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翘课书:翘课者再专业也是业余的

http://www.sina.com.cn 2001/06/15 09:50  新浪文教

  作者:刘嘉俊 夜X

  室外:

  我不确定自己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全天候作战的,但我确信我不为这种改变而欢欣鼓舞。雨点越是小越喜欢让自己显得修长,频繁而有节奏地骚扰行人,让你觉得不舒服又懒得躲藏。挑这种日子翘课我实在有点儿不明智。细想起来老师的唠叨其实并不比雨点讨厌多少,我为何不能心平气和地呆在学校里发发牢骚呢?

  抬头看见比平时更灰的天,我想起来那是因为它的缘故。

  室内:

  “翘课”这个词是“逃课”的现在时,不知是谁发明的,也不知应该是“翘”还是“跷”,总之是一改“逃”的消极面貌,把主动乐观潇洒等等褒义情绪都浓缩在一个字里了。记得在有过整年整年逃课史的爸爸妈妈面前头一次提到这个词,他们完全不明所指。想想也不能怪他们没有创造力和幽默感,他们那个年代最有创造力和幽默感的人已经为“逃课”起了几个很别致的名字,好像叫“停课闹革命”、“全国大串联”、“上山下乡”什么的,他们又哪有本事和胆量改动。到了现在这年月,改词造词的自由有了,逃课的自由却没了,取而代之的是上课的“自由和义务”。也许是我的理解错误,政治课上说过“自由绝对不是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但这也不能怪我,这年月政治课已经不像爸爸妈妈那时候那么多而且不在“合法逃课”范畴之列了。

  对那段日子我们知之甚少,以相信正统说法为主,偶然在把关不严的出版社出的书中,看见怀疑者提出另一种真相的可能性,又不禁对这怀疑也怀疑起来。这依然不能怪我们,因为我们并不是一出生就失去相信能力的。好在大部分的评价是“历史学家”的事,不是我们普通老百姓的事。笔者在这里提到它,仅仅是因为它在翘课者心目中的朝圣地位。

  室外:

  我发觉我今天翘课好像仅仅是因为天气不好,这在以往是不可想象的,可在高三却显得那么符合逻辑。以往的我,好像后方营地里的士兵,听着教官喊“一二一”的口令,就顺从地迈开左腿右腿,实在有事才会开开小差,还深怕被关禁闭;现在的我,好像临近火线的士兵,长官你管你喊吧,“爱打爱逃是我自己的事,别拿什么来吓唬我。”我朝着马路上笑得很狰狞的麦当劳叔叔示威地举起中指。

  见鬼,我到底为什么要翘课?!

  室内:

  “翘课”是相对于“上课”这种“正常行为”的一种“反常行为”。反常行为和正常行为的一个基本不同在于前者往往需要一个理由。因此翘课往往是需要理由的。为逛街,为会友,为NBA总决赛,为通宵party后的休息,都是翘课理由中的一种。而这种理由往往仅在说服自己时被需要,应付老师时早被“生病”、“参加表姐婚礼”、“老妈开刀要人陪”取代了。人在高三,往往出现一些异常状况,在这种状况的高潮,往往理由不但在应付别人的时候用不着,甚至在说服自己的时候也用不着。“我为什么要翘课”,这是每一个具有专业精神的翘课者在心里问过自己的问题。

  答案呢?

  室外:

  答案是复杂的。所以我不准备找到它,以免得出什么不利于我自己的结论。

  下雨天礼品屋老板的生意很不好。“没课?”我们虽然认识,但如果不是平时那帮围着淘小玩意儿的女孩今天不见了,他不会有空这样问我。

  “没课?对,没课,没课呗。”我像是回答给自己听。记得电视里那些和尚老是说,“世上本无XX”、“X由心生”,傻得跟猪一样,可我现在觉得这种傻挺可爱的。没准“课”只是我想象中的产物,我不去想它,它也就不存在了。这么一想我的心里舒服了些,就开始多管闲事地琢磨着把这理论教给这老板:世上本无生意,庸人自扰之;你天天开门打烊,不觉得烦吗?

  室内:

  答案只能从心理学角度去找。笔者不是心理学家,弄不太明白。但笔者现在已经不是什么都豁出去的高三学生,没法潇洒地“挥一挥手,不留下一种说法”,弄不明白也得明白。

  翘课者可能都在心里告诫自己“这课没什么大不了的”,继而怀疑上课的必要性,再由其必要性怀疑到“课”的真实性,最终到达怀疑所有有关上课的制度和生活习惯的真实性。这种自我催眠的过程很容易顺理成章地逐步加深,且随着翘课次数的增加而不易停止,他所想的越偏离实际,就越容易觉得自己是发现真理的先知。

  室外:

  影院这个时候人应该挺少,可惜放的片子太老,那地方灯光又不好。雨点既不退缩也不放肆,始终保持着这个节奏,不紧不慢地撩拨着你,让你从心底里嘟囔着“烦!”却喊不出来。Shit!终于有了变化,一块雨逢受不了重压朝我倾泻了它的存货。虽然并不沉重,但那种突然的打击让人奋起反击的念头,却又不知该向着谁,仿佛一只湿透的打火机打不出火来。并不是每个人都正好走在一个饱和的雨篷下,但雨篷总是固定地积满、倾泻、积满……这样看来,走在这看不到边的一排雨篷下终究是要被浇到的。想清楚了这一点,我毅然走在了马路中央……

  室内:

  翘课者通常成绩不好,当然这是指“职业翘课者”,业余爱好者不在此列。一天之中留在学校的过程对他们来说就是等待打击的过程,对此我们每个人(ET除外)都应该有过切身体验,回想一下因为成绩不佳被老师批评的经历,就可以理解这种不快。

  对这种情绪,每个人在第一次会比较慎重地对待,并且把它作为对自己的一种鞭策和提醒,但在第二次以后,方式就不同了:真正能够避开打击的人已经学会了巧妙的应对方法,不会或者很少再一次遇到同样问题;学会一点儿窍门的人渐渐能够保护自己,但是时不时也会受到攻击,但这种经历只是有助于他下次更注意一些;对它毫无办法的人无非采取两种方式,一是麻木不仁,自我催眠到刀枪不入;二就是以为自己已经麻木,却没有能够做到,于是经常想着逃跑。臆想中的逃跑者在现实中成了翘课者。这种人在行动中体现出来的勇敢、冷静和聪慧,往往使你忘记了他在早些时间里已经表现出来的怯懦、冲动和不智。

  室外:

  马路也没有什么新奇的,车都照着规矩开,也没有什么玩皮球的粗心小孩可以让我为救他自我牺牲一下。看着反光的路面,我突然发觉湿淋淋的自己走起路来很傻冒。坐下来才发觉这里终究还是学校的地面,即使它是操场。绕了一圈我又回到了原路,也许这是早就预定好的,毕竟圆圈是一种封闭图形。

  室内:

  我们从来都在谴责逃避,但是如果害怕的话,逃避难道不是一种理所当然的反应吗?为了那种毫无保证的胜利而坚持着痛苦,就是正确的吗?

  别紧张,探讨一下而已。

  逃避者往往最后会想念归宿,翘课者会发觉学校这个驱使他逃跑的地方才是惟一安全保障。因为他仅仅是因为不能适应“规矩”而逃避,而事实是这个世界上“规矩”无处不在,来到外部的世界,“规矩”比学校复杂得多,逃避者发觉自己来到了更可怕的国度,在原乡,至少还有人因为他不守规矩而责备他,而到了外界,几乎就没有什么确信的东西可以证实他的存在。尽管他在一种价值尺度下被打下了“低贱”的烙印,他还是不得不回去,因为在另一种他不了解的价值尺度下,他可能会完全“没有价值”。

  室外:

  好像从我回到学校的那刻起雨就停了。我不知道雨有没有意识,如果有的话他一定是个势利的家伙。好在现在阳光终于出现,我也有了心情好起来的理由……现在应该是光明的英文课吧,回去上吧……

  室内:

  所以翘课者再专业也是业余的,不然他就不叫翘课者而叫上课业余爱好者了。常规较之反常显著的优点就是安全,为了这种心理上的安全感,翘课者只能在大部分的时间里安分守己,时不时地把自己牵出去溜一溜沾沾野性,不知这算不算对游侠的拙劣模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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