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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节 泪水的真实份量

http://www.sina.com.cn 2001/06/05 10:30  新浪文教

  毕竟临近比赛了。比赛是在这座小城的中心位置好像是一所音乐院校的比赛厅。周围环境很好,有树木花草,还有一个圆形的喷泉。音乐厅的建筑有些陈旧,墙体爬满了青藤绿叶。有一张郎朗在门前照的相片,角度是仰拍的,郎朗位于台阶下边,身后的大门洞开着。他两手掐腰,脸上是一幅心想事成的笑容。我想这一定不是比赛前拍的。可想而知,比赛前郎国任能有心情给儿子拍这种照片吗?再说,郎朗赛前能有这样的表情吗?瞅着他身后的那扇大门不妨可以设想一下,临近比赛那天,他们父子和别人一样拾阶而上,进入大门时,心情能不紧张吗?所有的努力,所有的担心就要在进入这扇大门里边发生了——命运的大门对他们父子没有丝毫温情。

  赛事始于8月19日。先是青年组比赛。赛前,选手们都在琴房练琴。精明细心的郎国任在青年组选手中一眼就发现了一位盲人选手。他是来自日本。这位盲人选手凭借着失明之后的最敏锐感觉去触摸键盘,他几乎不是在弹琴而是在抚摸键盘,抚摸那每一个光滑的玉块,其感觉犹如抚摸贵重的珠光宝器。这使键盘在他的手下变得高贵起来,而由此发出的声音也高贵无比。这简直是一种大师级的抚摸,伟大的霍洛维兹曾在演奏中有过这种抚摸,在大师的手指下,最美的声音就是这么抚摸出来的。

  郎国任是非常识“货”的,他盯住了这位日本盲人选手不放。那双充满魔力的抚摸键盘的手有着不可思议的灵感。在练琴房里郎国任被迷住了,他从中悟出门道。他把儿子拉过来一同屏心静气地听着,聪明的郎朗很快从他的抚摸中悟出了一种自己缺少的东西。于是,他悉心学习。把对方的好东西变成自己的。数年来,郎朗的钢琴所以有着突飞猛进的提高,就是因为他有着这样一种吸收方式。不管是谁的,只要他父亲看好了,就一定想法变成他自己的。

  盲人选手并不保守,他愿意跟郎家父子谈演奏。郎国任问他啥他就照实说啥,没有任何遮掩和提防。他听了郎朗的练琴,对郎朗印象很好。

  由于郎朗从盲人选手那里学到了抚摸键盘的那种奇异感觉,使他在演奏时更多了一份沉着和自信。

  比赛定在下午。前一天,尼曼娅领着郎朗父子去了教堂。她跟上帝祈祷,希望能够保佑这位住在她们家里的中国男孩获奖。在郎朗离开她家准备前去参赛时,尼曼娅还为郎朗父子准备了午饭和水,让他们带上。郎朗父子上路时,很是感概这位德国房东的热情。还有那条高大的德国黑背,它也出门目送郎朗去比赛。比赛的紧张气氛一般都是体现在赛前。特别是抽签的时候。下午3点准时抽签。郎朗抽签的结果还不错,是在吴驰的后边。吴驰是公派的参赛选手,来自四川音乐学院。他和上海音乐学院附中的陈韵颉都是本次大赛少年组的夺冠人物。这两位都比郎朗大几岁,也都比郎朗成名早,却与郎朗分在一个组。他们两人都在全国大赛中拿过第一名。陈韵颉是在92年的全国首届钢琴大赛中夺冠,而吴驰是在珠江杯全国大赛中获得第一名。他们都是国内的钢琴骄子,都是以公费的身份代表中国出来参赛的。身份不同,连说话的口气似乎都与自费来的不一样。他们俩人在这次比赛中夺冠的呼声要比郎朗高得多。甚至可以说,一些人的眼中根本就没有郎朗,特别是正规的文化部派来的人对郎朗的希望肯定不如对人家那几位正规的公派选手。敏感的郎朗和他的父亲不会迟顿于任何一个细小的眼神和表情,有多敏感就有多自尊,有多自尊就有多少感伤。这就更加坚定了郎朗的志气。那几天,他们父子的劲儿都憋得足足的。

  郎国任的头脑是清醒的,越是临近重大赛事的时候他的头脑就越是清晰。这种国际赛事从来就没有家长光临,只有老师带着学生前来,可是,郎国任这位特殊的父亲来了,他的到来,究竟能对儿子的比赛产生什么样的影响呢?他是儿子的主心骨,他很善于审时度势。他总在观察,总在核计,他的心劲比任何人都更强。他很看重吴驰与陈韵颉这两位公派选手,他曾听过他们弹琴,他知道两位都是出自名师之门,都很有潜力,他俩是郎朗主要的竞争者,这是来自国内的熟悉的选手方面,还有国外那些不很熟悉的选手中又潜藏着怎样的竞争对手呢?这一切他充分想到了,想得越多压力就越大。

  下午3点开始抽签,每次比赛抽签时郎国任都在场观看。在抽签前后,他观察着那些熟悉的和不熟悉的选手们,心里如同拴了15个吊桶打水——七上八下。他的期望值越来越小了,他觉得郎朗这次能够取上名次,就算不白花钱。他最怕得是万一连名次都没取上可怎么办?那还有什么脸回国呢?

  郎国任是很有眼光的,他所看好的那位日本盲人在青年组比赛中以超群的音乐感觉夺取了第一名。他从台上下来时,观众掌声如潮。在这么热烈的掌声中,他步子细慢,戴着墨镜,摸索着缓缓前行。一般的日本选手在这种比赛时,通常是技术上好得无可挑剔,而音乐方面则相对的要差一些,但这位盲人选手的音乐奇特之好,深深地征服了在场的听众,人们对他报以热烈掌声。郎朗父子的巴掌也拍得够响亮了。

  由于青年组先进行比赛,与郎朗一块来的那位自费女选手在二轮时就遭淘汰。还有一位中国女选手也是中途翻车。她们的沮丧情绪不能不影响郎朗。不能说同来的选手没有获上奖便不希望郎朗获奖,但至少在她们心目中那种平均主义的面子观是起作用的。但是,朗朗很快就从她们的失败情绪中摆脱出来。他在吴驰弹奏之后,昂然登台了。郎国任照旧采取在国内时用的招法,在儿子将要登台的一瞬间,往儿子后背拍了一掌,郎朗全身抖擞,腰板挺得更直了,腰板一直溜,人就显得格外有神。

  郎朗穿着一条蓝裤子,白上衣,打着黑领结,一个挺帅气的小绅士。他迈着稳健得有点刻意的步子从后台的那扇白色的欧式玻璃格门中跨出来。台面很低,只有两个踏步,不似通常意义上的演出舞台,所以,走在这种台上与下边的观众显得很是亲近。

  郎朗规规矩矩地走到钢琴前,一手扶着钢琴边角,一手往胸前部位一搭,朝观众行了一个大礼。一个只有12岁的平民儿子,正是无拘无束的年龄,能够规矩到举手投足都这般考究的地步,怎能让人去联缀他在北京简陋粗糙的房子里度过的那些充满磨难的日子?

  中国有句老话,叫作“出水才看两腿泥”。紧关节要的时刻到了。郎朗坐下了,而郎国任的心却忽悠一下子吊起来了。他眼中的儿子坐得挺稳,琴凳腿下面铺着一块地毯,郎朗的脚一只伸向踏板,一只踩在松软的地毯上。他若有所思地沉入了瞬间的平静。

  在这个陌生的国度陌生的空间,面对如此多充满挑剔的外国听众,郎朗显得那么孤立无援。被巨大而敦实的三角钢琴一衬,他显得单薄而瘦小。在那些聚精会神的蓝眼睛里,他比前几位黑头发的男孩子更乖小,也更招人怜惜。因此,从他的指尖下弹出的声音就更容易对周围发生作用。

  5年之后,我与已经是深圳艺校的钢琴教授但昭义先生通电话时说到郎朗,他还以情感强烈的口气盛赞这个少年在埃特林根国际比赛中的杰出表现。他认为郎朗那天发挥得太好了,有如神助,明显比其他选手高出一截。一开始郎朗就很自信,不急不躁,技巧与音乐都很好。在他的这个年纪能够有着如此好的自控力,确实令人惊叹。

  郎朗先弹肖邦练习曲,又弹了肖邦的回旋曲。他没有一点多余的动作,一点也不夸张,弹得那么自然那么慰藉,一丁点的矫柔做作都没有,他把内心的情感逐渐融化到声音中弥散开来,使得淡漠的空间迅速变得温柔起来。

  郎国任坐在二楼一个最不引人注意的地方在最认真地谛听着。他的担心越来越强烈,因为今天下午临上场之前走一遍曲目时,赵屏国老师发现了郎朗在弹肖邦的圆舞曲时,有一处弱音没有处理好。他当即予以纠正。那时候,与正式登场比赛只有半个小时了。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能够改好吗?平素他已经习惯了那种处理方法,弄不好,会弹糟的。他的担心使他在听到儿子进入了这个曲子时,紧张得简直不会喘气了。

  郎朗像什么事儿没有似的,温柔自由地划动着键盘。他的任何一下触键都在有份量地击打着父亲的那棵敏感而脆弱的心。父亲以极大的意志力忍受着这种击打,终于欣慰地接受了那一处弱音的处理。就像一处堵塞的河流变得通畅一样,郎国任感到了异常的舒服。他从心里佩服儿子的头脑,能够这么冷静、这般严谨地记住这小小的一处弱处理,多么不易!好儿子!真是爸的好儿子!

  郎朗越弹越得心应手,他仿佛不是在进行这么重要的比赛,好像是在一个人练琴似的,爱怎么弹就怎么弹。尤其到了弹奏那种激情洋溢的曲子时,更能见到他的魅力。

  随着他的手指在键盘上热烈地跳跃闪烁,随着他那奔放的情感恣肆涌荡,演奏大厅急剧升温,以至沸腾起来。到了《塔兰泰拉舞曲》,已经把不同肤色的听众的情绪推向了高潮。那疾如马蹄的节奏,那狂放不羁的旋律,使台上台下浑然一体,一同激动,一同狂热。等郎朗弹到最后一个曲子——中国曲子《浏阳河》时,那些外国听众好像都变成了中国人似的,他们完全听懂了这首中国曲子并且听不够。于是,他们以粘稠得化不开的掌声不让这个天才的孩子与他们剥离。人们喜欢他,听不够他的述说他的表达。

  郎朗幸福地被难为着,一遍遍行礼,行大礼,一遍遍学着去迈大师的稳当步,上来下去地折返,听众却不依不饶。修养极好的观众居然发出兴奋的狂叫,这种喊叫对于场内的情绪起到了推波助澜的作用。坐在前排的赵老师兴奋得满面红光,他使劲为自己的学生鼓掌,他非常满意郎朗今天的演奏。特别让他高兴得是郎朗在练习时弹错了一个音,他给予纠正,他担心郎朗在比赛时会忽略这个音,却没想到郎朗完成得极其精确,令他这位朝夕相处的老师都叹为观止。在他看来,郎朗是超水平发挥,但是,这种发挥能否被本次大赛的评委会认可呢?仍然是个悬念。

  评委们来自好几个国家,都是具有着世界级影响的专家。只是没有我们中国人。观众们对郎朗的演奏反响强烈,而评委们会持什么态度呢?

  一下午的比赛结束了,评委们聚到一起开始了评比。赛场气氛得以松弛,人们谈笑风生。而郎国任却丝毫不得放松,他甚至都不敢离开座位。他再清楚不过了,儿子的发挥有多么好,但是,他的担心也由此更甚。经验告诉他不能把事情想得那么好,往往想得越好其结果越惨。所以,在漫长的等待过程中,他反复对比反复权衡,他觉得儿子应该进入前六名的。他只敢去想第六名,或者第五名,而不敢再往前提了。

  不知过了多久,会场出现躁动,台上有人在安放桌子,随后,一男一女从后台那扇白色的玻璃格门走出来,径直进入前台。男的个子很高,一身黑色西装很是挺拔峻峭,女的着一身白色连衣裙,领口是圆的,还有一圈黑颜色的花纹,显得气度不凡。两人手里拿着一张纸,用纯正的日尔曼语宣读着。全场屏住呼息,郎国任能够听见自己的血管澎胀的声音。尽管他听不懂德语,但他能够听出中国人的名字。起码他可以听出郎朗的读音。

  公布获奖者的顺序是从后边往前念。先是鼓励奖,然后是第五名获奖者陈韵颉。郎国任对于这个名字太熟悉了,在到德国来之前,他还特别打怵碰到这位选手。这位国内的钢琴骄子在这次大赛中仅得了个第五名。伴随着掌声,座席上站起一个男孩子。估计他就是陈韵颉。他看到文质彬彬的陈韵颉从人头攒动的观众席上站起来。他渴望下一个就是郎朗的名字,却落空了。又念到第四名得主,那是乌克兰的一位金发大个子。接下来的是第三名,法国选手。郎国任紧张地仄着耳朵倾听下一个,也就是第二名了,他的心都快从胸口跳出来了。他希望是郎朗,郎朗只要能得到第二名,他也就心满意足了,他不敢奢望得第一名。然而,第二名的名字他听得再清楚不过了,是中国选手吴驰。吴驰的个子很高,得了第二名,当然也是非常高兴了。每公布一位获奖者,台下就是一阵热烈掌声,就见到从观众席上站起的一位选手,每一次站起就犹如平静海面掀起一股耀眼的跳荡的波浪。稍事平静下来后,又随着再一次的公布名次再掀起更大的浪花。郎国任快昏了,第二名都公布了,只剩下最后一个了。最后一名获奖者无疑是第一名得主。郎国任的所有期盼在这时都已经破碎,他的心裂了,裂开的缝子全都灌满了绝望的黑暗,而他正在这种黑暗中坠落。

  郎朗坐在最前排,就挨着赵屏国老师。每站起一位获奖者,他都禁不住要回过头去打量一下。如果是认识的,他就笑着向人家表示祝贺。轮到最后一名了,也就是第一名的得主了,他怎么一点都不紧张?

  会场紧张得十分宁静,所有人都在认真听着关心着最后公布的夺冠者。

  公布者操着一口流利而听不懂的外国语。在一嘟噜一串的外国语中,终于吐出了“郎朗”的发音。他简直不敢相信。他不敢奢望最后一个名字会是那个他最熟悉的发音,何况那个有着欧洲绅士风度的男士在进入到最后一个名字公布时竟说了长长的一段话。这段话让郎国任彻底绝望。因为他在听到前几位名次时,都是很简短的,这么一长拖拉肯定不对劲,是在说明第一名空缺吧?郎国任的脑子闪过这个念头时,就像遭到了一下棒击,嗡的一声,眼前金星飞溅。郎国任觉得脑袋越涨越大,两耳全是轰炸的声音,整个会场都被轰炸得一片喧哗,他什么也无法听到。他努力分辨着场上瞬息间发生的事情。他看清了,他的宝贝儿子像足球运动员射门成功一样,从座位上狂蹦乱跳,高举着两手,连连朝他这边挥舞。

  他的血液在这一瞬间肯定凝固了,他失去了应有的反映。他迟钝了,他这位精明过人从未迟钝的父亲平生第一次面对儿子创造的奇迹发呆发傻了。赵屏国老师好像早有准备似的,当身边的学生一蹦高跳起来冲全场激动时,他也不失时机地站起来,用他那高大的温暖有力的怀抱搂住了郎朗。郎朗趁势搂紧了他的赵老师。众目睽睽之下,师生两人父子般亲昵无比地拥抱着,全场都被他们搂抱得火热起来,记者们端着相机纷纷涌上前为他们拍摄。郎朗是中国第一个获得此项比赛第一名的少年钢琴家。他不仅夺取了桂冠,他还获得了杰出艺术成就特别奖,这在历史上也是从未有过的。该庆贺了,该激动了!

  这时候,没有人会去寻找他这位父亲。儿子,也没有过来找他。他全身散架子般地瘫了,拿不成个了,这时即便是有人发现了他需要他站起来接受荣誉他也无能为力了。他就像把飞船推向轨道的最后一节火箭,完成最后的燃烧,心甘情愿地悄然坠落。没有人会注意到委缩在二层看台的角落里默默接受着意想不到的幸福冲击的郎国任。可是,郎国任偏偏平静不了,他心潮翻滚,翻滚出那么浓的酸楚,要把他从里到外淹没了。在一阵阵窒息中,他的出气通道酸得没有缝隙,积聚了多年的期盼,多年的苦楚,多年的委屈顽强地堵塞,顽强地涌动,终于火山般喷吐而出——那是一声幽长的地动山摇的抽泣,被欢乐气氛淹没的楼下过道处有几位中国选手被这种奇怪的声音震惊了,一个男孩回头朝声音发出的地方寻找,紧接着,这个男孩身边的两位女孩更为敏感地捕捉到了目标。他们实实在在地看到了郎朗的爸爸双手捂着脸在哭。他捂不住那奔突的眼泪,也捂不住那动人心魄的抽泣声。可惜他的儿子没有留意到这个场面。回国后,他听到别人问他你爸怎么哭了呢?他马上予以否定,而且很是坚决。他没有看到他的爸爸在哭,他从来没有看到父亲的眼泪。他那刚强的父亲也绝不会把这脆弱的一面呈现给儿子。我有幸从录相带上看到了郎国任的痛哭场面。那是让我最辛酸的镜头,什么时候想起来就什么时候觉得鼻子发酸。当我在写此书之前坐在出版社那间繁忙的编辑室对繁忙的编辑们讲述这一幕时,我发现一位女编辑的眼圈轻而易举地红了。我相信,凡是对自己的孩子有着中国传统式的期待的家长们读到这段文字时不会不动情的。要是能够看到录相,看到郎国任用宽厚的手掌去封堵眼泪,堵不住竟抹得满脸湿迹时,会作何感想?在场的外国人有的肯定看到了这位中国父亲的眼泪,但是,他们能够看懂这眼泪吗?他们能知道这眼泪有着实实在在的份量吗?

  郎国任不等眼泪揩干,就飞身离去。他要将儿子成功的天大喜迅告诉尼曼娅,让她一起分享。果然,尼曼娅高兴得强烈,尼曼娅的狗也像明白了似的,围着郎国任一劲儿摇动高傲的尾巴。

  尼曼娅动员了丈夫,还有周围的人去看郎朗的获奖音乐会。那是个迷人的夜晚,那个夜晚的来因河水在幽幽月光下充满了乐感。郎朗的情感通过闪亮的声音不仅照亮了夜色中的河面,更照亮了情感丰富的尼曼娅。她那张宽阔的脸被郎朗的琴声感动出一片泪迹,灯光映衬得像幽亮的河面。她为郎朗自豪,她特别愿意告诉别人,这位获大奖的男孩就是住在她们家里的那个中国男孩,她加重语气说是住在她们家里。她那一脸的得意与幸福表情就好象郎朗是她的儿子,至少郎朗的获奖为她有着十分重大的关系,她为此有着足够的自豪与欢欣。

  德国人尼曼娅以德国人的特点,把一个中国男孩子获奖的喜讯告诉越来越多的德国人,这些德国人与郎朗并不相干,但是,他们同样为这位中国男孩子祝贺。热心肠的尼曼娅还和丈夫开着车拉上郎朗父子到莱因河尽情游玩。她下到水里像个孩子般地嬉水,她的笑声震得河水发出金属般的音响。

  多么令人难忘呵!莱因河在郎朗的眼里揉入了美妙的音乐,尼曼娅的笑声也揉入了美妙的音乐。郎朗是不会忘记埃特林根这个小城的,正如郎国任不会忘记一样。赵屏国老师呢?他很有头脑,也很有感觉,他将自己拍摄下的那盘录相带送给了郎朗,录相带写了一段殷殷赠言:

  郎朗:1994年8月,是你走向世界的第一步,这里记录了你努力奋发、结出硕果最珍贵的镜头,也是我们师生共同努力以及情谊的珍贵纪念。祝你前程无量!

  赵屏国

  1996、1、12、

  还有一盘带上赵老师这样写着:

  送给郎朗留念。

  1994、8、德国埃特林根之行

  俗话说,万事开头难,但你却获得了一个光采的开头,你的老师为你贺彩,为你祝福。

  赵屏国

  1996年元月12日

  那天晚上,郎朗父子回到住处,第一件事就是往家打电话报告喜讯。埃特林根与沈阳时差是8个小时。这边进入深夜,那边已经烈日当空。找不到周秀兰,就把电话打到了郎朗的叔叔家。也许是路途太远那边电话线路不清,也许是那边被郎朗获得的重大成功所震惊的不敢相信,反正那边反复问了几遍,像没听清也像不相信。郎朗的声音在深夜显得过于响亮,赵老师不得不提醒他小点声。

  国内这边所有的亲属都被郎朗获国际大奖的喜讯惊动了。自打他们父子负债走出国门,人们就为他们爷俩捏着一把汗。郎朗的母亲周秀兰惦记着比赛情况,寝食不安。她算计着比赛的日程,她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抽签什么时候开始比赛,她一点消息得不到,心里七上八下。她像以往一样,自做了几个纸团抓阄。她在灯下紧张地打开纸团,她抓得是一等奖。儿子在国内得一等奖她已不再震惊,但是,到了国际上,那么多国家的好选手云集在一起,郎朗能获得第一吗?她不敢相信。星期天周秀兰来到婆婆家团聚,一大家子人谈的话题就是围绕着郎朗。婆婆说她昨晚做了两个奇怪的梦,记得清清楚楚,她感到很费解。第一个梦梦见了儿媳妇周秀兰,一见了她就管她要一顶帽子。那顶帽子金鳞金翅,价钱非常昂贵,儿媳拉着老太太在明光瓦亮的大商店的柜厨里指点着要这顶放着光的帽子;还有一个梦,是她在傍天亮时做的,把她吓醒了。什么梦呢?老人家梦见了儿子和孙子被人家用石头把脑袋打破了,包扎之后,鲜血又从纱布处洇出来,洇得一片红。老太太说完这两个梦时,就有人给破译,认为这是大吉的梦。儿媳妇要帽子,这一定是郎朗在国外为他们家争了一顶桂冠,这次郎朗肯定第一了;另一个梦是儿孙头上冒血,这岂不是红透顶吗?你的孙子肯定获得最高大奖了,你等着好消息吧!

  老太太半信半疑时,德国那边就传来了喜讯,把个老太太乐得不得了。

  郎家出人才了,沈阳出人才了!每两年举办一次的埃特林根国际钢琴赛事中国都要派选手参加,差不多每次都有获奖者,但是,获得第一名的仅有郎朗,而能够同时获得“杰出艺术成就特别奖”的更是没有任何人。红透顶了,郎朗真的红透顶了!郎国任的钱没有白花,老太太的梦没有白作,郎朗在Ettlingen为祖国争得了荣誉,赢得了国际评委们的衷心喜欢。评委们和郎朗合影留念,他们笑容满面,一个个显得那么慈祥,像喜欢自己的孙子一样把手疼爱地搭在这位中国少年的肩头。

  郎朗站得笔挺,努力仰着头,却仍然显得太矮,脑袋刚刚能齐到人家的肩头,他无法掩饰这样一个现实:他还是个孩子。惟其如此,才更让这些见多识广的外国评委青睐。一个前途无量的中国男孩。

  面对巨大的荣誉,郎朗很会处理自己的表情。他神态自若,脸上的微笑是来自心底的,因此,看上去挺耐人琢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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