导读：俗话说，耳听为虚，眼见为实。然而对于韩寒的采访却因为种种原因，只能通过电话进行。

　　和书中那个傲气飞扬、剑拔弩张，文字“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又如黄河决提，一发而不可收”的“上海大金子”比起来，电话那头的韩寒似乎更为小心翼翼，回答问题能多简短就多简短，有点像只说“出发”、“天竺”的唐三藏。

　　在诸多问题中，他只对于《零下一度》被删改一事表现得比较激动，而对于中国教育除了失望就再也没有别的表示了。当问题涉及到他的日常生活、他喜爱的作家以及一些他所不熟悉的事物时，韩寒都用一个“回避吧”轻轻挡退，但是在采访的最后，他要求我把这些回避也写出来，因为这也在表明他的态度。

　　对于将来，韩寒没有考虑。也许是过于敏感，但从语气上听起来，韩寒目前的状态并不理想，对于许多事情都不予面对。近期他也没有进行写作，并不打算出第三本书。

　　在《三重门》里，韩寒的用心犀利和努力幽默已经有些力不从心，而到了《零下一度》中，视野的受拘束，已经暴露无疑。我们当然希望编辑对书的删改正遮掩着韩寒不为人知的更广大的才气，但是这毕竟只是希望。

　　作为一个人，韩寒具有勇气去寻找一条与众不同的道路，但是在无所凭借的旷野中，他又将遇到多少困苦呢？一群童稚的教授作家，将韩寒推上水面，然后自己玩去了，韩寒第一批能依靠的力量就此消散。而前面的阻碍将越来越多，这些阻碍会同时来自外界和他自己内心，而更危险的是他内心茫然。

　　是金子总会发光的，但是韩寒究竟是真金还是流星呢？他诚然是勇者，但是即便勇者也需要智慧与经验的支撑，否则面对的又将是那个叫作“仲永”的不祥谶言。

　　问：最近在《三重门》之后，你又推出了新作《零下一度》，销售情况也非常好，那么为什么会把新作命名为《零下一度》呢？

　　答：不为什么，你觉得它为什么，就为什么。但是里面曾经有一首诗提到过关于这个，但是这首诗被砍了。没办法，《零下一度》这本书一共二十来篇文章，其实他们砍了十来篇。

　　问：你跟原先提供的稿子已经不一样了？

　　答：也不是不一样，反正就是狂砍啦。

　　问：那为什么会砍呢？

　　答：我怎么知道为什么砍！但是我对这个非常不满。这本书原来是给《中文自修》杂志作为它们丛书的一种，后来他们单独出书了，编还是《中文自修》编的，上海人民出版社没编什么，后来书出来的时候被删掉了非常多的内容，大约十来篇文章吧，其中有三四篇关于教育的，还有一篇关于《四轮学习方略》的，还有几首诗--我难得写诗的。后来这些都被砍掉了，而且我在前言里不是写过一句话嘛--当时他们打广告也用这句话打的，说是“韩寒说这本书更能代表他”，正是因为有那几篇文章在，所以我才那么说的。现在文章砍掉了，这句话倒没砍掉。其它的，他们觉得我的诗不像诗就砍掉了，一些他们觉得观点比较偏激的文章也砍掉了。这些砍掉的文章都可以单独出书了，反正我也不想再把那些文章放到《零下一度》里面去了，但我也不想再出了。现在的《零下一度》纯粹就是一堆垃圾，你要往垃圾里面放点东西人家也看不到。

　　问：也就是说现在这本《零下一度》还是不能代表你真正的想法？

　　答：对，根本不能代表，《零下一度》纯粹是一本垃圾文学。

　　问：那么他们在做这些决定的时候没有经过你的同意吗？

　　答：给我看过的，但是那时候我赶飞机啊，挑了个好时候，所以没办法，我看看书名没改就得了。虽然知道他们会改动，会删改一些东西，但是没想到会这么厉害。比如后记也应该是作者写的吧，我自己写过一个后记，也被他们砍掉了。

　　问：《零下一度》的代编者话，是刘如溪先生写的《韩寒三思》，他在文章中对你的状态提出了疑问也表示了关注，对他的意见你有什么看法呢？

　　答：那种思想意识纯粹是一种农民意识，老是想以后怎么办，以后怎么办，这样过日子也太辛苦了。

　　问：你自己的想法呢？

　　答：我从不考虑以后怎么办，以及什么写作计划，因为我觉得写作是不可能有什么计划的，谁知道你什么时候能写出什么东西。

　　问：对自己的将来也没有打算？

　　答：这个得问家里，我不知道他们是什么样的态度，什么样的一种想法。我和家里基本上也不作大的交流。

　　问：那你觉得自己现在处在什么状态里呢？状态好吗？

　　答：不在什么状态吧，这个我没想过。

　　问：现在你已经出了两本书了，出了书以后，对自己的生活有没有什么影响呢？

　　答：几乎没有什么影响吧，我过去有哪些朋友，他们现在和我还是那样。

　　问：那么退学在家，和过去的生活反差大吗？

　　答：其实也差不多，我过去在学校生活也这样，要不也不留级了。

　　问：那每天都做些什么呢？

　　答：也不做什么，睡睡觉，玩玩，看看碟，然后出去玩玩，看看书。有时在家，有时去外地。

　　问：走出校门以后回过头看看，对依然呆在校园里的人又有什么看法呢？

　　答：也没什么看法，我觉得他们既然选择呆在学校里，那也没什么好说的，那你们就好好呆着。

　　问：北大的曹文轩教授对你是很推崇的，我对他的作品了解吗？

　　答：我以前只看过他发表在儿童文学上的早斯的文章，应该说他写得比梅子涵他们好，这只是就儿童方面而言，但是因为我看的毕竟不多嘛，所以也不能一概而论。

　　问：那么对你自己的作品又是怎么评价呢？

　　答：也没什么可评价的，因为东西写出来就写出来了，写出来之后就不关我的事了，除非你们删提厉害，这就关我的事了。我还要说几句，你们删了就不代表我，除此以外也就不关我的事了。

　　问：你是八零年以后出生的，在你之前七十年代后的女作家被炒得纷纷扬扬，比如棉棉卫慧，你平时有没有接触到她们的作品呢？

　　答：对她们写的东西倒没有什么想法，就是长得实在是不行--不是还号称美女作家吗？你作家就作家吧，她们写的东西我觉得--反正就是这样。她们的人放在上下五千年哪个地方都不是美女。

　　问：现在网络文学也是一个热点，那么你对网络文学又怎么看呢？

　　答：我觉得网络文学和传统文学没什么大的两样，你不就是把你在下面写的东西贴在网上吗？然后又在文章里涉及一点网络的东西，这就是网络文学了。我始终还是觉得他们不是纯粹的网络文学，现在的网络还不算是发达，因为你看象丁磊啊、张朝阳啊，包括一些网络作家，他们真正出名还是靠的传统媒体，这本身也是对他们写作的一种否定。

　　问：在《零下一度》里，你曾经提到了周星驰，那么除了他的作品平时还看些什么电影？

　　答：别的片子也看。我其实挺喜欢看恐怖片的，其它像一些艺术片也还行，买了很久的像《英国病人》、《快乐人生》一直放着也没看，一个是没时间，一个也没心情。恐怖片里《午夜凶铃》做的比较聪明，《木乃伊》一开始的一些东西还是挺恐怖的，可是后面那种吓人的东西多了反而不恐怖了，倒像武打片了。

　　问：平时也听音乐吧？

　　答：国外的听得不多，披头士的还行。国内像朴树，以前还有高晓松的音乐做得都挺不错的，还有像陈升、罗大佑，现在的就不喜欢了。现在的一些歌星都没内涵，目前是很红，过五年没人会知道那是什么歌，我还是比较喜欢有内涵的歌，尤其是歌词。我买了高晓松的那本《写在墙上的脸》，最主要就是买那张CD，书还没看。

　　问：《零下一度》中收录的一些小说，主人公都是一些大学生或者大学毕业生，和你当前的状态都是不同的，怎么会采取这样的视角呢？

　　答：我也不清楚，那是我当时的想法，已经是好几个月之前了，我现在已经想不起来当时为什么要写这些了。

　　问：这些作品是不是也透露了你对大学生生活的向往？

　　答：没有，我觉得不存在向往，我想去的活，何时何地我都可以去，中国随便哪所大学，只要我想上，就可以去。因为我一向是不看重文凭的，这样的话，我又何必参加考试呢？我什么时候想进去玩就进去玩好了。没人查你，没人管你是谁，就混在里面嘛。不要文凭，我还不用考试，不用交学费。

　　问：前段时间，有媒体报导，说北大和复旦都没有招你，是不是这样？

　　答：我不大清楚，似乎--我不大清楚。

　　问：那么你觉得你的这种姿态，对你们这代人会有什么影响或者起到什么作用呢？

　　答：他们觉得是什么作用就什么作用吧，我对此不负责，我不管我起到什么作用。我也没刻意要这样子的，你们要学我的可以学，学成了算你们厉害，学失败了也别来找我。

　　问：在出了两本书之后，你已经有了自己的收入的，这和同龄人比也是你的一个不同之处，你觉得经济上的独立重要吗？

　　答：重要。比如你可以在外面买房子，可以买辆车，反正你再也不用要什么东西还得看你爹妈脸色。

　　问：将来是不是打算坚持走文学道路？

　　答：我从来没有打算走文学道路，我只是把它当作可以让我过活的独立的赚钱的手段。我只剩这本事了，其它还能干什么？不过也不一定一辈子这样，以后的事都没想过。将来的事就是考虑了也没用，不可能现在想好了，到时候“啪”从天上掉下来。所以，与其现在花精力考虑这个，还不如将来再考虑。

　　问：你现在能出名，自己觉得里面有没有炒作的因素呢？

　　答：我不知道，我没看过，外面什么报纸都没看过，我就是呆在家里我觉得我就是这样了。炒作不炒作，你得把报纸给我看，因为我自己没看到过。

　　问：那么你现在能靠文学养活自己，能够浮出水面，和很多老师能够赏识你是不是不无关系的。

　　答：最主要还是靠我自己，跟他们没关系。无所谓他们赏识不赏识。赏识怎么样，不赏识又怎么样，反正现在也没多少人听他们说的话，也没多少人听老师专家的。

　　问：那么没有听他们的话，你还会有现在的这些条件吗？

　　答：有。也许会更好。当然他们对我也没有什么约束，不听他们说的。他们叫我怎么写，我也不会这么写。(杜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