都属于比较感性的。

　　记：在这方面你是否受到你爸很深的影响？

　　李：是的。我爸喜欢写东西，说他自己老了只想写东西，我爸在一本书上写了这样一段话，“那一年我离开家，妈妈嘱咐我三件事，头发湿不要睡觉，走夜路要打灯，不做害人之事，一生一世都不做，这么多年过去了，妈妈的话还在耳边响起”，当时我看到这句话很感动。

　　记：听说有导演想把你的小说拍成电影，你自己也在把它改写剧本，如果拍的话，想自己主演吧？

　　李：当然想呀，如果导演让的话———

　　记：觉得自己能演好吗？

　　李：应该可以吧。

　　记：很多人喜欢看电影，你觉得自己看电影的时候和平时有什么不一样？

　　李：我觉得电影院是个很纯净的空间，看电影的时候，你能忘记很多的事情，很多的纷杂，那是个和梦想很近的地方。

　　【梦想】

　　在外生活7年，觉得很多时候外国人并不太了解中国，我想拍些介绍中国的纪录片，让大家能彼此了解

　　记：说说你的梦想吧，这问题可能你已经回答过很多遍了。

　　李：真的没有人问过我，我也觉得很奇怪。我近期的梦想————主持节目。

　　记：这个应该是蛮简单的，主持哪种类型的节目？

　　李：大型综艺娱乐节目，像“我猜我猜我猜猜猜”那样的。我爸说我没出息，应该去主持经济节目。

　　记：有比主持节目更长远的目标吗？

　　李：我在外面生活了7年，我觉得很多时候外国人并不太了解中国，中国人也不太了解外国，我想从事国际间沟通的事情，比如拍些介绍中国的纪录片，也从外边拍些片子回来。不做长翅膀的绵羊了，当个和平信鸽(笑)。

　　记：有比当和平信鸽更长远的梦想吗？

　　李：能够做自己很喜欢的事情，然后生活也不成问题。

　　记：觉得哪个梦想是最难实现的？

　　李：当然是最后一个了，生活没有问题这已经是个问题了，还要做自己喜欢的事情。

　　记：给我的感觉，你比书里写的要乐观很多，生活里有没有特别失意的时候？

　　李：有的，我想一想————好像也没有真的很失意，最糟可能就是你很好的朋友背叛了你吧。

　　记：如果让你作个设想，你觉得自己最失意会是什么时候呢？

　　李：生活里没有人爱你了。因为我觉得自己在失意的时候，会想到还有谁在支持我，你在意的人爱着你的时候，你就不会很难过。

　　记：你不太在意你不喜欢的人？

　　李：因为我觉得你不喜欢我，我也没必要喜欢你，因为你根本不可能讨好世界上的每一个人。其实不管是在国内还是国外，你一定会碰到你不喜欢的人，有时候，他们觉得你肤浅或没有气质，他对我斜白眼，我也对他斜白眼，甚至你会碰到有种族歧视的人，他说什么就说什么好了，反正我就当他(她)不存在。

　　采写：本报记者傅小永

　　摄影：本报记者亚牛

　　　-记者手记

　　妞妞与“老”愤青

　　采访妞妞是在一家咖啡屋里，在此之前，我在附近的一家酒吧里听一位刚刚过了愤怒期的40多岁老青年的倾诉，这是前后不到一个小时的事。

　　《长翅膀的绵羊》里十六七岁的妞妞无疑处在人生的抒情年代，她在一个夕阳西下的英伦黄昏，看到“整个天空被染成镶着金边的红色，颜色深浅不一的红自然地捏揉在一片湛蓝当中，呈现出一袭温柔的淡紫色”。除此之外，她对一只绵羊的想象是让她插上翅膀，“飞在一万两千公尺的天空”。对于那个刚超越了愤怒的朋友来说，非但体会不到这么多色彩，他们对一只绵羊的想象也仅仅是一只绵羊。

　　但我在采访妞妞时很快忘记了那个老朋友的唠叨，因为我相信经历丰富的妞妞能够面对生活的种种可能性。正如她自己所说的那样，“我觉得没有什么事情是解决不了的”。

　　-文章摘录

　　“……飞机缓缓地降落在伦敦希罗路机场……伫立在繁忙的机场大厅中央，茫然地望着来来往往擦肩而过的人群，突然间，我感觉：这，是一个陌生的地方，而我，只有独自一个人。我从来没有这么强烈地感受到，自己是一个孤独的个体，一个完完全全没有人可以依赖的单独的个体，孤独地站在一个偌大的陌生的地方。此时，我正努力地从陌生的人群中寻找一个陌生的人，准确地说，是在三天前见过三十七分零二十秒的监护人————Thomas Law……”

　　———摘自《长翅膀的绵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