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怡筠:我亲历的台湾地震后心理危机干预(图)

http://www.sina.com.cn 2008年05月27日 15:33   新浪教育

张怡筠:我亲历的台湾地震后心理危机干预(图)
台湾著名心理咨询师 张怡筠

    视频:张怡筠谈台湾地震心理危机干预经验第一部分 第二部分 第三部分

    四川汶川爆发里氏8.0级地震,灾情牵动着全国人民的心。随着灾区重建的进行,灾后的心理问题成为倍受关注的焦点,我们应该怎样帮助灾区同胞重建心灵家园?众多的灾后心理危机干预的成功案例究竟能给我们带来什么启发?新浪教育考试频道特别邀请:台湾地区921地震的幸存者和灾后心理干预师张怡筠(blog)5月27日(周一)13:00--13:45做客新浪嘉宾聊天室,与网友进行讨论,以下是此次访谈实录。

    主持人:各位新浪网友,中午好!欢迎光临新浪嘉宾聊天室,我是主持人唐晓芸。四川汶川大地震发生之后,新浪教育频道第一时间推出了心理危机干预的专题,同时我们邀请了很多的心理学方面的专家做客新浪嘉宾聊天室,我们共同关注灾后心理重建方面的话题。今天我们为大家邀请到的心理学专家是美国乔治亚理工学院心理学博士、台湾著名心理咨询师张怡筠老师,张老师您好。

  张怡筠:晓芸你好,新浪网友大家好,我是张怡筠。

  主持人:张老师其实是台湾921大地震的一个亲历者。

  张怡筠:是,在99年9月20号的凌晨,也就是9月21号,事实上我前一天才刚刚从法国回来,所以发生的时候是半夜一点多,我还有一点时差没有入睡,突然之间天摇地动,那一次震动跟以前平时不太一样,那一刹那我就意识到这个地震跟以前不太一样,可能造成的伤害也不一样,我就靠着墙壁,说英语,我说请让它停止,因为我意识到这是很严重的,果然第二天我们就知道了影响,所以对我来讲,因为我那一天是在921发生的震央不到一个小时的车程,所以非常能够知道天摇地动,天崩地裂的这种感受。

  主持人:我手上有一组数字,发生时间99年9月20号凌晨,台湾南投县的集结镇,这一次达到了里氏7.3级,整个台湾岛都感受到了非常严重的摇晃,有2千多人死亡,有8千多人受伤。

  张怡筠:是的,因为那一次灾后我有机会到受影响很严重的地区,跟当地的居民做大规模的面对面的演讲,那几十秒钟是感受到了那个惊恐,事后我也看到了在那边生活财产跟身体都大受影响的人,跟他们做一些面对面的交流,所以不瞒您说,今年512,我人是在上海,没有感受到太严重的摇晃,然后我一听到传来的地震结束的时候,我整个人是全身肌肉绷紧,然后眼泪狂流。说实话,因为你意识到这个数字背后代表的是什么意思,对我们这些有经历过重大地震的人,了解这个灾害可能造成的损伤度的时候,你是没有办法抑制,我的情绪经验又回来了,因为我有去过灾区,我可能又比别的人更深切的了解到,它的情绪伤害会是什么样的状态,所以后来慢慢从这一次传回来的灾情,当然心里面就更加沉重,就觉得是非常需要赶快采取行动的事情。

张怡筠:我亲历的台湾地震后心理危机干预(图)
谈起台湾地震,张怡筠依然感觉历历在目

  主持人:台湾的地震之后,台湾很多的心理学家也开展了很多的心理危机干预的工作,他们当时做了什么工作?包括您其实也参与到其中。

  张怡筠:我参与了一部分,是这样子的,当时其实大家也都没有很多的经验,所以也是在摸索中学习,就跟我们这一次内地是一样的,但我认为正因为老天爷给我们一个机会,我们可以把我们学到的东西整合起来,更系统化的运作,当时第一个时间点有人做心理陪护,现在很多的志愿者一腔热血到了灾区,可是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有的人未必理解,当时有的人去了以后就做第一时间的心理陪护,当地人悲伤难受的时候就在旁边陪伴他,倾听,三多:多陪伴,多倾听,多关心,刚开始做这个,后来慢慢慢慢进入重建的时候,第一个我们到了灾区去做大规模的团体演讲跟互动,这个大规模指的是我们到学校跟社区,有办法组织起来的人群,有单位的,然后做大规模的演讲告诉他们——你现在所发生的一些生理跟心理上很异常的反应是正常的。很多人都觉得自己快疯了,那我是不是要疯了,像这样子的你不先回答他,这是很典型的创伤后应激反应,很多人就会担心自己的异常状况,更让自己焦虑得睡不着觉,所以第一个做相关知识的普及,告诉他们你可能做哪一些症状,如果出现了,怎么调节自己,什么情况下你应该求助,而我们提供了什么样的协助,比如说旁边有一些什么样的单位跟心理咨询师可以提供协助。另外到学校里面跟社区里面去做十几个人的团体咨询,用小团体的方式做一些咨询家治疗的动作,当然另外还有一层,对于受到严重影响的人做一对一的深度个别咨询,比如说这一次地震当中丧失父母亲的孩子等等,所以如果能够有系统的去针对不同的群众,由浅而深一步一步去做的话,运作起来就会比较顺畅。

  主持人:您刚才也提到,在我们这样一个灾后心理危机干预的过程中,其实我们是要有一个程度的区别,不同的人做不同的心理危机干预的工作,当时我们做这样的一些筛先?还有寻找不同的人群的工作?

  张怡筠:首先当然在社区你会得到一些信息,哪些孩子和哪些人受到非常严重的影响,不管是家园,房子垮了这是个伤害,另外亲人过世了,这是双重伤害,如果自己身体还有一个残缺的话,这又是另外一种伤害,所以可以指认的出来,这是特别需要关注的一群人,同时我的经验,我在做比较大的团体的做这样的演讲跟互动的时候,你明显就可以观察到,有些孩子或者有些人他们的情绪跟行为状态是很不一样的,那这也是一个去做筛选跟指认的一个方式,也许我们从表面的数字看来,他好像不是受灾特别严重的一个群体,可是因为他过去有一些不愉快的生活经验,心理素质比较弱,也许他原来有抑郁症,这一次我就听说从四川来的一些受到影响的朋友,我之前上过一些电视节目,有跟他们聊,他们有一些抑郁症或者曾经有精神病例史的,这一次地震以后他们情况非常非常糟糕,很可能以前他们不知道有这样的情况,有可能你不是受害严重的一群人,如果你做大型的演讲的活动,你可以指认出一部分来,这样子我们就可以锁定特别需要帮助跟关怀的一些人群,然后开始做有系统的工作。

  主持人:那么您觉得在地震当中,我们做的一些心理方面的辅导或者说心理的一些具体的指导,在后来我们现在回头来看,觉得哪些方式是最为有效的,当时也是最能够帮助到他们的?

  张怡筠:我们很多人都以为去灾区的话,大概就是要告诉他们大难不死,必有后福,觉得把这个信息传达到,就可以把任务完成,事实上未必,我的经验在第一线的时候,你讲到也是没有用的,因为我自己做情商研究,情绪当下,你的理性思维能力减弱,所以你去跟他讲大道理,你活着就好好活着,要不然对不起死去的父母,像这样的话第一时间起不了很大的作用,他听不懂,所以反而就是陪伴,另外问他,有什么事情是我们可以帮得上忙的。我印象很深刻,那个时候跟孩子们说话,有的孩子状况就还可以,有的就明显的很不一样,我后来有跟这些比较特别的,状况比较特别的孩子,我就跑过去搂着他们然后说,昨晚睡得好不好?睡不着的时候都在想什么?不说,就是不跟你讲话,我说这样吧!阿姨有什么事情可以做,会让你今天晚上睡得比较好,他眼珠子转了转,就说我的小熊熊不见了,你可以帮我找一个小熊熊,我每天晚上都跟它一起睡觉,当她开口的时候,你知道,我觉得啊,谢谢你告诉我,我说阿姨马上去帮你找一个小熊熊陪你睡觉,然后我买了很多毛绒玩具给孩子,然后跟他们说,如果你害怕了,请你跟小熊熊说话,而且要保护这个小熊熊,让它也不要害怕,后来我再回到那个地方去的时候,那个孩子就举手说,这个小熊熊现在不怕了,一方面折射出他现在的情绪状态,另一方面他也知道有伴了,反而是焦虑感的接触,我带他们做深呼吸的练习,他们觉得非常好用,我教他们做深呼吸,然后去缅想一些愉悦的场景或者是放松的海边的图画,让他接触自己身体的一部分,让他开始焦虑的部分就摸这部分,他就可以很愉悦,这个对他们的帮助就很大。

  对于受的影响不是那么重的人,原地的运动效果很好,我那个时候突发奇想,我带了一些跳绳进去,其他的你不太能做,可是如果他们现在住在帐篷,吃的穿的住的跟平常不一样,每天窝在那里唉声叹气,心理越来越糟,后来我带孩子们跳绳,包括大人,当我们跳了20分钟以后,你发现孩子就开心的笑了,大人会觉得说这样轻松很多,因为有氧运动20分钟以上,对于压力激素的疏解都有很大的帮助,我非常鼓励现在有一部分人可以做简单的体能锻炼,对于情绪的提升是很有帮助的,前两天我看到一些外国朋友到灾区带孩子们玩,我一看那个新闻,我说太棒了,我们很需要这样的人,孩子需要的不是一直提醒他们,你痛苦吗?你没有家,没有爸爸妈妈你痛苦吗?不是,绝对不是,在这个时候主动的挑起他们这样的状况,而是让他们经历一些正面的情绪,让他们知道说活着还有很多人可以让他们开心,而自己也有能力让自己开心,这个也很重要。

  主持人:一方面来说我们要让他有一种安全感,回复到原来秩序自己寻求到一种新的生活的适应,另一方面我们可以做一些肢体上的一些东西,肢体上的一些包括拥抱或者是他自己对自己身体的接触,或者做有氧运动,这些对受到影响的孩子还有大人来说,都是很有效果的。

  张怡筠:对,在第一时间点会比我们找的认知疗法,开导说,没事的,这个灾害会过去的,你会越来越好的,要来得有效许多。

  主持人:现在我手上也有一条新闻,这个新闻是在咱们地震之后三年的一条新闻,指的是在灾后三年,根据灾区的一些幸存的老人的调查,会发现老人的重度的抑郁症在三年以后很明显的减缓,但是在灾后的前期的时候,老人的重度的抑郁症比普通的成人要高很多。

  张怡筠:是,每个年龄层它得抑郁症的原因不尽相同,在这么重大的创伤之后,每个年龄层抑郁倾向都会提升,对于老年人来说,如果他的家园垮了,安全感就尽失,他找不到经济上的安全感,比如说他还丧失了子女的话,对他们来说,他们这方面当然会是非常难承受的一个状况,所以的确。我自己比较担忧的或者我觉得应该提醒大家一起来继续关注的,现在我们大家都一腔热血冲进灾区,希望尽自己所能做什么做什么,这个热情非常感人,我现在认为我们更需要努力关注的是怎么样让一腔热血能够持续的划为未来的热情,三年之后它还在,因为非常有可能三年之后还是有很多在灾区受到影响的人需要我们持续关注的,别的不说吧!像99年发生921地震,到现在,我知道这一次在上海地区有很多的台湾朋友,听到这个消息以后反应都跟我一样,我还知道有一个企业做得还蛮高位置的人,请假两天没有去上班,因为我想对他来说,因为他住的离震央很近,那个影响很深刻,可能又要勾起一些很不愉快的经验跟想法回来,所以这一次的心理重建是一个持久战,也必须是一个系统战,如果我们只是一腔热情跑到现场的话,这个马拉松跑不久的。

  主持人:我们在后期的心理危机干预当中,我们要做好一个充分的心理准备,这会是一个很长的过程,而且我们不管是人力方面的投入或者是物力方面的投入都应该作为长期持久的准备,在后期的心理干预当中我们是不是有一些特别的时间点应该注意,比如说中秋节或者是过年的时候。

  张怡筠:非常好的问题,事实上心理重建有几个阶段,第一个阶段找安全感,所以现在给受到影响的人有地方住有东西吃,还有第二个阶段就是要处理自己哀悼的情绪,现在可能也慢慢有很多的心理工作者进入灾区,开始做这部分的工作,非常棒。可是会出现一个状况,等到这些都慢慢告一段落之后,比如说现在受到影响的人住在帐篷,我如果想到过世的家人,我开始哭泣,你听得见,你会过来安慰我,不要哭了,不要难过,过一阵子一个月之后我们都住到房子里头去了,所以每逢过年过节的时候,接下来的端午节还有中秋节,十一,过年,过去全世界相关的经验都显示,灾后的重大亲人团聚的经验会是厌世想法行为的危险期,很多受到影响的人都觉得非常孤寂,我哭泣了,你不知道的,我会觉得特别孤单,有一些状况,所以我们真的应该特别关注,未来每逢重大节日,我们都要特别关注在灾区受到影响的朋友,希望能够提供他们更多的关怀跟温暖。

  主持人:从您的建议来说,在往后的这些重要的一些节日或者是根据我们的调查,可能比较容易发生这种比较高危的情况的时候,我们应该采取什么样的具体的措施呢?

  张怡筠:首先最具体的是当地的社区,它必须要有一些集体的系统,比如中秋节不要一个人过,全社区的人一起过中秋节、端午节,类似这样子,社区是最容易而且最有效率可以组织大家,还是用团体的力量相互帮忙跟安慰的。另外如果是有做深度个案处理的咨询师,在那个时候要特别关注也许他这个星期,我每个星期三见他,这个星期天是重大的节日,那么我可以提前跟这个个案见面,而远在其他地方的我们,也可以寄卡片,送礼物表示关心,尤其对孩子来讲,来自其他地区小朋友的关心,对他们来说特别受用,我以前的经验是这样子,大人写个信给他们,他不太能够意识到大人的那个,可是当孩子弯弯曲曲写几个字给灾区小朋友的时候,小朋友就很兴奋的说,我在远方有一个好朋友他很关心我,这些我们都是可以做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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