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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从印度来的先生
http://www.sina.com.cn 2003/12/14 13:57  新浪教育

  埃芒加德和洛蒂觉得,到阁楼上、到圣地般的阁楼上去参拜,说起来是一件令人毛骨悚然的事情。谁也搞不清萨拉什么时候会出现在那儿,更摸不准阿米莉亚小姐会在何时去学生的卧室检查他们睡眠的状况。很少有人来拜访,萨拉过着古怪的日子。从楼上搬下来之后,更孤独的生活日复一日地伴随着她。没有一起戏耍的伙伴,甚至连说说话的人都找不到。每次她被人差遣去处理各种琐碎的杂事,你都会看到一个瘦弱的小姑娘挎着篮子或挟着包裹,睁着两只无助的大眼睛穿过大街小巷。遇到刮风的天气她还要腾出一只手吃力地拉扯她的帽子,假如逢上雨天,那就更糟糕了,雨水从鞋子里渗进来,让她的小脚变得冰凉。如果这时候,她看着熙熙攘攘的行人,她的心里就会生出一种酸楚的感觉,为自己的孤单感到难过。想想那些她还被称为“萨拉公主”的日子,不管是坐着四轮马车,还是步行在街上闲逛,马里耶特都会在旁边寸步不离地伺候着她。那时候,无论服装还是脸蛋都是同样的光彩照人,以至于没一个看到她的人,即便在萨拉经过之后,也会忍不住回头观望,就仿佛要将这个动人的形象寄存在脑海的深处。干净、美丽而且经过细心照料的小姑娘引起众人的瞩目是不足为奇的。可是身着破旧衣衫的穷孩子就算长得再标致,也不足以使人为其驻足、并报以艳羡的目光和微笑。已经有很长时间没有人关注萨拉了,人们对走在街上的萨拉视而不见,就仿佛她是格隐形人似的。这些日子她发育得很快,但却只有衣橱里仅剩的几件旧衣服可以蔽体,他们的料子又是如此普通。天知道这样的打扮会让自己多么古怪,萨拉常常无奈地想。稍微像点样的衣服只要能处理都被卖掉了,只剩下这些每人要的破玩艺。每次路过商店的玻璃橱窗,她都忍不住瞧一瞧自己现在的样子,那滑稽的样子,就连萨拉自己都觉得荒唐。很多时候,她都会为自己感到害臊,羞红着脸,也许还要惭愧地咬紧下嘴唇,走到行人稀少的地方去。

  太阳落山后,很多时候她都要路过一些亮着灯光的窗户。这时候,她都会忍不住偷偷往里面瞟上几眼。人们坐在温暖的壁炉前或摆着饭菜的桌子旁,看上去都那么高兴。她只能靠想像出来的有关他们的故事来为自己找些乐子。在百叶窗尚未拉上之前,萨拉总是不失时机地尽量多看几眼。铭钦夫人的住宅旁边住了许多人家,萨拉就用这种不为人知的方式渐渐熟悉了他们的生活。其中,她最钟爱的要数那户被萨拉称为“大户人家”的家庭。“大户人家”指的并非这一家的成员们的大个子——他们其实都是与萨拉一般大的小孩子——而是指他们家庭成员之多。想想看,“大户人家”里居然有八个小孩子,他们的母亲长着一张红润的脸,看起来身体十分健康,他们的父亲也长着一张红润的脸,看起来身体也十分健康,令人惊奇的是,他们年迈的祖母居然有着同样红润的脸和看起来十分健康的身体。他们家里的佣人也非常多。八个幸福的孩子时常在大人们的带领下散步或者坐在由保姆驾驭的童车上,他们的保姆总是一副心平气和的样子,看起来对自己正在过的日子满意极了。偶尔,他们的妈妈还会驾车与孩子们出游,傍晚,到门口去迎接爸爸也是孩子们爱做的事情。他们不停地亲吻他,或者在他身边围城一圈跳舞,有时候他们脱下父亲的大衣,试图从大衣口袋里找到出人意料的小礼物,更多的时候,他们的日子都是挤在育儿室的窗口度过的,他们兴高采烈地望着窗外,互相推搡,并能从中得到令人满意的快乐——他们总是在做令人愉快的事情。萨拉喜欢他们,还用她喜欢的书中主人公的名字为他们重新命名。那当然都是一些动听的、令人神往的名字。有时候萨拉厌倦了总称他们为“大户人家”,她就会换一个更动听的名字——蒙莫朗西①之家。头戴婴儿帽的胖娃娃叫做埃塞伯塔·博尚·蒙莫朗西,稍稍年长一点的叫做维奥莱·楚芒德里·蒙莫朗西,萨拉把那个已经可以用他两条圆滚滚的小腿蹒跚学步的小男孩称做悉尼·塞西尔·维维安·蒙莫朗西。接下来,依次为莉莲·伊万杰琳·莫德·马里恩、罗莎琳德·格拉迪斯、盖伊·克拉伦斯、韦罗尼卡·欧斯塔西奥和克劳德·哈罗德·赫克托。

  另一个黄昏,有件趣事发生了。这也许并不是一件滑稽的趣事,从根本上来讲的话。

  那天,萨拉看出蒙莫朗西家中有几个孩子显然是要去参加一个什么活动。他路过蒙莫朗西家的房子时,几个小家伙正迈着笨拙的小步子企图穿过人行道登上对面的马车。韦罗尼卡·欧斯塔西奥和罗莎琳德·格拉迪斯刚登上马车,她们身着饰有蕾丝花边的连衣裙,还有做工考究的腰带。紧随其后的是五岁的盖伊·克拉伦斯。他的小脸蛋长得非常可爱,皮肤像玫瑰花一般红润,大海般蔚蓝的眼睛,金黄的鬈发点缀着他无暇的五官。霎时间,萨拉忘记了自己的身份,忘记了她的篮子和褴褛的衣衫——这一切仿佛都不存在了,萨拉只有一个愿望,那就是多看他一会儿。想到这里,他停下了脚步。

  ① 这是英国幽默作家杰罗姆·克·杰罗姆(1859—1927)的代表作《一条船上的三个人》(1889年)中一只狗的名字。

  圣诞节马上就要到了,“大户人家”的孩子们曾经听无数人讲过穷孩子的童话,故事里,那都是些从来收不到礼物,甚至没有人带他们去看圣诞演出的可怜的孩子——他们没有衣服可穿,没有东西可吃,因为他们的父母没有钱去把这些东西买回来。在书上,那些心地善良的人——有些小孩子也具备这样的热心肠——总会去帮助这些可怜的穷孩子,所以,尽管穷,在圣诞节的早上,他们也能收到喜爱的礼物。那些可怜的孩子甚至会被好心肠的人带回家假如他们的圣诞聚会。那天下午,盖伊·克拉伦斯被一个这样的故事感动的涕泪纵横,他真希望自己也能遇到一个真正的穷孩子,以便把自己的六便士硬币给她,使她成为一个富有的人。他觉得六便士硬币是一笔财富。当他顺着那条从门口起越过人行道一直铺到马车边的红地毯走时,那枚六便士硬币就在他的水兵式裤子的裤兜里放着。当罗莎琳德·格拉迪斯吃力地进入车厢,在座位上安顿下来体验坐垫弹簧的性能时,站在湿漉漉的人行道上的萨拉恰巧被盖伊·克拉伦斯看到。衣衫褴褛的萨拉一下子就打动了盖伊·克拉伦斯的心。那时候,萨拉挎着旧篮子,正出了神似的看着漂亮的盖伊·克拉伦斯。

  这一定是个真正可怜的孩子,说不定她都很久没有吃过东西了,盖伊·克拉伦斯在心里暗想。他不知道那是因为她羡慕他温暖的家庭气氛以及他那张因幸福和悉心的照顾而带来的红润的脸。萨拉真想把那个漂亮的男孩搂到怀里亲吻。盖伊·克拉伦斯却不知道她的这些想法,只看到一个长着大眼睛的小姑娘,小姑娘的脸是那么瘦削,两腿推是那么纤细,身上的衣服也破得可怜,受理还提着一只让人心酸的破篮子。盖伊·克拉伦斯把手伸进口袋,把六便士硬币掏出来,带着和善的微笑走到了她的身边。

  “可怜的小姑娘,拿着吧。”他说。“这里有六便士。是我送给你的。”

  萨拉吃了一惊,但马上就明白这是怎么回事了。她想她现在的样子就像在在过着豪华生活的时候从四轮马车中下来时看到那些伸着小手的穷人家的孩子。她也经常施舍那些人。她的脸一会儿红一会儿白,不知道该不该接受这枚六便士硬币。

  “啊,算了!”她说。“哦!不,非常感谢你。不过,我想我不能要!”

  她说出的话丝毫也不与街头的穷孩子相像,看起来倒是个受过良好教育的贵族孩子。韦罗尼卡·欧斯塔西奥 (她的真名为珍尼特)和罗莎琳德.格拉迪斯(她的真名为诺拉)不由得弯身向前倾听了起来。

  简直没有什么能使盖伊·克拉伦斯的好心肠停止下来。他武断地将硬币塞到了萨拉的手里。

  “不行,我说给你你就必须拿着,可怜的孩子!”他铁了心地要萨拉收下。“你能够用它买到任何你想吃的东西。要知道,这可是一整个六便士硬币!”

  他的表情坚定的让人不容置疑。假如萨拉仍然固执己见,真不知道他将多么伤心,萨拉不忍心再拒绝他了。如果继续坚持自己的骄傲,那对这个小男孩来说将是不公平的。她很高兴地收下了小男孩的一片好心,她的双颊因此而变得更红了。

  “谢谢你,”她说。“你是个小宝贝,是个心肠极好极好的小宝贝。”当他快活地重新爬进马车,她对她报以微笑,然后走开。萨拉感到轻松了许多,眼睛里不知什么时候却噙满了泪水。她为自己既古怪又褴褛的模样感到害臊,现在她终于明白了——人家已经将她当作一个街头流浪的小乞丐。

  “大户人家”的马车跑到了看不见的远处,车中的孩子们还在为刚刚发生的事情兴奋不已。

  “我说,唐纳德(这是盖伊·克拉伦斯的真名),”珍尼特故做惊奇地说,“你干吗把你那六便士给那个小姑娘?她也许不是真的乞丐。”

  “她说起话来的确不像!”诺拉向他们大喊,“她的脸也与一般乞丐的脸截然不同!”

  “而且她并没有向你讨要什么,”珍尼特说。“我怀疑你让她生气了。我想,假如把不是乞丐的人当成乞丐,他们一准会对你发火。”

  “她没有生气,”唐纳德说,他有点儿为刚才的举动懊悔,却硬着嘴皮子,不想在他们面前承认自己犯了错。“她冲我笑了,夸我是个是个心肠极好极好的小宝贝。我想我真的是那样!”唐纳德的口气更加坚定了,“要知道,那可是我整整六便士。”

  珍尼特和诺拉面面相觑。

  “一个穷人家的姑娘说不出那么有礼貌的话来,”珍尼特坚持自己是对的。“假如她是乞丐她就会这样对你说‘谢谢你,好心的小少爷——谢谢你,少爷。’兴许她还会单腿跪在地上向你致敬呢。”

  他们在议论这些的时候,萨拉一无所知。从那以后,“大户人家”的孩子们对她越来越关注,几乎将萨拉当成他们的家庭成员。每次萨拉经过他们的窗下,育儿室的窗口总会探出几个热情洋溢的小脑袋。当他们在炉边围坐下来的时候,也时常会谈起萨拉。

  “我想她也许是培育院里的一个小书童,”珍尼特说。“我觉得她不会是富人家的孩子,她是个孤儿。可她不是乞丐,她只是找不到足够多的好衣服穿。”

  慢慢的,他们都叫称呼他为“不是乞丐的/j\姑娘”,这是又长又怪的名字,假如被那些刚刚学会说话的孩子喊出来,就非常可笑。

  在那个六便士的硬币上萨拉设法穿了个孔,用—条旧的狭缎带穿在上面,挂到了脖子上。她对“大户人家”的好感一天比一天多。她也一天比一天更喜欢贝基,每星期两个早晨到教室里给较小的孩子们上法语课,成了她最盼望的事情。小学生们也对她越来越喜爱,每次都争先恐后地挤到她面前,争夺与她手握手的机会。孩子们偎依在她的身边,是她孤单的心得到了温暖。她站在阁楼的桌子上和麻雀交朋友,把身子探出窗外,模仿鸟群的鸣叫声。每当此时,很快就可以听到一阵扑打翅膀和唧唧喳喳的回应,接着,就会看到一大群吵吵嚷嚷的麻雀,落在房顶上一边相互交头接耳,一边与萨拉对话,而且还可以享用到萨拉为它们准备的面包屑。萨拉和梅基塞代克先生的关系很好,有时候,它甚至带上梅基塞代克太太—起来看望萨拉,偶尔,也会带上一两个孩子。她常对它谈话,它们每次都谈得很开心。

  萨拉对于总是坐在那儿蓦然注视周围的埃米莉产生了一种奇怪的感觉。特别是当她孤单的时候,这种感觉就更加强烈。萨拉宁愿相信埃米莉理解并同情她。她怎么也不能面对她唯一的伴侣是没有感觉而且对一切充耳不闻。有时候,她把埃米莉放在一把椅子上,然后自己做在她的对面,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她,想像着关于她的故事,一直到自己的眼睛忽然间睁得大大的,就像被什么瞎着了一样——特别是在夜里。在夜里,除了阁楼上的一点声音,能听到的,只有隔壁梅基塞代克一家时而发出的奔跑和吱吱叫的动静。

  她最初的设想是,埃米莉是—个能为她带来安全的好心肠的女巫。很多次她一直盯着埃米莉很长时间,慢慢她觉得自己的幻想仿佛都变成事实了,这时,她就会向埃米莉提问,她觉得埃米莉准会给她满意的答复。可这一切从没有真的发生过。

  “不过,说到回答别人的问题,”萨拉说,她想自己对这一切感到满足,“我也不喜欢回答别人。只要觉得可以回避,我都尽量避免。当别人对你充满敌意,最有力的武器就是不跟他们说话——只要一刻不停地盯着他们,就像在考虑问题一样。我常常对别人这样。有时候,我也这么对待铭钦女士,每次她都会气得脸色苍白。阿米莉亚小姐和那些女孩子则一脸惊恐地呆呆望着我们。如果你对他们的侮辱不动声色,他们就会对你充满敬意,者都是因为你的冷静——你能够自控,而他们却做不来,只会说大话,事后又为自己的蠢举懊悔不已。再也找不到比愤怒更强大的势力了,除非你具有那种可以控制它的力量。对你的责难者一言不发,这是最有力的手段。我就不喜欢与他们针锋相对。可能埃米莉比我自己更坚信这一点。就算对朋友她也总是保持沉默,不把心里话吐露出来。”

  她竭力用这些想法是自己获得安慰,却发现这其实是一件艰难的事情。一天到晚,她总是被差遣来,差遣去。有时候路远得简直惊人,也不管是冬天还是夏天,刮风还是下雨,很多时候辛苦一整天,在风雨中饿着肚子回来,却又有差事需要出门。没有人静下心来想到她只是个未成年的小姑娘,纤细的双腿已经疲顿不堪,羸弱的身子骨已经被冻得冰凉。她得到了什么呢?得到的只是粗暴的话语和冷酷、轻蔑的目光——着就是她的报酬。粗鲁蛮横的是厨子,终日心情恶劣的是铭钦女士,女孩子们私下里还要不断嘲笑她的穿着——这颗痛楚、高傲而又孤寂的心,怎么能够仅仅依靠幻想来安慰呢?埃米莉——她的朋友、知己,只是日复一日坐在她的旧椅子上,对她的处境无动于衷。

  一天深夜,萨拉又冷又饿,许许多多的心思在她的胸膛里翻滚,她偷偷爬上阁楼,忽然感到埃米莉的目光是那样的空洞,锯末填充的胳膊和腿没有一丝生机可言,她彻底感到了绝望。这是一个除了埃米莉空无一人的世界——无比孤寂的世界。这里只有这个死气沉沉的埃米莉。

  “我想我快要死了,”她还是忍不住说话了。

  埃米莉一言不发。

  “我再也无法忍受了,”这可怜的孩子声音打着战。“我很清楚我就要死了。我又冷又饿,浑身湿漉漉的。天知道我今天去了多少地方,那些人一天到晚只会骂我,仿佛这就是他们呆在这儿的目的。我没能完成厨子打发我干的最后一件差事,他们便不让我吃饭了。他们只会嘲笑我,我的鞋子太破了,它只会让我陷进泥潭里。你看我身上这狼狈的样子。这就是他们大笑的原因。你听到我说的话了吗?”

  不知道怎么回事,这一次她看看那双园睁的玻璃眼睛和那充满自得的脸,无法遏制的熊熊怒火突然在心底里燃烧起来。她恶狠狠地抬手将埃米莉从椅子上打落下来,她哭了——萨拉从没这样放声哭泣过。

  “你是假的,一个装腔作势的洋娃娃!”她哭得十分伤心,“只是个洋娃娃罢了——洋娃娃——洋娃娃!你一无所知。你的肚子里只有木屑。你没有感觉。没有什么东西能使你伤心。你是个没用的洋娃娃!”

  埃米莉躺在地板上,曲起膝盖,绝望地把脑袋埋在上面,鼻子几乎要摔掉了,但她还是衣服心平气和的样子。你完全可以说她是端庄的。萨拉用双臂环保起她的脸。墙洞里的老鼠不知道为什么时发生了争执,互相撕咬,吱吱尖叫,为某样东西争得你死我活。梅基塞代克正似乎在惩罚它家族的某位成员。

  萨拉哭得没有先前那么厉害了。这个绝望的小姑娘,简直不像是萨拉,她也为自己感到惊讶。过了—会儿,她扬起脸看着埃米莉,埃米莉也似乎在窥视她,就是这样,那双玻璃眼中居然流露出了同情。萨拉弯腰把她捡起来。不禁在心中埋怨起了自己。

  “做洋娃娃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她说,长长地叹了口气,“就像你一样,拉维尼娅和杰西也是麻木的。世界上的东西都不一样。你只是锯末造出来的,真是难为你了。”萨拉亲吻她,把她的衣服重新弄整洁,让她回到椅子上。

  她多么希望有人住进隔壁的那栋空房子。因为它的阁楼窗子离她的很近,她希望有个真正的邻居。假如有一天突然看到那扇窗子支起来,一个人的身子探出窗口,她将会感到多么得幸福。

  “假如一个可爱的人出现在窗口,”她想,“我会主动跟她打招呼‘早晨好’,接下来天知道会发生什么。不过,除了一些身份卑微的佣人还有谁可能会睡在那儿呢?”

  一天早晨,萨拉先后去了百货店、副食店和面包铺,经过广场拐角处时,很欣喜地发现,自己离开的这段时间,有—辆满载家具的搬运车停在隔壁那栋房子前,大门对着大街敞开着,几个光着膀子只穿着汗衫的男子正为搬运包裹和家具而忙碌。

  “这里有人住了!”她说。“果然有人住了!哎呀,我现在只祈祷又一张可爱的脸出现在那个窗口!”

  她真恨不得也站在人行道上像那些微观的人一样看着那些东西是怎么样一间间搬进屋去的。她心想,我也许可以从家具的模样上判断它们主人的性格。

  “铭钦夫人家的家具就像她本人一样刻板,”她想。“从第一眼看到她,我就断定了这个念头,那时候我还是个货真价实的小孩子。我还将这个念头对爸爸说了,爸爸听了直冲我笑,说我的判断是正确的。我相信‘大户人家’一定有柔软厚实的安乐椅和沙发,我看到他们的红花壁纸实在像他们本人,让人说不出的亲切。”

  那天傍晚,她又被打发去蔬菜店买芹菜,当走上那小天井通人行道的台阶时,她看到了梦寐以求的东西,心跳一下子加快了。几件从车上卸下来的家具摆在人行道的正中央。其中,那张柚木制成的漂亮的桌子和几把同样材料的椅子以及一座屏风让她怦然心动。要知道,上面还绷着华丽的东方刺绣品。这些东西让她想起了家乡。在印度,她曾见过许多诸如此类的东西。铭钦夫人从她那儿拿走的东西中有一件就是精雕的柚木书桌,那本来是父亲送给她的礼物。

  “它们可真好看,”她说,“只有高尚的人才可能使用如此漂亮的家具。所有的东西都很豪华。相比他们是有钱人家了。”

  “他们一定到过印度,”萨拉想。“他们习惯用印度的东西并喜爱它们。这真令人快乐。我想我们会成为好朋友的,不久就会有一张漂亮的脸庞伸出窗外。”

  给厨子取晚上的牛奶时(所有的差事都压在她一个人的肩上),她目睹了一个事件的发生,这使一切变得更加引人入胜。那位英俊的面色红润的男子,也就是“大户人家”的父亲,迈着稳健的步伐跨过场院,跑上隔壁房屋的台阶。他跑上这台阶的样子,仿佛这里就是他的家,从今往后,他注定要在这些台阶上上上下下。很久他都没有出来,后来出来几次却只是指挥那些搬运工,就好像他是这里的主人。他也许是新来的这家人的亲戚,在为他们乔迁新居而忙碌。

  “如果新来的人家有孩子,”萨拉暗自揣摩,“那‘大户人家’的孩子一定会前来和他们—起玩,假如这是真的,那么仅仅出于好奇他们也会走到阁楼上去。”

  夜里,萨拉终于将一天的活全部干完了,贝基进来看望她的难友,还告诉萨拉一些他不知道的消息。

  “小姐,你的邻居是从印度来的,”她说。“也许这是一位长着黑皮肤的先生,但他却是货真价实的印度人。他是富人,可他的身体不怎么健康,而‘大户人家’的做父亲的那个男人是他的顾问。印度先生的生活一团糟,这危害了他的健康,他总是打不起精神。他是个迷信的人,小姐。他是个异教徒,甚至见到木头和石头的偶像都要下跪施礼。他家里就有一尊专门供他膜拜的石像。你该送他一本普及版的圣经。花—个便士就可以买到。”

  萨拉听了,只是对她微笑。

  “我不相信他崇拜那个偶像,”她说。“他只是觉得那些东西有趣罢了。比如说我爸爸,他就有一尊美丽的佛像,可是他却不是个迷信的人。”

  贝基却固执己见,认定了这个新邻居是个“异教徒”。这也不错,萨拉想,至少听起来要比带着祈祷书去教堂的普通先生要令人感兴趣。那天夜里她坐着,讲了很多话:这位新来的邻居是个和善的人吗?他有没有妻子?妻子长得漂亮吗?他跟他的妻子生小孩了吗?如果生了,他们又会是什么样的人呢?萨拉看出贝基一心希望他们全都是黑人,头上锅着长长的围巾,最重要的是——就如同他们的父母一样——是些极端迷信的人。

  “我的邻居里面从没出现过迷信的人,这是第一次,小姐,”她说。“我对他们的生活非常感兴趣。”

  几个星期后,一切都变得明朗了起来,她的好奇心得到了满足。新邻居还没有结婚,当然孩子也就更谈不上了。他是个单身汉,整个家里的家庭成员就只有他自己,让人难过的是,他的身体糟糕透了,每天都阴沉着脸。

  有一天,突然从远处驶来一辆马车,停在了那栋房屋前面。佣人模样的小伙子下了车,将车门打开,接着从车上下来的,就是“大户人家”的父亲。紧随其后的,是—名穿制服的护士。此时从大门台阶上下来两名年轻的男佣人,他们是来伺候房子的主人的。接下来,就可以看到主人被扶下了车——一个形容枯槁、垂头丧气的男子,他几乎是个皮包骨头的人,身上的那件皮袄,宛如披在一副骨架上。他被扶上台阶,“大户人家”的家长紧随其后,脸上全是焦急、不安的神色。不久之后,又一辆马车赶到了,从车上下来的是一名医生,他进入房屋——你一眼就可以看出,他是来为房屋的主人看病的。

  “隔壁住着这样一位黄皮肤的绅士,萨拉,”洛蒂又一次在法语课上对萨拉偷偷耳语。“他难道是个中国人吗?老师说中国人的皮肤都是黄色的。”

  “我不这样认为,他肯定不是从中国来的,”萨拉也将嘴凑到她的耳旁。“他得了重病。好好上课吧,洛蒂。试着再将那句法语读一遍:‘先生,你搞错了。我舅舅的小刀并不在我这儿。”’

  从此,一位来自印度的先生的故事就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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