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们是深海底的鱼。海水泛着幽粼的蓝光。它们有一样的身形，是同类的鱼。它们从不交谈。它们是暖暖和漠漠。
它们相当默契，一起捕捉食物，互相警告躲避危险，漠漠唱歌的时候，暖暖躲在一边聆听。渐渐的，暖暖觉爱上漠漠，那只会有凄凉歌声的同类的鱼。尽管不明白何为爱，何为哭泣。可暖暖在听漠漠唱歌的时候，自出生起就没闭上过的眼睛，有温暖的液体糅在冰冷的海水里。这温暖也糅进暖暖心里。只是漠漠从来不觉，它只看到暖暖跟它一样永远睁着的眼睛，面无表情。
暖暖习惯在闲暇时游在漠漠身边。时而有微弱的光线穿透海水和杂丛的植物围绕着它们，漠漠通身浴了光辉，似乎与灵透的海水融为一体。它们有着淡蓝色的几乎透明的身体。此时暖暖纠缠在暗绿色的海藻丛里，安静的随着冰冷的水流摆动的着身体，那些茂盛的植物，做了它的舞衣。
漠漠是不安分的鱼。在海底广阔的世界里，它们这种小鱼何其平凡渺小。然而漠漠却向往着更广阔的天地。曾经，它游荡到女巫的石窟里，看她水晶球里的世界。那个世界里，有飞在光里的动物。看上去耀眼的明亮温暖，不像海底，永远的阴暗潮湿。
暖暖和漠漠渐渐长大。暖暖越来越觉不理解漠漠。漠漠总习惯独来独往，去些古怪的地方，再不然就是独自躲在一些岩石的罅隙里动也不动。大家都对海底的女巫避之唯恐不及，漠漠却时常靠近那石窟。暖暖为此不安时，水流似乎也动荡起来。而一直等待的暖流，居然也延期了。冰冷的海底越来越诡异不安，各类动植物都缺乏食物。生存异常艰难。
有次暖暖被一条丑陋的大鱼追击，差点成了它口中的食物。是躲在罅隙里的漠漠觉察出状况，现身引开了那条大鱼，它为此丢失了一角深蓝的美丽尾鳍。等它们都逃至安全的地方，面对面的毫无表情的眼睛里，惊魂甫定之后，似乎漾出笑意和脉脉的温情。暖暖把自己身上一颗祖母送的辟佑珠子挂在了漠漠的尾鳍上。
暖的洋流终于在大家的期盼里姗姗而来，海底一片空前的活跃景象。就连海藻似乎也感受到这暖意，身躯肆意摇曳，疯长起来。各色动植物相互依生，万物生长，一派欣欣向荣。
然而漠漠却在这繁荣的假象里越来越不安分起来，它如此渴望离开。那些会飞的叫做鸟的生物成为它致命的诱惑，它渴望成为它们的同类，在阳光下飞翔。
漠漠越来越经常的靠近女巫的石窟。暖暖时常跟在它身边。它们尽量不引起女巫注意的躲在一边看女巫操作一些魔法。漠漠用心记住用来变身的药水。暖暖只是永远睁着眼睛，目光所及，是身边的漠漠。
漠漠终于下定决心趁女巫不在的时候偷了那瓶药水。离开冰冷的海水是它此生所求。在离开之前，它去看了暖暖。稍稍有些犹疑，开始不停的唱哀戚的调子。暖暖累了，在歌声里睡着，依然大张着眼睛，一动不动。漠漠知它睡着，看它一眼，终决定向海面游去。拼命快速地游着，似要摆脱什么。在冲出海面的那一刹那，喝了瓶里的药水，终变成一只透着微蓝有着白色羽翼的大鸟，飞向天空。
只是漠漠并不知，自它变成鸟的那一刻起，它作为鱼的记忆，已不复存在。
暖暖醒来，四处找不到漠漠。到这片海水避难的小鱼传来女巫那边的消息，女巫丢了一瓶药水，正愤怒的把石窟周围的那片海水搅得混乱不宁。暖暖知是漠漠，它定是离开了海。离开了它们相濡以沫的家园。暖暖开始觉四处一片漆黑寂静，混沌未开。
漠漠开始了作为鸟的生活。飞翔，争吵，抢夺，这个明媚的世界，是如此的混乱吵闹，一切都坦露在强光下，直接简单。漠漠以为自己从出生那刻起，就是必须不停飞翔的鸟。它自己并不知，它的尾翼上，坠了一颗小小的海底的珠子，会在夜里发出微弱的凄冷的光。
陆上食物稀少的时候，漠漠会到海面上捉鱼吃。对于漠漠来说，鱼是奢侈的救命的食物，如此而已。
暖暖自漠漠离开后，开始经常游到靠近海面的水域。从前，暖暖喜欢呆在寂静的海底，很少靠近海面。而现在，它觉这样离漠漠会近些。只是暖暖在黯然伤神的时候并不知危险来临，一只白色的大鸟俯身冲下来，抓住了暖暖。暖暖离开海水，只剩下微弱的呼吸，它永远大张的眼睛，在强光下，隐约的看到那鸟尾翼上的珠子。那颗它坠在漠漠尾鳍上的珠子。
漠漠在吃掉那条鱼时，尝到鱼的眼睛下面有咸咸的味道。漠漠知道，这是鱼身上，海水的味道。（ 文：从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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