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体制问题”是借口还是无奈?

2016年11月29日16:00   教育专栏  作者:赵刚Andrew  

  “体制内”更需要承受约束带来的压抑、痛苦,以换取体制内的认同和保护;而“体制外”则更需要承受放任带来的孤独、恐慌,以换取体制外的自由和洒脱。这“围城”的效应,真仿佛《叛舰喋血记》中绝望的独白:We are not locked in; we are locked out. (我们逃出了牢笼,但却无家可归)

  中学老同学L约我吃饭,也是二十多年没见了,当年瘦小的“闷葫芦”如今已经是侃侃而谈的大高个子了。曾经的不苟言笑,如今的满面春风,坐在创投的科技公司里,不知道是否因为总能赚个盆满钵满而乐得合不拢嘴。

  L最喜欢聊股市的事,我是玩儿不起这个“无底洞”的,但总也好奇这个与中国足球差不多的烂摊子还有机会吗?L不以为然,有些“鄙视”我的杞人忧天。

  “体制不规范才好呢!这么好的形势美国有吗?欧洲有吗?不能总想着做多,做空不是也挺好吗?”L 在清华[微博]强化的数学,在香港进修的MBA[微博],都用上了!

  我似懂非懂地点点头,不过确实也承认顺应的好处。接受现实、不矫情,不也是自己在学习的、英国人理性思维的一部分吗?我觉得自己这脑子还是转得慢,比英国人还慢。

  后来又一想,觉得自己还是不够实际、不够理性,有时还是不肯接受现实。对工作的态度便是最典型的例子。

  其实当我大学毕业进入大国企时,对于工作、公司、工资、工龄、公事等等还是一无所知的状态,学校里遇到点儿学习上的小问题就去找老师问,而到了就业这样的大事,却什么问题都提不出来。最悲催的是自己给自己画个饼,定下一堆设想(assumption),什么好好干升职,升职后涨工资,涨完工资公派出国培训,培训后再升职,从自我管理,到管理别人,弄好了还能管管公司什么的……

  年轻,所以有时间胡思乱想。而真进了“单位”,突然会时不时被问到同一个问题:“小赵,你是哪儿的?”有时甚至被问及家里是做什么的。我也直来直去,说父母是工厂技校的老师。于是,渐渐的,这类问题少了很多。

  后来,著名媒体人崔永元回忆自己刚进央视《东方时空》栏目组时,偶然间听到台里的一个老摄像小声问旁边的同事:“这丫哪儿的?”在一阵笑声过后,我才明白其中的缘由,真是异曲同工,一语中的。

  背景很重要。我在毕业时设计的未来职场,都是以所谓“好好干”的技术背景、专业背景为前提的,就是很多人说的“凭本事吃饭”。而这里的“本事”,对我而言,其实并不包括人情和人脉(network)。教师家庭的“出身”,基因里也多少有些“好为人师”的清高,在学校里时间长了,也不大愿意直面世故、世俗的社会,与人交往反而害羞、紧张,甚至逃避。而更多地祈盼领导或制度根据“本事”和贡献的多少,论功行赏。

  祈盼的公平和公正兑现了,就是好的领导和制度,否则就只能离开了。

  进入这个企业的另外一个发现是:自上而下的国企改革原来是为了“脱困”,我所在的这个著名企业直到2001年才扭亏。很快,从工作伊始就是等待。等待国外出差(补助高),等待晋升,等待涨工资,等待年终奖,等待公派出国学习……想到贝克特的《等待戈多》,六七十年前的荒诞剧如今怕是无人问津了,但人们却每天宿命般地扮演着离奇而乏味的角色——迷茫守望者。

  人性的弱点总是这样走也走不了,留也留不住。“站错队”真要命,后来等国企东山再起、日进斗金的时候,我早已离职了。而彷徨的等待中,我并没有去修补自己在人情和人脉方面的缺陷,还是我行我素地强化纯粹的“本事”,不折不扣的“用进废退”,最终于2003年选择了离开,自费去英国读MBA。

  十三年过去了,当我完全跳出“体制”、混迹在在英资机构的圈子时,重新回看这段历史,其实,得与失也并没有“年轻”时设想的那样泾渭分明。

  我总觉得没有“背景”就无力对抗“体制”,并以此为理由走出了国字头的公司,彻底放弃了“报国”之路。而同样没有“背景”的一位表亲,大学毕业后坚持在一个中型国企奋斗了二十六年,已经成为了这个公司的一把手!

  而我所信任的“体制外”,又能如何呢?到头来,英国顶着“发达”国家的光环,其实已经是“发展过”的经济体了,一切四平八稳,一切波澜不惊,我如果不做中国区域的业务,在英国找工作估计也不一定行,在这个“论资排辈”相对弱化的国家,我要是换了工作,就真要从零开始了。

  以前总爱把“体制问题”作为自己失败的理由,而且总以适应“体制”为耻。这些论调当然有活生生的前车之鉴,但也很难说放之四海而皆准。

  花费了这么长的时间寻找适合自己的体制,其实核心都是在与激励机制博弈,我仍然相信制度的力量,而对“自我管理、自我激励”的内生性动力表示怀疑。

  简而言之,“体制内”更需要承受约束带来的压抑、痛苦,以换取体制内的认同和保护;而“体制外”则更需要承受放任带来的孤独、恐慌,以换取体制外的自由和洒脱。这“围城”的效应,真仿佛《叛舰喋血记》中绝望的独白:We are not locked in; we are locked out. (我们逃出了牢笼,但却无家可归)

  这样看来,“顺应”仿佛是体制的里面,而“逃离”好像是体制的外面。

  (声明:本文仅代表作者观点,不代表新浪网立场。)

文章关键词: 体制 英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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