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网友长篇小说连载:蒙面之城(五)

http://edu.sina.com.cn 2000/09/20  新浪文教

4

  那年大胡子队长迎着风雪跳下机车,雪落在他浓密的胡须和眉宇上,立刻变成了水汽。随他一同跳下机车的就是这个女人。像大胡子一样,她也穿着军大衣。大胡子队长神采飞扬,声如洪钟,颇为自豪地朝正干活的弟兄们喊了一嗓子:我回来了,回头晚上都到我屋里来。

  马格成为装卸队一名正式成员,在疯狂劳动之后的夜晚,人们讲述当年大胡子队长带回这女人时,总是不忘强调大胡子当时的风采:满脸冻红、热气腾腾、长髯飘飘。看得出人们喜欢大胡子队长,把他当成英雄,讲述具有传奇和浪漫色彩,像一切夜晚产生的民间故事或寓言。大胡子队长牵着陌生女人,手提女人的黑皮箱,穿过货场,奔向他的小木屋。人们停下了手中的活,看着仿佛从天而降的女人。女人扬着头,黑发在军大衣后领上飘扬,一双乌亮的靴子,后跟清晰地叩着水泥地面。人们都看呆了,听呆了。大胡子交了桃花运,他带来一个城里的女人。

  晚上队里的人齐聚大胡子破落的木屋,每人都端了一碗酒。大胡子说,“我胡某明人不做暗事,这女人手上有了人命,上了咱们的车,要我收下她,你们说收她不收?”

  “收收!怎么不收,这还用说!”“怕什么,天高皇帝远管不到咱这儿。”“你要是怕了,就把这女人交给我吧。”众人大笑。“好,兄弟们,”大胡子说:“从今天起她就是你们的嫂子,今天你们就算是喝我的喜酒,干!”“干!为嫂子干杯!”“嫂子,你只管把心放在肚子里,慢说你是杀了人,就是放了把大火,统统烧死城里那帮狗娘养的,到了咱们还阳界也是风雨不透。”

  众人齐道:“嫂子只管放心!”

  唯一没怎么出声的是现任队长。那时他还不是队长。大胡子死于一场春潮之后他才成了队长。现在他端着酒,目光如炬,看着女人。他见过一点儿世面,当过兵,在部队特务连,一怒之下曾一拳把连长打成半残,被军法惩处,后被发配到还阳界的准军事小站。他天性阴鸷,目光夺人,发现这女人颇有些不同寻常。他看出她的陌生和羞怯几乎全是装出来的,事实她眼睛里有一种掩饰不住的审视和兴奋。她没有一点儿畏惧感。酒后她面色绯红,相当沉着,一双淡目迷人却又拒人千里。让队长感到困惑的是:要么她确实杀过人,是那种罕见危险的女人,就像他是个危险的男人一样;要么她就是一派胡言,另有图谋。可她图谋什么呢?这里有什么呢?她来这里干什么?这些诘问把他难倒了。他百思不得正解。如果她仅仅危险那倒也并不可怕,但如果不呢?他觉得有一堵墙横在了他的面前,这堵墙是他无法想象的,因而是无法逾越的。他必须单刀直入,倒要看看她的底细。

  他来到女人跟前,旁若无人。“我以可敬嫂子一杯吗?”他说。

  女人说:“谢谢,可我不会喝酒。”

  “暖暖身子吧,一路雪花飞舞。”

  “谢谢。”女人端起碗,礼貌地抿了一下。

  “那可不行,得一口干净,我已经……”他向女人转动着空杯。

  “我真的不能。”女人说。

  “你又不是白娘子,怕什么?还能变蛇不成?”

  女人求助地看了一眼大胡子。队长抢先一步:“大哥,我跟嫂子干一杯你不介意吧?”

  大胡子像被什么刺了一下。

  “什么话,喝了!”大胡子吼道。

  女人垂下头,很快扬了起来,看着队长。从一开始见到这个人她就注意到这人不善。这人生着一张有点儿像马的脸,木然,迟缓,但目光锐利。她看了,装卸队所有的人没有一个人拥有这样目光,这样危险的脸。这目光让她不心惊。女人酒没喝一半,呛得咳嗽起来。大胡子真的有些心疼了,端起女人剩下的酒碗,正要喝下,被队长拦住,“慢,我来。”他把女人的剩酒倒在自己的碗里,扬起头一饮而尽。

  他放下碗:“嫂子说杀了人,怕只是句玩笑话吧。”

  女人没说话,看着别处。

  “我是好意。”队长不舍。

  “让我感谢你吗?”她回过头。

  “你没必要扯谎。”

  队长盯视着女人,这时所有人都觉得有点儿过分了,闹也不这么个闹法。熊首先就不干了,大声嚷道:喝酒喝酒,什么他娘的杀没人,嫂子,俺敬您一杯,别理狗娘养的。队长恶狠狠地看了一眼熊,不再说什么。熊给女人倒满,也给自己倒上,“您一点儿不用动,俺替您喝了,就算俺敬您了。”熊说着,两碗酒同时举起,头在两碗之间晃了几晃,一齐倒了在自己嘴里。

5

  一场罕见的瀑雨,山体滑坡,路基冲毁,还阳界小站险些被一笔勾销。还阳界就是从那时开始衰败的,再没缓过来。大胡子尸首未见,湮灭于春潮之中。寻找大胡子的工作实际上是非常草率的,甚至还没确定他是否还活在人世上,寻找的工作就已结束。那时候女人正忙于房前一小片园子,园子种了四五种疏菜,菜花飘香,引得彩蝶乱舞,蜂群嘤嘤嗡嗡,牵牛花爬上了木屋,红红绿绿,郁郁葱葱,使得褴褛如窝棚的木屋俨然变成了童话中的城堡。女人早已脱去冬装,换上了帖身的碎花单衣,气色很好,脸颊像果实一样红润淳朴,胸部丰满得像个农妇。她健康美丽,额头上常常挂着汗珠。

  女人果实一样挂在树上。果实召唤着每一个树下的人,装卸队里弥漫着一种只有宗教堪与相比的兴奋与激动,人人都跃跃欲试,哪怕最不具可能性的人也浮想联翩,心旌摇荡。况且季节撩人,花开得疯狂,漫山遍野,杜鹃,鸢尾,紫云英,点地梅,蔷薇,栀子花,此伏彼起,弥漫飞香。花粉扬尘般无处不兴,无处不在,从清晨直渗透到夜晚。晚风习习,夜空中充满着类似毒品的芬芳。必须尽快产生新的队长,恢复秩序。即使在自然界秩序也是显而易见的。谁将拥有那爬满青藤的小屋?无疑是队长。

  但谁将成为队长?大胡子的继任?这是山里一段传奇的故事,两年了人们不断讲述那段往事,丰富那段往事,以致听上去已像一个古老的传说,多大的真实性已值得怀疑。这里从来就是这样,并存着两种生活,一种是现实的,一种是心理的,而人们从不去加以区分。人们告诉马格,队长的产生原本并不困难,是众望所归的事,只是由于女人的存在问题才变得复杂起来。居然有人提出,干吗非需要有一位队长呢?是呀,干吗要有一个队长,没有队长我们不是照样干活吃饭?这派意见后来居然占了上风,最后就只剩下熊坚决反对。

  那些日子熊整日喝得醉熏熏的,嘟嘟囔囔,骂骂咧咧,厚厚的嘴唇十分嚣张。熊不停地叫嚷队长非他莫属,谁若不服就试试他的拳头,他向所有人摇晃着毛茸茸的拳头。有人居心叵测地提醒熊:你这么嚷嚷没什么好处,别为他人做嫁衣裳,你成不了队长。熊当胸一拳,劝熊的人立刻翻了。熊的铁拳使秩序渐渐地明朗起来。

  没有人能抵挡住熊的铁拳。熊不想再等待了。他一直都在等待一个人,同这人一决雌雄。那个晚上吃饭时熊提了半瓶子烧酒,有人说是一瓶,也有说是两瓶,猛的往桌上一墩,这之前他已喝了半瓶,酒瓶震得别人的杯盘纷纷落地。他敞胸露怀,后来干脆脱下了油腻的汗褡,那架势像是要最后宣布什么了。

  还有谁不服?熊说,来呀,谁还来呀?没人是吧?那爷爷就是你们的队长啦!熊扫视着众人,竟没一人吱声。熊把目光落在了队长身上,几乎同时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饮着绿茶的队长身上。刚刚人们背叛了他,现在又寄希望于他。人们阻止不了熊,宁可回到原来的相想法上。队长对人们的背叛行径始终抱以一种轻蔑和冷笑,在他看来那不过是一场闹剧。女人是唾手可得的,女人挂在枝头上安然无恙,有他在没人敢乱来。他要看戏,看他们这些可怜虫是怎样的想入非非,怎样的自我陶醉的。可怜虫们。

  熊见没人出声,再次瞥了一眼队长,这次队长朝熊厌倦地挥了挥手,示意他可以去了。熊把瓶中酒几口喝干,随手扔出窗外。爷爷去了,熊大说,一脚踢开门,拾起汗褡,顶着一轮皓月扬场而去。

  “队长!”众人大喊,这是他首次被人们称为队长。

  “队长,那女人非让熊毁了不可!”

  “那可是你的女人呀。”

  “再晚了女人可就没法要了!”

  队长放下茶,慢慢地站起身,来到敞开的门前。熊摇摇晃晃,狼奔豕突,扑向月下女人的木屋。直到熊快接近篱墙了,队长的身体才慢慢腾起来,然后,像一只猎豹奔飞起来。

  熊在越过篱墙时摔倒了。他站起来时,发现队长站在了他的身后。熊破口大骂,说队长背后偷袭了他,狗娘养的才这么干。是的,队长后面袭击了他,不然来不急了。熊在跨越篱墙时队长用脚轻轻一拨,熊便飞了出去。熊骂队长是小人,队长一记重拳,熊倒在地上。熊眼冒金星,大吼一声扑向队长。熊不躲不闪,在经受了队长雨点儿拳的打击之后,终于看准机会拦腰抱住了队长,把队长重重的摔倒在地。两个绷紧的男人的身体在女人的园子里腾跳翻滚,忽东忽西,园子被毁,篱墙七零八落,后来木屋被撞毁,塌了半个山墙,幸好女人此前已从屋里出来。

  那时候,女人刚刚躺下,还没睡,毫无悲色,正在灯下看一本关于人类史前活动的书。这时候园子"嘭"的一声闷响,熊摔了进来,听上去像是个麻袋什么的掉进园子。接着是熊的大骂。从熊的骂声中她知道这件事与她有关。现在她站在男人群里,只穿了件薄透的睡衣,晚风通过她的睡衣时,把她身体的轮廓勾勒得十分迷人。她的园子毁了,爬满藤萝的木屋摇摇欲坠,到处是花的残骸,篱墙变成了废墟。女人对这一切似乎视而不见,她双手抱着肩,其中一只抓住低开的领口,很紧张的样子,但一望而知她的紧张不是出于恐惧,而是出于她那双兴奋的审视的全神贯注又十分悠远的目光。队长和熊,两个像罗马竞技场赤膊角斗的男人。时间在她眼中倒流,猎户星座冉冉上升,展现出古老的箭头图形。两个男人,肌肉与线条,闪烁如青铜般的光泽,熊的笨拙与蛮荒,队长的速度与烈性;击中的霎那,痛苦,哀鸣;痉挛的面孔。怒吼,整个还阳界似乎都在颤抖。这种吼声在还阳界大丛林中并不新鲜,时有耳闻。角斗持续了半个多时辰了,仍难解难分。现在,在女人冷酷而又狂热的眼里,已不是两个人在角逐,甚至也不是两个猛兽在角斗,她的眼睛已把他们抽象出来,抽象成了纯粹的线条和动感,是可以记录在案的浑厚古拙的一幅幅简约的造型。这是古老的岩画,是复活了的那种人类史前时期的场景。就差一个女人体了,一个生殖崇拜的图腾,而她厌恶生育,但只有她是现成的,她就要介入,或已经介入了吗?以一种怎样的裸体?丰满的渴望情欲的但又是拒绝生殖的二十一世纪的女性裸体?那将是一幅怎样神奇的怪诞的、具有岩石效果的现代画?现在,这幅画的构图已在她如潮似幻、开满罂栗花的心中隐然诞生!

  终于,两个人里有一个躺下不动了。而浮雕般旁观的人们静默无声,一动不动,衬托着另一个摇晃的同样静默无声的高挑身影。他赢了。熊看上去像个溺水之人,躺在地上,喉咙里不时地发出沉重的呻吟。事情已经结束,但却没有祝贺,没有欢呼,甚至没有窃窃私语之声。队长精疲力尽,强支掌着身体没有倒下,他以队长口吻发布了他的第一道命令:把熊抬回去。人们默默地抬着熊,几乎是排着队走了。

  遍地的花瓣、枝叶和藤条。园子已不复存在,木屋破落,摇摇如一座空宅。队长和女人隔了两三米远,相视良久。

  “你赢了,”女人说,“这儿的一切都属于你的了。”

  队长朝女人走近了两步,看着女人,把手搭在女人肩上。

  “祝贺你,你如愿以偿。”女人说。

  “你就这样对胜利者说话?”队长说。

  “怎么,还要我亲你?”

  “你以为我真想要你?”

  “得了,你早盯上我了,我知道我非你莫属。”

  “我可以把熊叫回来。”

  “那就去,我喜欢他的胸毛。”

  队长的手在空中划了一个弧,落在女人脸上。女人应声倒地。女人站起来,队长重复了刚才的动作。当女人再次准备起来的时候,队长的一只脚踏住了女人。女人不再挣扎,也不再叫喊,只把脸深地地埋在草丛和破碎的花瓣里。队长用脚撩起女人的睡衣,婊子,你天生是个的婊子。队长走了,离开了女人和废园,仰望着山尖上的星空,向工棚走去。

6

  收获季节,万山红遍,一座新房子建起来。房子比过去宽敞了许多,带阁楼和套间,没有任何现代装饰物,没有上油漆,保持着本色和木香。屋前的园子也恢复了,篱墙十分整齐,白色木栅门显示出女主人的格调。家园总是让女人有着不同于男人的想像力,按照队长当初的想法,是要在原址建一处正经砖房的,有正房、厢房,院子,压水井,队长完全有这个实力,然而当队长征询女人的看法时,女人说她宁愿住现在的破木屋里,也不住进大瓦房。

  那就建一所新的木屋吧,队长说。三天以后,女人拿出了整体的设计方案,包括房子、篱墙、木门,勾勒出了一幅她想像中家园的整体构图和附图,附图是若干建筑部结构剖面图,连尺寸都标明了。女人的设计简明,十分专业。队长看着图纸,没说什么,悉数照办,心里吃惊。他低估了这个女人。

  原木有的是,用之不竭,电锯以及一些简单的加工工具也是现成的,不用请什么施工人员,图纸的要求被分解到装卸队员手里,建造过程中女人亲自动手,与弟兄们一起挥汗,说笑,吊在房子上。盖房子本是男人的事,天经地义,谁都没想到这女人竟有这么秀气的本事。随着家园的初具轮廓,人们越来越确信女人来自天上,是仙女下凡,玉皇大帝派到还阳界的,要不就是思凡下界,偷着溜到人间的。

  重建家园的日子里,热火朝天,队长和女人有过一段短暂的快乐时光。房子、劳动和汗水把他们联系起来,女人表现出的热情、笑声,浸透汗水的肤色、流盼的淡目,让弟兄们又诱惑,又感动。队长不由的叹服,打心眼里喜欢上了这女人。劳累一天之后,她给他烧菜,把酒端上来,为他洗身,他们做爱,缠绵悱恻,热情洋溢,风情万种,她的内情让他瞠目结舌,耗尽了他的精力,他感到如梦人心似幻的幸福。她让他对未来的日子展开无限遐想,对她言听计从,甚至荒手荒脚。他终于被幸福击溃,如醉如痴,觉得与这样的女人过上一生一世,生儿育女,夫妻双双,不似天上,已殊人间。他忘了她是怎样一个女人,忘记了她的来历不明,古怪想法。

  房子快要建好了,他同女人商量家具装潢的事宜,诸如购软床、沙发、组合家具、茶具、甚至电视机,女人对这些不感兴趣。女人有着完全不同的想法。现代生活品她一概不要,她只要木质、本色、简易粗糙的原始用具,用各色兽皮装饰房间,屋顶,一切都处于简单状态。队长难以理解,但没办法,暂时依了女人,但心里十分不快。

  队长同女人谈到孩子,谈到一双儿女,女人像没听懂似的,睁大眼睛问:什么孩子?她根本不想什么孩子。队长才多少有些如梦方醒。队长白天在货场,幸福的神情日渐沉寂下来,后来完全恢复了他惯有的阴鸷的目光。女人的活动简单又丰富,日常在房间里编织,烧菜,阅读。女人带来了一黑皮箱的书籍。女人也去户外,一个人到丛林山谷深处,一去就是一整天。要么就在篱墙内的园子里劳动,野蜂飞舞,油菜花、逗花开放,幼树枝叶伸展,马格来到还阳界时其中的石榴已是实果累累,而丁香花期已过。那时雨季来临,房子已不再清新,不再泛着木香,又浓又密的藤萝在花朵凋谢以后,湿漉漉的几乎将整幢房子包裹起来。屋内是潮湿的,置身其中有如置身在这个季节的雨林中。一切都散发着苔藓和霉变的气息,以致连时间都是凝结的,毛茸茸的。这时候生命沉寂,空空如野,毫无热情。队长与女人精疲力尽之后,很快沉沉睡去。有时半道忽然醒来,看见女人侧卧,挑灯阅读,旁若无人,队长面思不得其解。队长也是读过几年书的人,有一段时期,出于好奇,队长雄心勃勃,想要看看女人看的到底是些什么书。那些书大都是一些外国人写的,过去他也随便翻过,他毫无兴趣,或者说完全看不懂。现在他下决心要一本一本一个字一个字看下去,他要知道她满脑子整天都是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

  队长停止了与女人任何身体上的接触,与女人一起挑灯夜读,成为还阳界一大奇观。队长以为这样一来会引起女人的注意,对他刮目相看也未可知,但女人对他的举动似乎视而不见,或许说不定心里在冷笑?他愤怒,骨梗在喉,发誓要读明白那些天书。他从一本关于释梦的书入手,以无坚不摧的毅力,竟然逐字逐句读完了这本书。他还以同样方式生吞活剥了其它一些书。他一踏糊涂,脑袋要爆炸了。他特别分不清那些外国人名、地名,那些没有尽头的长句子让他喘不过气,常常读不到结尾便两眼一黑,那一瞬如同面对死亡一样。但他支撑着,甚至女人睡着后他仍不释手。他有着惊人的毅力,他要了解这个女人!无论如何书大致谈论的什么他还是多少知道了一些,不知道还好,知道了他心里一片黑暗。归结起来,那是一些关于什么岩画、巫术、生殖崇拜、原始艺术、史前人类遗存的书,特别是一本关于什么社会人类学家的传记,使他陷入长考。他认为懂女人了,她喜欢原始人类,史前生活,包括丛林,木屋,兽皮,狩猎,交配,野合,那么她把他当成什么了?猩猩或毛猿?

  一个深夜,队长抱起熟睡中的女人,凝视她的脸,用胡须扎她,她叫,队长一掌把女人刮到床下。女人还在梦中,从地上爬起来,队长又是一掌,女人应声倒地。队长把被掸昏迷的女人捆起来,吊在了房梁上,吸烟,欣赏着女人的吊姿。队长想了很多,想到女人初涉此地,想到那天的雪,女人雪花飞舞中的黑发,皮鞭后跟敲击地面的响声,她是多么迷人。从那天起他发誓要把这个女人弄到手,大胡子死了,他从没感到那是什么兆头。他击溃了熊。那天他脚踏这个女人,以为征服了她,其实远远没有,他怎么可能?他还想到那些毛皮。该死的毛皮!多少次,女人手抓皮毛,十分亢奋,迫不及待,出于同样原因,女人对他们的打猎活动神往不已。她曾多次随他们出猎,这是她丛林生活的理想之一,每次出猎她都激动不已。他们在山路上,在秦岭深处的丛林,朽木和腐叶终日散发着古老醇浓的幽香,呈梯级的瀑布群从灌木丛中涌出、跌落,汇成沼泽和水泊。当偶蹄类动物终于出来饮水或聆听什么时,女人的眼底布满了梦幻般的激情,简直就像是在抚摸它们。枪声过后,她总是第一个跳出去,她说,那是我的。她抱着还有体温的马鹿或狸,情意绵绵。每次出猎回来她都容光焕妇,按捺不住情欲,她柔情似水,狂野如兽,如此放荡,让他心花怒放,他还以为她爱他,喜欢他,现在看来他不过是她的一头大猩猩!这是一个怎样邪恶的女人!

  天亮了,阳光照进木屋,女人从昏迷中醒来。

  “我读懂你那些书了。”队长说。

  “你读懂了什么?”女人说。

  “你带来的书,我都看了一遍。”

  “你认字吗?”

  “如果学习,猩猩也会认字。”

  “把我放下来。”

  “没时间了,我得去干活了。”

  到第三天晚上女人才被放下来。三天来队长只喂了些汤水给女人,白天队长出去一天,晚上他一页一页烧她的书,火光照亮女人,女人到第二天晚上就已不再反抗,无力说话,睁着眼非常安详。把她的手脚腰身都加了绳子,事实上她像是睡在吊床上。书烧完了,女人放下来已经不能动了。女人放下来之前队长已烧好水,队长把女人衣服剥下来,直接放到了大木盒里,为女人一点点洗浴。在浴盒里他喂她汤,食物,吻她。女人浑身绳痕,身体大面积於血,发紫,已经不能说话。队长希望女人从此有些变化,他心里还存着一丝缴幸,希望有朝一日女人怀上他的骨血,他相信那时女人会有所变化,因为即使史前社会,即使动物世界母性也是天然存在的。有了儿女,女人也许会回心转意。不过,她为什么一直没有?大胡子没留下什么,难道他也会同样结果?

7

  马格在队长家醉酒后,再次见到队长有些不好意思,他依稀记得,他同女人或女人同他做了什么。他向队长谢罪,说他那天醉了,做了不该做的事,他愿听凭队长一切处置。队长说,那是他的意思,与他无关。那时马格还不知队长为何要这样做,他想也许是这里的规矩,所有新加入的人都可分享一次队长的女人?女人是前任队长的遗产之一,遗产规定有这一条?马格瞎想,后来他才知道事实并非如此。

  马格与队长成了朋友,也与女人成了朋友。马格成了队长家的常客,他同时受到队长和女人的欢迎。女人待马格热情周到,队长常常有意无意给他和女人造成单独接触的机会,但马格行事谨慎,分寸有加,再未越雷池一步。后来有一次队长明确告诉马格,他可以同女人进行任何接触,做他喜欢的一切。这里是还阳界,队长说,她是我的,也可以是别人的,她不是我老婆,你懂我的意思吗?马格说,你为什么不对她好一点儿?马格的意思是,他对女人好点女人也会对他好。队长摇头。队长说,你们可能能谈得来,做你想做的,或者你可以认为我要求你这样做。她一直没怀上孩子。你们在一起谈论什么,你愿意的话,讲给我听听。马格与女人单独在房间里,女人并未像马格担心的那样情意绵绵,非但有如此,相反,女人在队长离去之后显出罕见的温文端静。马格疑惑,这还是那个与他一夜风流的女人吗?他甚至有些失望。他们都谈到各自的来历和过去,这是很自然,但女人和队长远不会有这样样的交谈。从谈话中马格得知女人是云南人,在北京上学读书多年,对北京非常熟悉。后来不知怎么就扯到谈到音乐和宗教上来,马格谈到小时姥姥在缸瓦市教堂演奏管风琴的事,女人居然知道这件事,几年前她在一本书中读到过北京那次著名的大弥撒,那本书提到了沈老太太,马格姥姥姓沈。

  “你是沈老太太的外孙?”

  “当然。”马格说。

  “她有一百岁了吧?”

  “差不多了吧。”马格问女人:“你真杀过人?”

  女人耸耸肩:“你不相信?”

  “我什么都信。”马格说。

  “你就相信好了。”

  “杀过几个人?丈夫?情人?”

  女人大笑,说:“我小时候杀过人,不过那是过失杀人,那年我十一岁。”

  “十一岁就杀人?”

  “我们几个女孩在屋子里跳皮筋,有个男孩老给我们捣乱,气得我把他推倒了,结果他的头碰在桌角上。”

  “他死了?”

  “死了。我们几个女孩抬着他,把他埋在院墙后的坑里,不过只埋了两个小时就被人发现了,她们有人出卖了我。”

  “所以你在这儿说杀了人,不过,这里好像相信的人不多。”

  “干嘛非得相信呢?”

  “你到这儿来干什么?”

  “是他让你来问的?”

  “是。”马格承认。

  “别问这个。”女人说。

  “为什么不能问?”

  “别问就别问,如果我问你为什么不好好上学,跑出来干吗,你能回答吗?”

  “我还真答不上来。”

  “所以你也不必问了。”

  “我可以猜猜吗?”

  “那随你便。”

  “我听队长说你喜欢原始人?”

  “我大学学的是美术史专业,你知道美术史有很长一段时间是人类史前史,人类早期的活动包括了美术活动,世界各国都先后发现这种活动,在中国就有麦积山岩画。我想,既然麦积山存在着史前人类活动的遗存,我认为这里也存在着。”

  “麦积山?”马格问。

  “是,那里有大量的史前岩画。”

  “你在这儿也找到岩画了?”

  “怎么说呢,已经有所发现,还在进一步找,保密。”

  “你是为这儿而来?”

  “也不单纯是,你看你又开始问了。”

  “我可以再问个问题吗?”马格说。

  “什么问题?”

  “你怎么一直没有--”马格朝自己肚子比划了一下。

  “也是队长叫你问的吧?”

  “是。不过,我也想知道。”

  “我可以告诉你,但不要告诉他,你得保证。”

  “我答应了队长,我会告诉他。”马格。

  女人稍事沉思;“好吧,你随便吧。其实你应想象的出,我当然不能在这里生育,我已经付出应有的代价,如果再生育那可就麻烦大了。我有我的措施,你知道有一种金属环的东西,放入体内会使妇女安然无恙,不会再有新的生命出现。”

  “你真够可怕的,队长日盼夜想有个孩子。你应该告诉他,别在折磨他了,要不你就尽快离这里。我总觉得你这样做有点儿伤天害理。”

  “但我给了他能给的一切,他要求得太多了。”

  “生儿育女是他的权利。”

  “可我们并非夫妻,不是夫妻你明白吗?”

  “原始人不也生孩子,要不然怎么会有我们?”

  “我已经做得很彻底,但还不会彻底到在这儿繁殖后代的地步。”

  “你还是离开这里吧。”

  “为什么?”

  马格笑了,说:“我就是觉得你应该离开,你这样不好。”

  “等你当了队长吧,那时你再叫我离开不迟。”

  “我当了队长?”马格惊讶地看着女人。

  “你会有这一天。”女人诱惑而邪恶地说。

  马格不寒而栗。他感到恐惧,因为读到了女人眼里的某种东西。

  那是不可抗拒的点击心灵的东西。

8

  女人有时就像毒品,你只有吸过一次,就再难以摆脱,你明知道她邪恶,为她所惑,恨她,想消灭她,又离不开她,而最有可能是你被自己消灭。

  队长死于丛林之前,马格一五一十把同女人的接触和谈话内容告诉了队长。那段时间,在货场上,劳动间歇时,队长吸着烟,递给马格一只,马格接过烟,不吸,在手中倒来倒去。马格逐渐说出了对女人的看法。队长说,我大体上也感觉到了,不过你说一个什么"环"能起那么大作用?马格说,她不想在这生育,必定有她特殊的办法。马格认为,女人必须离这里,她迷人而危险,队长承认,陷入沉思。后来队长说了一句奇怪的话:他实在有点下不了手。马格立刻意识到了什么,心怦怦直跳。他想有机会应尽快把这话告诉给女人,她已处于极度危险中,他甚至后悔跟队长说了实话。后来队长死后,马格才发现队长当初说这话时,女人危险已经过去,真正的危险在队长自己身上。马格深深惭愧,那天他听到那句话时他的血液瞬间就已站在了女人一边,他惊异地发现,在女人问题上人是多么容易发生背叛行径。就是在那一天,马格提出女人邀请他去飞云谷的事,队长爽快地答应了。马格本已拒绝了女人的邀请,现在他突然说出了这件事,为此他感到心跳,为什么跳?事实上他渴望那次出行。他内心的理由表面看堂而皇之,他看到了女人的危险,他要告诉她,不为别的,只为避免不幸事件的发生。实际上,他已为她所惑,简单的说,他迷上她,自打那天女人眼里放出一种亮光之后,他就被击中了。

  飞云谷位于秦岭与大巴山结合部,谷底泉水涌流,是嘉陵江上源之一。岩壁烟云缭绕,时而清晰,时而迷幻,正午光感最为透彻。女人如愿以偿,在这里发现了石刻艺术和史前岩画。最初她只发现了一小部分,后来随着季节和光线的变化,她发现整个飞云谷就像一条保存完好的人类史前文化长廊,在某种光线里,她的发现就像海市蜃楼。这是惊人的发现,女人知道它在世界文化上的史巨大价值,她欣喜若狂,但没人同她分享。她想到了马格,这里只有马格能同她分享内心无比的快乐。

  马格得到队长允许,同女人去了飞云谷。他们背着行囊,缘水而行,沿着一条沟走了近四个小时,衣报差不多被汗水和潮气浸透了。昨天下了场夜雨,灌木丛湿漉漉的,脚下腐叶涵住了水源,鸟叫的密度非常之大,到处是它们飞扬的影子。时近中午,他们开始在水边野餐。天蒙蒙亮他们就出来了,马格饿了,嚷嚷了好几次女人才停下来。马格吃了三张烙饼,两筒午餐肉罐头,一筒凤尾鱼罐头,七个西红柿,扬着头饮水。女人笑,说马格腮部的蠕动具有马的线条感。女人为马格飞快地画了张速写,马格没吃完女人就递给了马格,马格端详着,相当不错,线条遒劲,洗练,抓住了他吞咽时的神态,神态被女人夸张了,似马非马,他喜欢这张速写超过了他以前照过的任何一张照片。你是画家?马格问。女人说,当然。你不是搞研究的吗?马格问。女人说,这有什么不同吗?我觉得画家很神秘,专家就没劲了,你还是画画吧,别搞什么研究了,多没劲呀,你的画不错。女人笑了,禁不住摸了摸马格的头。你还很天真,不过你很可爱,女人说。吃过饭,他们继续走路。马格把不断采撷到的花朵编织成花冠交给女人,或者干脆给女人戴在头上,手腕上。女人披了件黑斗篷,肩部不断落上碎花瓣,不过女人似乎对花朵并没什么特别的感觉,她的兴趣在她的发现上。她非常美,迷人。一路上她喋喋不休,给马格讲着岩画的种类、分布,为什么会出现岩画,岩画艺特点,原始艺术家们早在史前就已掌握了明暗对比、光影衬托、色彩和谐的绘画技巧,并且达到了相当完美的水平。讲起这些,女人如数家珍,马格觉得她有点太专业了,专业得让他感觉不到温度。他并不真对给画有兴趣。讲点别的吧,他希望。良辰美景,草香醉人,他有点意乱神迷,想入非非,根本没听进女人在说什么。

  “瞧,到了!”

  女人突然停住了,大声叫道。马格向上看去,什么也没看到。女人激动地指点着,马格定睛向上面岩石上细看,阳光强烈,什么呀,哪儿呢,他嘟嘟囔囔,突然,他看见了,“噢,”叫着,一幅幅简约的图形出现在他视觉中,像画,又像文字,很简单,真没什么可让人激动的。

  “什么呀,就这个呀。”马格很不以为然。

  “你以为看现代画呀,你得仔细看,才能看出味道,这可都是人类史前时期画的,你想,那得多伟大呀。”

  “史前时期不也是人不是鬼吗?你要说不是人画的,我觉得挺棒的。”

  “你怎么这么烦人,那是我们祖先画的。”

  “噢,祖先。”

  他们边走边看,马格遥想祖先、史前,觉得脖子有点累。

  心想,女人也真是有病,好什么不好,好上史前人类活动了。他踏下心来,看见了粗拙线条勾勒出的简单构图,虽经多少世代风化雨蚀,模糊不清,但勾画的什么还是大致能辨认清楚。马格觉得它们一点也不遥远,像一群儿童随意涂画,说不定他们就在某个山洞里。画面很重复,主要是一种叫做太阳神形象的面具,不过具体到每一画面千差万别,无奇不有,有的五官备具,有的只用圆点点出双目和嘴,有的只有一个头形轮廓,表情丰富多彩,有的似盛怒,有的笑容可掬,有的宁静地沉思着什么。至于头部的装饰,更是奇妙,有的似插着树枝,有的像长着鹿角,有的额头长着长辫,头顶立有串珠的木棍,外形轮廓布满光环。

9

  “这是戴着太阳冠的太阳神。”

  女人说,摘下自己的花冠扣在马格头上。

  “有戴花冠的太阳神吗?”

  “你戴上了你就是。”

  “我是戴花冠的太阳神!”马格很激动。

  女人并不理会马格富于暗示的激动,又讲起她的专业:太阳神岩画是环太平洋远古文化中特有的形象,澳洲、加拿大、美国西部太平洋沿岸的圆石上都有分布,中国更是盛产太阳神岩画地方。黑格尔老人曾据此说,人类的历史从东方开始,因为东方远古时代普遍存在着对太阳的图腾崇拜。

  “这不用黑格尔说吧,我刚记事候就崇拜太阳,'我们心中最红最红最红的红太阳',我还记得点儿。”

  “你别瞎扯,那是'文革',两码事。”

  “噢,”女人突然若有所思,“不过'文革'也的确与太阳崇拜有关,是我们东方特有的。”

  “我说差不多吧。”马格很得意。

  “什么差不多,你懂什么,你是瞎猫碰上死耗子。”

  马格总是打岔,以致女人有关史前文化的陈述有点似是而非。太阳渐渐变色,光线十分柔和,马格在女人引导下不安分地徜徉于人类史前文化的长廊中。夕阳在山,谷中金晖迷离,薄如蝉翼,两人都被夕阳映红。他们在一组女人认为最有价值,也是飞云谷最大的一组岩画前停下来。岩画被画在一个长方形盘石上,高十六七米,宽有八九米的样子。画面密密麻麻,让夕光一照全部显现出来,也就是这个时间,平时它们是无法让人看到它的直面目的。马格看到了牛、马、鹿,人面兽身,戴太冠的王,残缺不全的人体,看的时间越长显现的图象的就越多。

  “瞧,”女人兴奋地说,“那儿,那儿,女人的躯干,多宽的胯,看见了吗,那个圆洞,多天真夸张,那是生殖崇拜,母系社会的标志。瞧,那是两个人体,阿波罗和女娲,他们扭在一起,他们在交媾耶!”

  马格想,哪其他和那儿呀,构图太粗陋了,根本看大出什么,让女人一说就热闹了。女人容光焕发,淡目如水,通灵的原始主义激情使她面红耳赤,她拿出速写夹子,凝神而流畅地开始始临摹,完全把马格撇在了一边。

  马格看了一会儿,无所事事,离开女人,来到谷底的溪流边上。他看见了鱼,水草,沙金,矿物质,琥珀色的卵石,掬起水洗脸,觉得清爽许多。这里很美,鲜有人迹,景致不错,静极了。回身看看女人,女人已脱掉黑斗篷,露出短款紧身上衣,肩臂自然裸露,下面是修长的亚麻布裙子,头发很素,没了花冠,但手腕上的花朵还在。马格忽然感到有些失落,怅然,女人让她捉摸不定。

  天色已暗,今天还能回去么?这一点他早就意识到了,但他一直没说。他们要走夜路吗?或者说不定得在谷途中过夜了。管它呢,他想。这时女人忽然喊他。女人叫他过去。马格来到女人身边。

  女人说:“不好意思,这上面的画太高了,你受点儿累行吗?”

  “我可不会画画。”

  “谁说让你画了,请你帮个忙。”

  “怎么帮?”

  “你蹲下,我上去。”

  “呵,猴骑骆驼?要我说,你干脆你照我画不得了,费那劲呢。”

  “不好意思,你你受点儿累,行行好,就一小会。”

  马格蹲下来,让女人骑上他的脖子。别说,她还真沉的,瓷实,马格吃力地慢慢站起来。这女人真有点邪的,他想。

  “行吗?”他问。

  “行,挺好,谢谢。”

  “还他妈谢谢。”马格嘟囔着。

  “你说什么?”

  “行了,你赶紧着吧,没说什么。”

  女人要是穿着裤子也好点,她穿着裙子,大腿根紧紧夹住了他,马格只觉得脖子暖洋洋,热烘烘的,这不成心让我犯误吗,马格想。马格搂着女人的大腿,女人很神气,胳膊夹着他马格的头,画夹放在他的他头顶上,他的头成了她的画夹,甚至丰满胸部的支点。

  马格有点受不了,浑身燥热,汗流夹背。

  “别动,你动什么呀。”

  “喔操,还不让动。”马格心说。

  “我脖子都酸了。”马格说。

  “再坚持一睛,这就完了。”

  马格不再动,但是觉得这样实在有点谎谬。为了放松一下自己,手不由自主地在女人腿上移动。开始女人没说什么,后来马格认真地抚摸起来。

  “你不动了,又乱摸,真讨厌!”

  “我得有点儿动力,都快站不住了。”

  女人笑,说:“你怎么什么都等不了。别乱动了,真的,这就快完了。”

  “上面的画有咱俩这样的吗?”马格问。

  “我说你又不累了是不是?”

  “我是觉咱俩这样要是刻上去更像岩画。”

  “行了,别贫了,我下来了。”

  夜降临了。他们拥抱,接吻,在水边临风做爱,忘记了时间。暖风吹拂,溪水如实地反映出夜晚的天空,星星,皓月,以及皓月周围的流云。他们走夜路向回返。出了谷口,前边就是还阳界小站,已经可以看见爬满青藤的木屋了,他们停下来,再次做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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