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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韩流”里的中国人(上)(附图)

http://edu.sina.com.cn 2000/12/06 13:37 新周刊

　　“哈”风正起。日韩流来了。

　　什么是“哈”？“哈”源于台湾青少年文化的流行用语，意指“非常想要得到，近乎疯狂程度”，像“我很哈你”，就是代表“我疯狂想要得到你”。“哈日族”、“哈韩族”就是指一群狂热追求日本和韩国流行娱乐文化，连穿着打扮、思想行为都仿效的人。

　　年轻人争先恐后地加入哈日哈韩大军，追风赶潮，乐此不疲。没有历史记忆重负的一代新人，对过去比上一辈人洒脱得多，他们眼中只有时尚的万花筒。日本是最东方的西方，也是最西方的东方，强势经济带来强势文化，韩国亦然，哈日族和哈韩族风靡中国，他们也是吃麦当劳、看《哈利-波特》的一批人。

　　全球化气氛中，中国与同属东亚的日本和韩国有一种天然的地缘关系。最初旁支于大中华文化的日本和韩国凭借其现代化的新鲜感引起了国内青少年的兴趣。尽管10年来，有3.2万名中国人加入日本籍，但个人的选择往往出于商业和发展的考虑，与一些人视日韩流为洪水猛兽、文化侵略两不相干。

　　文化有其自身生态链，日韩流是经日本和韩国消化吸收了的欧美文化，并经过港台的途径传入内地。但文化的起承转合之妙在于，中国有哈日哈韩，日韩也有哈欧哈美哈中，欧美也有哈中的，流行文化的特点决定了异域风情是一个极好的卖点。

　　我们从9个中国城市采集了个案，这些城市有的对日本韩国具有某种历史的情结和现实的关连，有的没有；个案的主人公有的是哈日族哈韩族，有的反哈日反哈韩，有的只不过因为职业和环境关系与日韩多有接触，但谈不上“哈”。

　　时尚在流转，日韩流会过去的，但不会不留下痕迹。



　　阳瑞、王宇、张欣

　　身份：北京某影视公司学员

　　最爱：彩虹、TKF、木村拓哉、柏原崇、滨崎步(日本)；HOT、SES、安在旭、金喜善、NRG、神话、BABY、VOX、TT.MA(韩国)

　　她们几个坐在出租车上说笑时，司机愣了半天：“你们会说中国话呀！”清一色染发，穿着大身型一倍的韩服，嘴里时不时会迸出“HOT、安在旭、柏原崇、SES”的名字。阳瑞个儿高，1米72，爱说话，有点男孩儿气；王宇秀气一点，但其实是三个中最成熟的，挺有主意；张欣因为内向，能不说话就绝不开口，长相很甜美。

　　与其他十五六岁正上学的孩子不同，她们现在上的是一所造星学校，名义上却是影视公司的学员，每天大半的时间都用来练声习舞，所有人的梦想都是当明星。影视学校管理得很严格，一周也就星期天可以出校门，“学校的老师比父母还保守”，染发其实是不被学校允许的，但却没有一个学生遵守。女孩子们把这归结为叛逆心理，“因为这个年龄就是有一种反叛的欲望”。

　　女孩子们跟西单韩国服装城的很多老板都挺熟，每个礼拜都去，那些老板一看到她们就会推荐自己最新的货色。阳瑞指着脚上的鞋说这是北京都找不到的最新式样，走在街上会有不认识的人过来一边称赞一边打听在哪儿买的。因为MTV里HOT穿了一件标着“ZIPPYZIGGY”的衣服，阳瑞身上的一件普通的标了同样字样的羽绒背心也变得很有深意。

　　收集海报、追新闻、看MTV、听CD、参加百多元一张门票的演唱会(这也是在北京才有的机会)、着迷日韩连续剧的情节、演员，每天的生活都是这样。

　　她们接受不了欧美音乐舞蹈里面的暴力和色情，而宁愿选择转了一次手相对过滤后的日韩流。说到中国的类似组合，她们直摇头，但其实日后这也是她们大多数人选择的方向。阳瑞很大人地分析说：中国主要是输在包装宣传方面，现在国内比较优秀的“风”组合，其实请的幕后主力还是安室奈美惠的制作人。所以我很希望自己将来能做幕后的工作。

　　王宇说喜欢服饰带给她的那种颓废的气息，这个女孩因为头天没睡好正好落下了两个小眼袋。日本料理、韩国烧烤也很对她们的味口，但目前还没有发展成为替代麦当劳、肯德基的首选，因为那是要有人请吃饭的时候才能尝到的档次。

　　“我们对现实没什么不满的，只怕现实会对我们不满吧。”最后，阳瑞笑着说。(文—黄晶晶)

　　阿彬

　　职业：上海某日资企业白领

　　语录：一个不爱自己国家的人怎么可能指望得到别人的尊敬呢?

　　1986年从老家安徽考入上海一所名牌大学日语系的阿彬，在此之前对日本人的印象仅仅限于南京大屠杀，但经过四年的潜心修读，阿彬自称对日本比对中国了解得还清楚。与当前的时尚年轻人一样，那时的他也对于来自日本的流行有着敏锐的感觉。当然那时还没有满街的染发与跳舞机，不过，腰间的Walkman里永远播放着最流行的日文歌曲。

　　毕业后的阿彬做起了导游，一个偶然的机会，他认识了一个专做中日进出口贸易的日本客商，因为他的帮助，阿彬顺利办理了赴日本的工作签证。阿彬当时在日本的生活感觉很郁闷。“总是有没有根的感觉，在那里永远找不到家。”

　　重又回到上海的阿彬又加入了一家日本的贸易公司，从事农副产品的采购与加工。六年过去了，阿彬的小日子过得释然与从容。工作中，他认识了一个美丽的北方女孩——现在成了他的太太。而今女儿已经两岁了。“养家的男人很辛苦。”阿彬说，不过他还是觉得工作是男人的专利，太太嘛，更应该在家里红袖添香、相夫教女。

　　和日本人打交道那么多年了，阿彬已经不再像年轻时那么孩子气。如今的阿彬一方面，他拿着日本人的工资，像他们一样兢兢业业疯狂地工作；另一方面，他不能忘记自己是中国人，在工作中情不自禁地要维护中国人的利益。比如说，在贸易的洽谈中，向中方谈判人员在语言上尽可能地暗示。阿彬非常反感社会上一些人的崇洋心理，“一个不爱自己国家的人，怎么能指望得到别人的尊敬呢?”

　　毕竟与日本有过非同一般的接触，现在的阿彬潜移默化地还保留着一些日本情结。比如酷爱茶道，对一些日本民间小玩意爱不释手。工作之余，他还精心制作和维护着自己的主页，而其中的热链中，自然少不了“日本文学”和“农副产品”之窗。

　　鼻梁上架副眼镜的阿彬看上去很儒雅，他的反映“白领”生活的杂文也经常见诸于报纸杂志。其中一篇《美得像日本人的脸》的讽刺小品文，更是让熟识阿彬的人感到意外。想更多地了解一下阿彬吗?点击:Http://ctteabin.at.china.com来《香铭陋室》作客！(文—花艳新)

　　贾家三代人

　　地点：沈阳

　　哈/仇日理由：

　　贾老爷子：“挨过日本掌柜皮鞭被灌过辣椒水”

　　儿子贾士贤：“中国贪官污吏更厚更黑”

　　孙女贾玉婷：“心早飞到了日本”

　　孙子贾擎：“我喜欢日本漫画”

　　在沈阳一家工厂担任工程师的贾士贤带着儿子去看望年迈的父母，碰巧赶上侄女贾玉婷从青岛来沈阳向爷爷奶奶辞行。原来贾玉婷不久就要到日本福冈读书去了。19岁的她显得兴高采烈，贾士贤却开导说：“到了日本要好好学习，可不能忘本哟！”

　　今年已经81岁的贾老爷子贾福臣怎么也没想到今天自己的孙女会求学“东洋”，不过这位倔强老人倒也十分开通，他也觉得孩子大了该出去闯就出去闯，不过话又说回来，一提起日本，贾老爷子还是来气。30年代初期，当时还年轻的贾福臣在奉天(今沈阳)日本人开的一家印务株式会社当伙计(学徒)，学习装订技术，没少挨日本人皮鞭。提起过去，贾老爷子可不健忘。“别以为受害的都是些革命志士，‘顺民’也好不了多少，那时候你不能说自己是中国人，只能说是满洲人。讲话不能讲汉语，只能讲日本话。”贾老爷子显然有些激动，脸上的肌肉绷得紧紧的。

　　今年45岁的贾士贤算是生长在红旗下的一代，同父辈相比没有什么深仇大恨。几年前他去过一次日本，虽只有短短的十来天，但有几点感受却让他难忘。“一是日本人的强国意识，几乎每个国民身上都能体现，这对一个民族极其可贵。再有日本人很乐于接受外来文化，西方的中国的都兼容并蓄。

　　像中国的老庄哲学、孙子兵法等，在日本了解它熟知它的人按人口的比例计算可能比中国还多，你想想看，日本出了那么多的知名汉学家，在中国能像井上靖那样写出《天平之甍》、《敦煌》这样的中国历史题材小说的作家有几个呀?还有日本人讲究脸面。

　　政治家也好、企业家也罢，表面上一个个都文质彬彬道貌岸然，办事还都讲求那么点游戏规则，一旦丑事败露了，引咎辞职是常事，谢罪自杀的也不少。比比看，我们身边的贪官污吏就太厚太黑了。”学理工出身的他显得特别理性和深沉。

　　贾老爷子的大儿子在青岛某大学当日语教授，贾玉婷也是打小时候起从爸爸那里耳濡目染，现在才会去日本。贾小姐也羡慕日本年轻人该学的时候学，该玩的时候玩；该拘谨的地方拘谨，该放纵的地方放纵。“看他们一个个整天快节奏，感觉很疲惫，其实他们疲惫的只是肉体，心都很放松。”

　　贾士贤的儿子贾擎现在正在读初三，他今年15岁，几乎就是看着日本的动画片长大的。连女孩子喜欢的“樱桃小丸子”、“凯蒂”他也喜欢，还把“美少女战士”、“叶立夫假面”等卡通人物贴了一墙。还是一脸孩子气的他有点羡慕表姐，也想到日本看看或者读书，问贾士贤打不打算几年后也把儿子送到日本，他说暂时还没这个打算。贾老爷子提议趁着这两天天气好，让儿孙们带他到沈阳的“九-一八博物馆”看看，扩建后听说门票涨到了20元一张，他还没去过呢。(文—王玮)

　　张挺

　　职业：南京宝庆银楼技术员(实习期)

　　年龄：20岁

　　虽然才20岁的年纪，可张挺接触日韩文化却很有一些年头了。早在上初中的时候就和一帮哥们儿在一起玩滑板，于是，从喜欢上特别适合极限运动的日韩服饰到看日剧、听韩乐再到成为一个“哈日”、“哈韩”族，一切都是顺理成章的事儿。

　　1997-1999年，整整两年的时间张挺都在服兵役，工兵。军营的生活似乎并没影响张挺的时尚触觉。“我手上的这款SWATCH就是当兵时买的，当时也不知道是国际最新款，只是觉得好看就买了。”说这话时，张挺挺得意。”兵役期的最后一天，张挺染了个红头发，就是想赶快和以前的那帮朋友融在一块儿。

　　喜欢日本、韩国的什么?服饰、生活方式还是处世态度?张挺一个劲儿地点头说“都有都有”。不过至少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日本人的洁癖在他身上体现得尤为充分。虽然脚上的那双“GAT”已经穿了两个多月，可因为每天都用布仔细地把鞋帮都擦得干干净净，所以至今还是一双纤尘不染的新鞋。

　　谈了大半年的护士女友如今已像家人般亲密而自然，也许是受了日本大男子主义作风的影响，张挺已经为她计划好了未来，“将来有能力了就给她开个店。”理由很简单，“我的老婆不能在外面受气，要受也得受我的气。”

　　张挺目前的工作是在南京一家颇有名气的银楼里做实习技工，以那份400多元的工资去置办身上那些常换常新的行头显然是件捉襟见肘的事儿，所幸父母都挺支持儿子的爱好。那辆雅马哈的“唐老鸭”就是老爸提议给儿子买的，还赞助了儿子3000块钱，说好了这钱要在半年里还清。

　　张挺的爷爷当年打过日本鬼子，现如今，老人对于孙子的种种哈日行为倒也并不介怀，只是那天看到张挺染了红头发时吓了一大跳，直说孙子的头发“太酷了”。

　　随和的性格并不代表着随遇而安。虽然目前还是个实习技工，但张挺盼着有一天能被单位里的领导赏识和重用。他很乐意去参加一些社会活动。听说单位马上要参加电视台的一个综艺节目，张挺摩拳擦掌地要报名参加其中的一个Hip-Hop比赛，“到时候所有的领导都会知道有我这一个人！”语气坚定而自信。他承认这也许是受了日本人敬业精神的影响。(文—陈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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