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兰若的诗(九首)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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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http://www.sina.com.cn 2004/11/29 10:34 新浪教育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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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若的诗（九首） 一个男人在奔跑 一个男人在奔跑 像翻滚的开水 他的衣角向后扬起 一脚在天，一脚在地 他简直要飞起来 他干脆飞起来 冲出画面 一个男人在奔跑 迎向前方的光明 他的影子拖在地上 巨大而无言
欲望 从一只蝴蝶扇动的翅尖 诞生了一场肆虐的风暴 修女赖以掩身的一袭黑袍 渐次鼓起 越滚越大的雪球 已刹不住自己的脚 这是上帝放下的高利贷 你要用几辈子才能偿清？ “树欲静而风不止” 谁这样说就是不诚实
寂静的工厂 此刻黄昏。月亮升起来， 从那粗鲁的烟囱旁边。 （它已不再喷吐骇人的黑烟） 像一个意外的节日来临， 我们被赋予星光 和一段聆听心跳的时间。 因为这一瞬，我原谅了生活。 十月 毫无征兆，季节的突变 在瞬间完成。我敏感于这秋风 终于化作细雨落下来。 走上街头，人们的迟钝 让他们还裸着臂膀和大腿 却使我倍觉寒冷。 我不用抬头，天空的阴霾 早已写在迎面走过来的脸上； 湿透了的旗帜，在风中摆动—— 它们滞重的鲜红。 布谷鸟 凌晨二点多，我还在床上胡思乱想 这时我听见它的叫声：布谷，布谷布谷 黑暗中，这声音是一根纤细的光线 刺激我脆弱的神经 我努力去倾听，并想到 路上我不会认出它来 如果它拒绝歌唱 一辆汽车从小区呼啸而过 它就此被抹去，像一滴水融进了大海 下午 整个下午陷入昏沉 一根隐约的向往之线 穿梭其中 每隔一小时我起身一次 或眺望一回 依然是倾斜的阳光化作暗影 依然是空空的跑道挤满人群
无限地倦于这日夜 无限地倦于这日夜 石头摇不落自身的苍苔 一粒草籽不合时宜 迎来入冬后的第一场雨 沉郁的果实怎样克制 不断走向腐烂的欲望 落魄的书生如何伪装 匆匆步过爱情的长廊 门在背后“哐”的一声 他双手合十，不敢回头张望 来自博尔赫斯的馈赠 Ⅰ.罗伊斯的地图 一幅地图就是一座迷宫。 无限的地图交织出 一座上帝也逃不脱的巨大的迷宫。 我不知道它还是不是 一幅地图，倘若它的作用 只是令凡夫俗子徒增迷惘？ 倘若在这座迷宫的内部 布满了千万条数不清的交叉小径 而又并无一条通往那未知的出口？ 命运的盲目性在此显露无遗。 罗伊斯的地图，一张上帝编就的 遍布宇宙的精确的网。 死者或许是那绝无仅有的逃犯。 注：约西亚-罗伊斯，在《世界与个人》（1899）里阐释了无限的概念，想象了一幅英格兰地图，它的每一点都与英格兰本身的那一点相对应。结果是，它包括了这幅地图，而在这幅地图里则是地图的地图直至无限。 Ⅱ.芝诺的乌龟 哲学的乌龟，令阿基里斯 深感疲惫的乌龟。 而他是无辜的（因为他的 无法取得的胜利），而那只乌龟 也不会是最后的赢家。 在这场永无休止的追逐中， 尽管阿基里斯不可能追上那只乌龟， 但它也摆脱不了阿基里斯 那如影随形的梦魇般的追赶。 那无限的距离更像是一场玩笑， 一次小小的惩罚，一个来自上帝的 寓意深刻的嘲讽，为了人类无谓的思索。 一场没有终点的比赛一旦展开， 就注定了它的不可能结束， 而那最后也是惟一的胜利者或许是 那单独存在便毫无意义的时间。 注：芝诺（Zeno of Elea，约公元前495——约前430），古希腊哲学家和数学家，亚里斯多德称他为雄辩术的发明者，尤以悖论著名。其中一个悖论可表述为阿基里斯（最善跑的人）追不上起步稍稍领先的乌龟，因为每次他到达乌龟所在之处，乌龟都已走出一定路程，他们之间的距离不断缩小，但只能无限接近而永远无法达到零。 Ⅲ.庄周梦蝶 或蝶梦庄周。我已分不清 我是庄周还是一只蝴蝶？ 我是在梦中还是已然醒来？ 抑或我只是梦见自己的苏醒？ 谁在问？庄周梦见的蝴蝶还是 那只蝴蝶梦见的庄周？ 也许都不是，但若离开他们 我连一刻也不能存在。 而又是谁写下了这首可疑的诗？ 蝴蝶，庄周还是那另一个人—— 那个同时梦见他们但他们一无所知的人。 注：《庄子-齐物论》：“昔者庄周梦为胡蝶，栩栩然胡蝶也，自喻适志与，不知周也。俄然觉，则蘧蘧然周也。不知周之梦为胡蝶与，胡蝶之梦为周与？周与胡蝶，则必有分矣。此之谓物化。”
童 年 "谁这时孤独，就永远孤独……" ——R-M-里尔克 这样的回忆必然围绕着一个中心 在中心，舞蹈着的是那穿堂而过的 夏季的清爽的风 一切就从这里开始吧，它将为你 带来全部的欢乐和痛苦 男孩的发育是缓慢而又悲哀的 像他赖以生长的土地 整个冬天沉默不语，用开裂的罅隙 表白心中所有的情愫 那向着温暖而又多情的春阳的倾诉 老屋的后边，那棵年长的槐树必不可少 树根周围忙碌的蚁群必不可少 自鸣得意的野蜂必不可少，作为见证 它们要一直留在那儿，留在你的心中 直至你死或开始厌倦这一切 小男孩，小小的男孩，他肮脏的双手 拍打在同样肮脏的大地上 他蹙起小小的额，眼神专注 仿佛透过那深广的泥土 他看见了整整一个王国的新奇 怎么能够厌倦呢？但你开始长大了 不再满足于这司空见惯 你转向了另一个世界，另一群蚂蚁 你完全沉浸在其中：所谓废寝忘食 所谓夜以继日，对你而言是那么自然 尽情地玩耍，着迷于自设的幻象 直至他抬起头，发现-- 周遭空无一人。是的，空无一人 除了那些和他作伴的小生灵 除了那不时拂过他面庞的风 你已上学了，有了自己的同学和朋友 然而，你仍然感到孤单 你的童年时代就是一个寂寞的世界 你的欢乐只能独享 你的泪水只能独咽 小男孩愣住了。不过一会儿 他便重新低下头去搜寻更大的新奇 然而，是什么在他的胸中轻轻地搅动？ 是那些轻柔的风么？他觉着悲哀 但不知道为什么 而你开始学会思考了。面对身边的一切 你自问：为什么你要承担这莫名的孤独 特别是在这生命的最初？ 你的一生的使命是什么？又是谁 安排了这不可思议的一切？ 小小的男孩，他在孤寂中生长 带着数不清的迷惘，渐渐地 和你融成了一个整体，遮掩了过去…… 现在是夏季。另一个夏季 又仿佛同一个夏季。在它的风中 你写下你的诗篇，出于愧疚 还是感恩的心情？你真的长成大人了 不再能够穿越狭小的洞穴 去探寻久已忘却的神秘 但有一点仍未改变--你的孤寂 你的宿命。这样一种致命的力量 镀亮了你以往的全部生活 并还将继续贯穿你的未来 回想起来，你是多么幸运 上帝把这样一种恩宠加在了你的身上 （不是别的，只是孤独；不是别人，只是你） 你就要永不停歇地颤栗，永不忘记 自己的心灵--那痛苦 与无言的大千世界 于是，你或多或少地看清了自己的命运： 山腰上的一方大石及它投下的阴影 带着永恒的苦难的咒语，你推石上山 一个现世的西西弗斯的命运 而你的生活不过是他短暂的承继 1999．8--1999. 9 注：西西弗斯，一作"西绪福斯"，希腊神话中一国王，因背叛宙斯，死后被罚在冥府受罚。每天清晨将一巨石从平地搬往山坡，等到石头被搬到山顶时，由于自身的重量，石头就会自动地顺着山势重新滚回平地，而西西弗斯的苦难便永无止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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