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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以“不伪善”为最低标准,自尊自重的王朔 人们多爱把人类社会比作戏剧舞台,而在这个舞台上,反反复复演出的戏剧无非是两种:悲剧和喜剧。如果对这两种戏剧形式作一个更深入的探讨的话,就会发现,形成悲、喜剧等剧情的主要原因就是因为,人原初的第一目的常常在过程中被悄悄的异化。 不想被异化或少被异化,就必须寻找到一条正确的做人的标准。王朔经过他自己的思考,最终选择了“不伪善”这样一条标准来作为自己做人的最底标准。虽然这样的一条标准在很多人那儿作为最高标准都很难遵守。 而《中华文学选刊》之所以独家刊发王朔的这篇对话录,所看中的就是王朔的这种作为一个作家所特有的自尊、独立和本份。并想借此呼吁更多的作家要保持一种独立思考的习惯,诚实的面对生活和读者,自尊自重。并能像王朔那样,给自己定一个之所以为作家的最低标准:诚实,尊重自己,尊重别人。 王朔:你知道我的底线是什么?我的底线是:不能伪善。赤裸裸的无耻,我指的是道德的领域,我能接受或理解,即使我自己不会去同样无耻。但我最不能容忍的是,你丫的无耻的事没少干,但掉过头来又正人君子式地谴责这种事,这我就觉得做人没有底线了。 老侠:从几千年前孔老二四处去“跑官”到一群貌似愤世嫉俗的小人精们向导师献媚和互媚,咱这地方的无耻所造就的最无耻的群体就是知识群体。他们无耻就无耻在以一副良知的社会导师的姿态去无耻。鲁迅当年说中国就没有什么智识阶级,真是一语中的。 王朔:我接触的周围的人很难找到不无耻的,包括我自己。可能是我接触的这种人多,所以就会有我刚才说的这个界限:不伪善。我就对人们都说这些年是道德崩溃不以为然,特别是对那些自以为很有人文精神的学院派们这样说更是反感。你们他妈的谁有道德,是过去还是现在?我不认为强加的规范是规范,因为凡强加的最终导致的是灵魂深处完全没有了规范,他的守规矩是出于无奈装出来的。它比较可怕的地方在于:它逼得所有人别无选择地都要无耻,谁不无耻它就会毁灭谁。而商业无耻、道德无耻你还可以拒绝,你拒绝它也不会伤害你,在拒绝这种可以拒绝的无耻的那一部分人中,道德规范就等于建立起来了。经历过政治的胁迫下的无耻之后,中国人道德感的麻木看来是一种必然。我还是觉得,现在的一些商业上道德上的无耻,要好于当年政治运动中的无耻。 老侠:你说的那种集体无耻很准确。一个社会或民族一旦可以集体无耻了,不要说政治规范道德规范没有了,就是通行的国际商业规范也无从建立,即使建立了也没人遵守。经济上的富足究竟能把制度和道德推向哪儿?古代的中国人讲衣食足而知礼仪,有恒产才能有恒心。唐代大诗人白居易,我从小就被教导说,白居易是同情下层人们苦难的揭露统治者黑暗的现实主义诗人。但他的私生活却极为荒淫、残忍。倒不是三妻四妾什么的,而是他养雏妓,十四、五岁就买来,都是处女,玩到十八、九岁,二十岁就感觉这些女人老了,他也玩腻了,就把这些老了的女人与他家要卖的马啦牲畜啦一起拉到市场上去卖,他的生活那么富裕,但他对女人那么残忍,完全不把人当人。不光白居易,这也是当时有钱人家的一种风气。据说与年龄小的处女性交对长寿有益。你说他关心下层人的苦难,我才不信。我倒觉得,从古至今,中国人从未把别人也从未把自己当人看。这个民族最缺乏的不是财富、不是一套规范人的礼仪,而是怎么样对待人,怎样把人当人,怎样尊重人。 世乒赛,一个十六岁的女孩拿了双打冠军。但她打球时,父亲去世。她特别爱父亲,家人就没敢告诉她。可她拿到冠军回国后,媒体就拿着这件纯个人的东西说事。先是她一下飞机,记者们围上去问到她父亲的死,那女孩一下就傻了,她还不知道这噩耗。最可恶的是中央台的“综艺大观”栏目,把拿了冠军的中国乒乓球队请到现场。周涛这个一脸假笑的主持人,先向全国亿万观众说明了女孩父亲的死,又说这女孩如何顽强,为国争光之类。然后把话筒送到女孩面前,非要让哽咽得说不出话来的女孩讲些大义凛然的话,唱唱爱国主义的高调。逼着女孩放弃个人的痛苦,多残忍。满脸堆笑的周涛,多残忍。我当时真希望那个女孩摔掉周涛递上去的话筒。 想把作家当好,就必须先把人当好。只有遵守了这样的法则,才有资格去做下一步,也是最重要的一步:怎样保持独立、清醒的头脑,以文学的慧眼去关注周围的人和事;怎样是非分明、公正无私地评判和反映生活。这是每个作家都要在心里好好作作的功课。——虽然现在有很多名为“作家”的东西已荒废了这样的功课,去为巫医邪教做秘书工作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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