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冷雪飘飞

　　过年后，到姨家拜年，我看到表弟独自一人在书房里苦读，其紧张的学习空气与锣鼓阵阵，灯笼高挂的新年喜气很不相称。晚饭时，我问他怎不趁过这几天放松放松，他说今年就要高考了，学校大年初六就开始上课了。我慨叹：“这不是把人当机器了吗？”表弟的回答让我很感意外：“只要能提高成绩，考上大学，我愿意当一台考试的机器！”

　　我语塞了，说不出也想不出说什么话，只感到一丝悲凉袭上心头。一个十七八岁的青年，正处人生的花季，正是跳着走路唱着歌生活的时候，原本该有最多彩而浪漫的生活，如今为了一次的考试而愿意放弃所有的欢乐、梦想，去做一台没有情感没有思维没有欢乐悲哀的机器，这是怎样的一种悲哀啊！

　　管中窥豹,可见一斑，拥有这种悲哀的，不知有多少！是什么原因导致天真浪漫的学生放弃七彩生活，甘当考试机器呢？

　　想来想去也只有两个字——竞争。

　　物竞天择，适者生存。人们要生存，就得有自己的职业，因此，人们的竞争首先就是工作岗位的竞争。尽管我们的社会需要各种类型的人才，需要具备各行各业的实际技能的人才，但很多用人单位在具体招聘时，都把大学学历当成最起码的条件。这样，大学学历就成了上岗的入场券，而高考就是通向大学的必经关口，于是高考越来越受到人们的关注和重视，一考定终身不能不让人们对之顶礼膜拜。正是社会这几乎于惨烈的生存竞争，让各位家长也展开了激烈的竞争。

　　父望子成龙，母让女成凤。哪一个做家长的不期望自己的儿女有好的前途呢？子女高考顺利过关就意味着生活有了着落，家长悬着的心可以放下了，反之则叹之哀之怨之。于是，几乎所有的家长都将赌注押在了子女的高考这一码上，凡是学习上的投资给绝不吝啬。购学习资料，请家庭教师，合理安排子女的膳食，成了整天围着子女转的机器。我邻居的孩子也正上高三，他们说孩子上了高一，他们就开始过提心吊胆的日子。每天晚上，孩子一下自习，就将准备好的夜宵端到手里，待孩子吃完后，还要在一旁默默地守着他学习，经常是在零晨一点多才能休息。我问他们这样不觉辛苦吗？他们回答说再辛苦也没法，其他家长都这样，自己落后了，孩子也会落后，不仅没面了，孩子的前途更是无望。就这样，一个又一个子女被父母的言行潜移默化，只能背水一战。

　　“投之以桃，报之以理。”家长当然希望自己的付出得到回报，于是将目光投到了学校，而很多教育单位在社会各方面的关注下，也就很自然的将高考升学率当成考查各学校的标准。向高考升学率进军也就成了各学校理直气壮的或不得不提出的口号，学校不能没有升学率，就如同人不能没有生育功能一般，升学率的竞争就在各学校间铺天盖地展开来，各学校也就纷纷拿出了自己的刹手锏。

　　看看我表弟一天的学习时间：早上7点晨读，住宿生6点半起床，晨读后上四节课，一直到12点，下午两点开始上课，共上四节，晚上一共有四节自习，一直上到10点半，回到家已11点。

　　由此可知，一位高中生一天上的课就有13节，还有相当多的学生还要在早读前读英语，晚自习后攻数理化。这样算来，一名高中生一天最少得有17个小时要耗在学习上了，如再加点班，那么一天一夜，也就只能有4——6个小时的休息和睡眠了。另外，周末和节假日也几乎不能休息。

　　谈到这，我明白为什么很多高中生都戴上了眼镜，为什么很多高中生都染上了白发，为什么很多高中生都觉神情恍惚，原来他们都受着近乎丧失人性的摧残。

　　不过他们并不寂寞，陪伴他们的，还有与他们一损俱损、一荣俱荣的教师。学生就是他们的太阳，只要太阳发光就能将他们照亮，如下雨，他们自然也就会成为落汤鸡。没办法，他们只得像地球围绕太阳转一样一天17小时跟踪学生，甚至晚上睡觉也在琢磨如何能让一个又一个太阳发出最耀眼的光，同时他们也就成了一台只会围着太阳转的机器，而这台机器又会想尽一切办法让他们的学生成为自愿或不愿也得愿的考试的机器。尽管他们知道这不仅是对自己，也是对学生的几乎惨无人道的摧残，他们也不想让自己和学生成为高考指挥棒的祭品。但是学生的前途、家长的期望、上级的指标、社会的关注让他们别无选择。

　　2004年的南京高考失利后，媒体的喧嚣、市民的抱怨、上级的责备群起而攻之，发泄出他们对南京高考升学下降的不满，而与此同时，各报刊和电视大张旗鼓地报道某些中学的高考成功经验——愚公移山，并且把它视作一种成功的模式推广。人们也便明白了素质教育这面大旗的尴尬，也理解和接受拉大旗作虎皮的应试教育将学生训练成考试机器的残忍。

　　作为一名学生来说，虽想过轻松愉快而自由自在的日子，也想发展自己的一已之长，更想让自己成为一名多才多艺的综合型人才，但四面八方的压力和动力会让他们自觉或不得不将分数看成自己的命根，“我愿意当一台考试的机器”也就能脱口而出了。无论是自愿还是不自愿，活力而浪漫的青年说出这样的话总让人揪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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