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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的年代6

http://www.sina.com.cn 2001/02/08 13:49  新浪文教

  新浪网友:水手刀

  我真是有智慧。莱斯满心对自己的赞叹走进了老招商局大楼。

  这里是蜃楼公司的办公地点。一幢五层楼的苏式建筑,在招商局新大楼建好之前,这里一直是外经委和招商局的办公场所。政府机关。

  现在,招商局仍有数个清闲部门在一楼东侧的房间里运转着。而其他的场地已被蜃楼集团统统廉价租下来了。机构庞大的蜃楼集团占用了整个二楼和一楼剩下的房间。三楼以上被重新装修过之后在三年前就全部出租了。

  每次走进公司,莱斯总要自得一番自己的商业意识贯彻在每一处细枝末节。光是这幢老楼,这几年就获益非浅。不但省回了蜃楼公司的写字楼租金,而且物业出租的收入可以解决一部分办公费用。

  他轻快地走了进去,上了楼梯。

  大楼的楼梯是螺旋式的,每层楼净高四米半。这是他最喜欢的。和那种低矮的现代办公室相比,这样的地方自有一种接近古老的威严,不明就里的人走进来先就有了战噤噤的心态。这深合他中国化的CI之道。

  他的皮鞋踩在楼梯的防滑铜钉上答答作响。他爱听这种声音。这声音在宣读他的商业哲学的一个关键:可行性。

  他是个很注重可行性的商人。商业教会了他任何事情光有可能性是不够的,必须有可行性。什么是可行性?就象爬楼梯一样,step by step,一步步来,向前走。只有走得下去,才叫可行性。

  他在向上走着。行不行,只有走过才知。

  他越升越高。

  上到楼上,莱斯没去自己的办公室而是直接进了孔明的办公室。

  “怎么样呀?看你疲惫不堪的样子,跟人打仗了吗?”他一进门就冲着仰在班椅上的孔明大声囔囔。

  孔明忙站了起来,“你来了,真是年关难过呀。”他一付诉苦的腔调。

  “有什么难过,年年难过年年过。”莱斯在真皮组合沙发上坐下了,“来,先和你下盘棋,五陪一,赌注两千。”

  孔明眼睛亮了。他和莱斯的棋力在伯仲之间,胜负只是五五波。他拨了内线叫秘书泡茶、送棋盘过来。

  “莱斯,你是不是要额外发年终奖给我呀?”

  “看你的本事。”

  棋局进行了两个小时多一点。孔明叹了一口气,推了棋盘。

  “这是谋杀。”他不服气地嘟囔着。

  莱斯胜利地笑了。他一生人都中意赌,就是为了现在这种赢的感觉。斗争并且胜利是一个男人成为男子汉的必由之路,而赢的感觉他视为有营养价值的心灵鸡汤。

  “我喜欢谋杀这个词。”他哈哈笑着对孔明说,“这局棋我会记得很久。精巧的布局,然后展开谋杀。精彩。”

  孔明在房间里踱着步。这局棋莱斯的功力发挥超过了平常的实力,他输得心服口服,也并不在意没得到的那一万元赌注。他望着窗外。有些忧虑。冬天的夜晚总是来得早。窗外已是黄昏,天色阴险。天空中,风催动着云,云裹着风,满天翻滚的都是黑暗。

  我又要挨老婆骂了。他想。

  “莱斯,我给老婆打个电话。”

  莱斯听懂了他的意思。扬手让他打电话,并且立即走出了办公室。

  孔明很感谢。是男人都不愿意另外的男人看到自己在老婆面前奴颜婢膝的样子,可男人常常需要做出这种样子。

  他好不容易安抚了老婆,忙走到办公室门口拉开了门。走廊里很黑暗,其他员工都已关灯下班了,莱斯站在门口的暗影中,一个高大的黑色轮廓。孔明吓了一跳,这一刻,他仿佛看到了一个来自黑暗世界的神灵。

  “做完思想工作了?”

  莱斯沉沉的声音把他拉回了现实。“完了,我们开始工作吧。”他抚抚有些心律不齐的胸口应着。

  有许多事情需要他们商议。

  各处投资项目因为资金紧张都濒临停工。

  楼花销售因为经济不景气而进展缓慢。

  而最令人担忧的是银行在催还贷款。

  孔明下午得知所有蜃楼集团的债权执行人聚集在一起召开了会议,一致同意准备采取某些比较强硬的措施。

  “郑大哥告诉我,有诉诸法律的可能性。”他紧张地向莱斯说。

  莱斯倒是悠然得很,他说:“老郑是个好朋友,记得谢谢他。但所有的人都是我们的朋友,所以不用担心。你做过官的人还不懂官样文章的涵义吗?”

  这种话听上去让人安心。

  孔明开始定下心来,和莱斯一起审核着集团经营的细节。

  但有一种感觉却在他心中越来越强烈。

  莱斯的镇静不光是表面上的,而是骨子里透着冷酷。那是一种涵养。可更多的,他感到了在一架看不见的天平上,他们生活的分量是不平衡的。令他紧张的事情,莱斯视之轻描淡写。

  他心生敬畏。

  孔明怀着复杂的心情工作着。

  对于蜃楼集团的现状,孔明和莱斯同样清楚。具体问题上孔明比莱斯更有发言权。因为所有公司的日常运作都是由他控制。在操作上,莱斯给了他全权委托,并且授权他独立处理一百万以下的资金进出。这是商场中难得的无条件信任。

  在审核中,孔明承认这么一个事实。

  蜃楼集团进行房地产投资开发时采取的战术并不落后。

  他们采用的是一种层进式开发模式。据说是90年代最先进最合理的方式。

  投资建到正负零,销售楼花,按进度集资,施工交付。投资压力小,利润可观。这是从发达的香港人那里学来的套路。一个香港船王据说就是用这种办法上岸成为地王。

  可是现在经济不景气,楼花买不动,资金就跟不上,资金跟不上,施工就必然停下来,候补买主见到施工停下来,更加没信心投资楼花,一个恶性循环。行业术语叫做:烂尾,意思这个项目的收尾是遥遥无期了。

  这种房地产投资业最恐惧的状况现在在蜃楼公司面前初现端倪。

  被涉及的有三个方面。甲方,也就是以地产做为投资的合作伙伴。乙方,也就是莱斯控股的蜃楼集团。银行则是别无选择的第三方。一切问题的核心在资金上。

  孔明不敢指责莱斯是个空手套白狼的商人,尽管莱斯曾坦诚地这么自认过。事实是:在开发资金的投入上,莱斯做为承诺全部投资的外商尽量地使用了经济杠杆作用。

  目前蜃楼集团的项目总投资已突破一亿。这中间有八成是银行贷款,剩下的由莱斯的香港公司投入。贷款中有一部分是以四个项目的地皮向银行做的抵押贷款,而另一部分就不好说明了。

  因为连续的经济大环境萧条,莱斯早已停止注入自己的资金,当银行信贷方面也发生问题的时候,一切在半途陷入了终止。

  面临着早已知情的事实,孔明失去了信心。近期他一直在应对着渐渐恶化的局面。

  他眼前的事实是这样的:现在这个时期,甲方在后悔着当初不该和一个实际资金实力并不是想象中那么雄厚的外商合作,而银行急于收回贷款。这是一个危机来临的时刻。

  对此,孔明期期艾艾地发表了见解,他说:“莱斯,我看恐怕还得你在海外想办法,银行贷款越来越难弄,甲方也对我们产生不信任感,这么发展下去情况很难控制。”

  莱斯没有答复他。

  有许多情况是他知道而孔明一无所知的。他海外仍有资金,但依据目前的形势,他完全否定了动用海外资金的可行性。因为,面临一个因素繁多,难以作出正确判断的经济大环境,用兵山将海的投入能否最后一战功成他没有把握。况且,他所有的私人财产也不足以完成所有的项目了。

  尽管表情没有反映出来,他心中多少有些后悔。他知道,他犯的最致命的错误是战略性的,当初摊子铺得太大。

  以他个人的实力,四个项目的任一项目早就独力搞定了,可他好大喜功,张狂自大,自比韩信点兵,多多益善,想一份力做四份事。

  结果就是全部项目半死不活,他也接近有心无力了。

  不过,他依然乐观。因为,就在这些天里,有一局棋已在他心里布好了局。

  “孔明,我决定不再动用海外资金了。现在这个动荡的情况,蛮干只会不可收拾。但是你放心,一切尽在掌握之中。”

  他在明亮的灯光下向孔明做了一个“紧握在手”的广告动作。

  孔明有些不明白,没有了资金还怎么掌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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