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的年代8
http://www.sina.com.cn 2001/02/08 14:16 新浪文教
新浪网友:水手刀
4.
时间在走,一分钟又一分钟汇聚成小时,一小时又一小时流逝着,黑夜过去,白天来临。黑夜里人们从事的事情是容易秘而不宣的,可在阳光下,似乎一切都无所遁形。
又一个冬天的日子,阳光很好。心性活泼的人会希望这样的日子最好不要一成不变,出点事,有点新意也许会更好。当然,这只是某些人的想法。
上午十点的时候,神仙大酒店顶楼的一间套房里电话响了一串又一串。响到第十串,睡眼惺忪的房客眯着眼抬手把电话扒到地上去了。话筒仰面朝天,一声声沙沙地喂喂着,他索性把电话线拔了。翻身又睡。
楼面服务台的电话又响个不停。
“喂,请你一定叫醒莱斯先生,紧急电话,十万火急。”电话里有个男人叫得声音都变调了。
服务员搁下电话,一溜小跑向莱斯先生的房间去了,脸上有送鸡毛信的使命感。
这个小女孩和莱斯熟极了,也对莱斯的印象好极了。
莱斯是这家酒店长包客,每一次遇上莱斯,他总对她友好地微笑,她也以微笑回敬。而且他常对她的笑容给予高度的评价。
她记得有一次,仅仅是因为她笑得有朝气,莱斯先生就给了她一张四人头。
那天莱斯和几个朋友上来,见到她笑,就拍着她的肩膀对朋友说,你们看她笑得多有青春活力,这么美的笑容欣赏了是要付钱的。说话就付了一百元欣赏费。其他人笑着说,是的是的。可没有付钱。事后,她觉得这个世界真正懂得美丽的价值的人真是不多。
所以,如果莱斯先生遭遇了十万火急的事,她是会尽力的。说不定莱斯先生一高兴会再次奖励她哩。这是常事了。
她跑到了房间门外。门打不开,里面反锁了。门铃也不响,“请勿打搅”灯亮着,灯和门铃是联动的。她只好乒乒打门,打了三十多下,听到莱斯嘹亮的声音大叫:“滚,老子在睡觉。”她委屈地耷下头。
这回搞错了。这个单纯的小女孩这么想着返回了工作岗位。
服务台的电话三分钟之后又响了。
她情绪低落,“对不起,莱斯先生不让打搅,他在睡觉。”
“请你无论如何叫醒他。告诉他出大乱子了。”电话里的男人求得几乎气绝。
她很勉强又作了一次努力。
终于,莱斯打开了门,一件睡衣胡乱披在身上,一脸怒气。“把电话转我房间里来。”关上门,睡衣甩在地上,他一丝不挂。
电话里孔明火急上房地汇报道:“莱斯,银行和法院上来公司冻结帐号了。要打官司,要诉讼保全,要……,你你你说怎么办?咳咳咳,我搞不定了。”
“什么大不了的事,你先顶住。实在不行,拿几个没钱的帐号让他们冻结就是了。这事不是半年前就安排好了的吗?你做个老实样子按他们的吩咐做,说一是一,说二不是三。就这样了。吵醒我的瞌睡,小心我炒了你。如果他们讲义气,我们中午请他们吃饭。”
莱斯啪地挂上了电话,然后继续睡觉。
蜃楼集团会议室里人头拥拥。
银行、法院、合资方三堂会审。加上蜃楼一、二、三、四公司的总经理,集团副总,财务总监。人坐了一屋子,只有正中的位置虚位以待,总裁今天没起床。
因为是孔明组的阁,蜃楼集团高层领导们全是本地人,来蜃楼集团之前也都算是本地的大小风云人物,和另外三方人马都挺熟。只坐了一会,也不知是谁主动地笑了一个,大家就开始了一团和气。
他们互相递烟说笑着,气氛融洽。至少,表面上如此。
孔明打完电话一走进会议室就后悔了。他马上意识到刚才在紧张之下他把情况向莱斯表达得有些言过其实了。
只见这一屋子欢声笑语,他已幡然悔误。
他和莱斯的朋友们并非一些翻脸不认人之辈,只是形势比人强,他们不得不硬着头皮做个样子。年底了,人们常说年关难过,大家责任在身,的确难过。是心里难过。这个社会善良人士居多,要违心地做对不起朋友的事,大家并没什么喊打喊杀的底气。敷衍而已。
孔明和一围笑容尴尬的人物再打一次招呼就已对此深信不疑了。他勃然大怒。半小时之前,这些人轰拥而入的时候,可全是面目铁青的哟。
我今天自己糗大了。真是见少了风浪。他想。现在怎么办?顶住。他想和大家一起笑,但控制笑的肌肉已忘记了该如何动作,也可能是根本无法动作。他只得选择了怒,这正好和他的心情吻合。
孔明率先发难。第一个目标选择了法院孔院长,这位是他的远房亲戚,说话可以大声点,不怕得罪。他蛮斯文的白脸说话时红了,气粗。
“我说,孔院长,给条生路吧?你又不是不知道现在的环境,大家都干吧吧的,你如何榨也榨不出什么油。”他说话时,脸上显出石头般毫无油水的坚硬。声音斩钉截铁。
被言及的法院孔院长一竖双手,表示不接受。
这是一个五十多岁的小老头,典型一付不求有功,但求无事的嘴脸。反正离退休没几年了,所以孔院长的话说得一点法律的威严也没有。
“别找我,找他们几位。他们不要求诉讼保全,我立即走人。莱斯这人不错,你更不用说,我不是要怎样你们。”
孔院长在公然表达同情的同时,双手一圈作个姿势,把事情往几个苦主身上推。
几个银行方面的苦主儿面面相觑。
孔明一出声就遭遇了对手的软弱,心中因为缺乏经验而害怕,又因为害怕而产生的障碍颓然倒塌。他感觉发挥自如了。
他立即调转主攻方向,对各位债权代表们作了个团揖。
“几位,我们蜃楼没得罪各位,你们真这么一弄,我们连翻身的机会也没有。要不?要不我发动四大甲方也和本集团打官司,把四块地全搅到官司里去,大家鸡飞蛋打。莱斯往国外一走,大家一起哭。”他停下来,等待自己的话产生效果,然后和缓地说:“还是想个折衷的办法吧,现在又不是峥嵘岁月,用得着喊打喊杀吗?你们说?”
他本是大将之才,说话之间,恐惧不翼而飞,露出了英雄本色,颇有杀伐决断的豪气,也有敢打敢拼的悍将之风。
莱斯恐吓他要炒鱿鱼,这并非真实,却是一种压力。一逼之下,他在官堂之下为公司两肋插刀了,说得一点不含糊。说出的话已是“要钱没有要命有一条”的斯文版本。
所有债权人默不出声。
孔明的话很有实际分量。本来,银行的意图只想要钱,要那抵押的地干什么?银行又不是房地产公司,以前还有附属机构,现在都脱钩了。拍卖?如今的行市,肉都是豆腐的价钱,不是通涨已是通缩了,拍出去也是三文不值二文。可孔明居然连这点便宜都不让第一债权人专美,那已是很恶的做法了。
说到底,出动国家机器也好,封帐也好,这些都是毫无实际意义的办法,是一种姿态,一个声明,希望蜃楼集团能对债务给一个说法。真要图穷匕首现,这些债权执行人都没这个勇气和决心。
欢迎访问新浪文化文学专区,赏读更多精彩文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