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多年来,这个梦隔一段时间,在不经意之中,毫无预兆的情况下,它就会悄悄地来找我。
高考,是十几年前的事了。对我这种普通家庭的孩子来说,知识改变命运,高考改变人生。
家里经济负担重,兄妹又多。父母曾考虑让我初中毕业考中专,早日工作。在我和姐姐的竭力恳求下,学习优秀的我才排除万难地上了高中。
刚进高一,循循善诱的班主任让我们规划高考目标,我写下了“考一个一流的重点大学”的“豪言壮语”,班主任如获至宝地在班上不点名地隆重宣读了“我的奋斗”,以期鼓励其他同学立志高远。
高中三年在精神上我完全是一个梦游者。高考就是我的梦想,就是我前进的方向,就是我的救命稻草,就是我的一切。我是为高考而活着的,对身外的一切均视而不见,充耳不闻,连梦里都在背历史年代和解答数学难题。
在物质和精神都极度贫乏的年代,我渴望走出故乡的小城,走出困境,去遥远美丽的首都,去看北方的雪……那时候,每天都把自己“钉”在书桌前苦读,除了必须的吃饭和生理时间,其他时间都像挤海绵一样见缝插针、争分夺秒地用在功课上。每天清晨五点半即起床跑步,披星戴月,心里唱着《三百六十五里路》:“睡意朦胧的星辰,阻挡不了我行程,满怀痴心追求我的梦想;我那万丈的雄心,从来没有消逝过,即使时光失去依然执着……”
我不知道什么是早恋,没有青春少女的多愁善感,高考是我全部的渴望和寄托。我孤独地“钉”在书桌前坚守着我的书本和我的梦想,一张白纸般地度过了花季雨季的多梦时节。
记忆中那年夏天酷热难当,我在预考中得了全市第二名,离梦想又近了一步。七月流火,我挥汗如雨。不要家人接送,不要特殊照顾,我就像平时上学一样走进考场。但未曾想第一天考完政治和语文,我就莫名其妙地失眠了,筋疲力尽熬到凌晨三点多,才朦胧入睡。谢天谢地,后面四门功课顺顺利利考下来了。
我睡了整整一天。然后就开始狂读姐姐给我借回来的中外名著。原本想把那些课本和笔记统统烧掉,没想到却被纷纷前来的同学和亲友当宝贝似的一抢而空。
终于,高考成绩下来了,我又考了全市第二名。我喜忧参半地等待录取通知,该专业在全国是一个省只招一个呀。高考的成功让我取得了一张通向社会和人生的“优检证”,如愿以偿到了北京,就读中国人民大学。四年后,又南下深圳走上工作岗位。
大概是从大二下学期起,我开始做梦,梦中总是惊恐地发现自己没有考上大学,如临深渊……每次都不堪忍受地醒过来,在寂静的夜里,听着自己的心“咚咚”狂跳不止,久久不能平静。辗转反侧,暗自纳罕:为什么已过去这么长时间了,还会做这样的梦?是隐藏太深的忧虑和恐惧需要潜伏这么长久才“偶尔露峥嵘”吗?这么多年来,这个梦隔一段时间,在不经意之中,毫无预兆的情况下,它就会悄悄地来找我。(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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