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叔湘:大家来关心新词新义(4)

http://www.sina.com.cn 2008年04月15日 17:13   商务印书馆

  下面举几个形容词、副词的例子:

  大——需要加义项“年纪大,多用于比较”,例如:你现在大了,该懂事了|他比你大三岁|他大你三岁。

  淡——除原有“(味道)不浓;不咸”这一义项外,还要加一个义项“无盐”,加词条“淡食”。

  相——原有两个义项①互相,②一方对另一方,不够,应该加③递及,例:相继,相传。

  照——省去宾语,加在动词之前,变成副词性质,例如:照抄;照发不误。

  总之,编词典的人只要不把注意力局限在名家诗文上,四面八方看看,听听,就会发现素材多得很。

  上面说的新词新义,是核对《现汉》的结果。

  (四) 现在想专门谈谈北京的口语词。北京话是一种方言,但是北京方言词不同于别的方言词,它有更多的进入普通话的机会,因为它常常出现在书面上,包括文学作品和非文学作品。同时,有许多词的使用范围不限于北京,在某些北方方言里也说。下面举些见于书面我抄下来的北京口语词,这里边有好些个我不懂它的意思。仍然从名词说起:

  血肠,掐菜(豆芽莱),槅屉,豆纸,筒子房,管儿灯(日光灯),车绺子,刀批子,嘣豆儿,鬼睒(shǎn)眼,京片子

  主儿(=人:有那图省事的主儿,随手一扔)

  辙(“没辙”的“辙”,但是另一种用法:到夏天买花的人少了,我们就去拉洋车,当泥瓦匠,卖大碗茶,找个饭辙)

  动词的例子:

  做脸,窝心,捂眼,谢(泄)顶,择铺(《现汉》已收“择席”),服软,发乍(头发根儿发乍),结记,承想(不承想),撂地,加塞,销赃

  过家家儿,打水漂儿,打榧子(大拇指和中拇指捏在一起,用力弹开,发出声音,叫做打榧子。即文言的“弹指”)

  抢(掌柜的刘四从门里抢了出来)

  纵(气味难闻……我纵了纵鼻子,想扭头便走)

  别(女同志认为小马故意别自己的车,骂他耍流氓)

  勒着(他硬勒着不让大伙儿在自留地里种生姜)

  堵着(又堵着队干部拔掉社员自己种的烟叶)

  拘着(人家拘着面子,多少得给点儿)

  该着(谁跟谁有缘也是该着的事)

  合着(噢!合着坏事儿都是我的?他一点儿责任都没有?)

  错了(错了你二婶,谁能借你们这么多?)

  戳(要能在大苦大难面前戳得住)

  搀和(事关重要,你别瞎搀和)

  划拉(对象吗?我姨倒是托了个人儿给我划拉了一个)

  豁出……去(甲:你说我得豁出死去?干吗死呀,得豁出疼去)

  形容词的例子:

  没治 派(食堂很漂亮,够派)

  次(这个人太次了) 不地道(这个人真不地道)

  堵(吃补助可不是滋味,净给国家添麻烦,也给自己添堵)

  不带劲(其中有些现象,虽然够不上什么大事,却挺不带劲)

  噌(现在除“听噌戏”外还有“吃噌饭”,还有当副词用的:目前结婚办喜事噌坐公家汽车的现象严重)

  二性子(不限于指人,《龙须沟》里四嫂说:“苦水呀,王大妈!”大妈说:“也不太苦,二性子”)

  副词的例子:

  穷(穷聊,穷折腾) 冲(神聊)

  我并不是认为这些词语都应该收进一般语文词典。我是想,我们应该有一本北京口语词典,供人查考。同时,那些比较常见的应当收进一般语文词典,注上个“方”或者“京”。

  (五) 为什么新词新义,特别是口语里的新词新义没有受到编词典的人重视呢?我想到的原因有两点。第一,因为编词典的是“读书人”,对书本里的东西感兴趣,对生活中的东西不感兴趣,或者不太感兴趣:对书斋中来的词汇比较敏感,对市场上来的,车间里来的,田野里来的就不那么敏感。找词汇只在著名作家、著名作品里找,一般报刊就不大理会,至于什么手册、传单,广告等等就更不在话下了。

  其次,有语言规范问题。一般语文词典只收一般词语,也就是说,要排除太专门的词语、方言词语以及昙花一现的词语。道理是对的,分寸却难于掌握。现在一般的倾向是偏于保守。要想到人们的生活在发展,在前进,专门词语,方言词语都在不断地涌进一般词汇。有些新词新义是不是来去匆匆的过客,还是要就此定居下来,也难于预测。在这些问题上,我个人的意见是与其失之于严,无宁失之于宽。补救的办法是,一、标明词语的性质,加上学科名称和口语、方言的标志;二、过几年修改一次,该加的加,该减的减,这在中小型词典不是难于办到的。

  (载《辞书研究》1984年第1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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