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语作为一种语言，是知识还是工具，这是稍有语言常识的人都能判定的问题。的确，任何一种语言，说到它的终极功能或最高意义，无非就是表情达意，传递信息、交流沟通等，这是工具的属性。马克思说：语言产生于劳动。沟通交流是语言产生的原始动因，同时也是它永远的目的。但是语言本身就是人类社会的知识种类之一，不管它来自习得(acquisition)还是学得(learning)， 一定的语言交流要以一定的语言知识来支撑，因此，任何种类的语言都有二重性：交流第一性，知识第二性。英语自然也不能例外。由于英语在我国是EFL而非ESL，强调其二重性就显得更为必要和重要，更具现实意义。

　　但是我们在学习英语的过程中，是否真正认识、理解并贯彻了这一法则呢？回答不能说是肯定的，目前的英语教与学，主要是基础英语教与学并没有根据语言内在的要求去实施，总是滑向两个极端。要么一味强调知识；要么过分强调交流(而往往表现在形式上)，显然这是语言学习的误区。

　　应该说，现行全国统一高等学校招生考试(包括北京、上海等11个单独命题的省市)是目前决定中小学英语教育模式的关键行为，是导致基础教育绝对知识化的诱因，包括NMET在内的高考是分数，是终极评价。为了过NMET关，从一接触英语开始，学生就想方设法考高分，到高三时更是搞所谓"头脑风暴"、"题海战术"；教师们千方百计让学生考高分，最有效、最可行，其实最原始的办法就是灌输、灌输、再灌输，练习、练习、再练习，而且灌输练习的形式是绝对地服从并瞄准NMET试题的模式：一个多少年来基本固定来下的模式，这个模式虽然在中途进行了一些增减(如增加了听力项目等)，但这些条款一旦裁定，就成了一个时期内雷打不动的准则，尤其是每一题中的题量分值，年年岁岁不多不少，像数学等式：20×1.5+15×１＋20×1.5+20×2+10×1+25=150! 从内容上看，灌输练习的东西则绞尽脑汁地向NMET靠近，于是乎，研究总结历年NMET题材出现率的、研究猜测下一年度NMET动向的书籍应运而出，雷同、拙劣、品种繁杂的复习资料、辅导书籍满天飞、遍地行。在这样的大前提下，针对每年的NMET，评论家只能说某大题或某小题更具科学性、更突出了能力，提醒诸位注意能力的培养--现行NMET圈内的能力培养，而英语教师选择的教学路子，几乎是千篇一律的。在全国绝大多数地区，尤其是在农村地区的英语教学中，英语的交流性、工具性几乎丧失殆尽，偶尔进行的一些教研教改，由于缺乏系统的理论基础支撑，没有相关的、合理的评价导向，也只能是表面的应对性的。对于EFL学科的教学来说，这显然是有违语言学习的最初也是终结目的的。难怪我们的学生包括英语系的学生考起试来(如托福等) 连美国人也望尘莫及。可有谁敢断言美国人运用英语的能力不如我们？时至今日，聋子英语和哑巴英语及Chinglish仍然是存在于各校园及社会上的主流英语。

　　生理学告诉我们，三、四岁孩子的大脑语言区已发育得相当完善，运用自己母语的技能已相当熟练。即便再不接受任何其他形式的语言训练和教育，一直长大到老，也不会在自己母语的交流--当然主要是在听、说方面--发生严重的障碍。按语言为工具之说，他能够使用语言这一主要目的已经达到了。然而社会活动尤其是学校教育又告诉我们，一个孩子仅靠从他父母和周围人们那里本能地、无意识地"习得"的话语，是不完善的，很难纯熟地或灵活地使用语言，更谈不上对语言本身构筑的上层建筑，各类艺术品(如文学作品等) 的欣赏，至少在读写方面存在着相当大的欠缺。其实即便在听、说方面，如果突然面对不同地域或不同文化层次的人，互相的交流(方言的影响除外)也会出现或多或少的障碍，尽管这种障碍不会引动实质性的损害。这就好比一把刀，虽有些不规则，有些钝，还能凑合着用，然而毕竟不好用。世界各国针对孩子的语言学习，无一例外地在学校开设了本族语课，其主要原因正是将这把天然的、又钝又不规则的刀打锻磨砺成一把规则的、锋利的刀，这个加工过程的重要环节就是对语言知识的"学得"。这就是说语言固然首先是工具性的，但也是知识性的，即使母语也非此不行，何况外语？不能交流的语言永远是僵化的语言，没有知识基础的语言永远是病态的语言。

　　(文/丁喜善； 英语辅导报高中教师版 04~05学年度第3期；版权归英语辅导报社所有，独家网络合作伙伴新浪教育，未经许可，不得以任何形式进行转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