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通过对同事孩子的比较,发现一个独特的现象,就是老师家的孩子很少成气候的。我如在外面打架了,不管我对不对,他都要狠狠地教训我,甚至对我进行惩罚。
·孩子喜欢能够与他平等相处、尊重他人格的家长,至少他不喜欢一个粗暴与盛气凌人的、专制型的家长。
·而家长期望值高,对孩子附加的义务就大,孩子就很难接受,与孩子天性不符,这可能就是中国家庭教育的危机。它加剧了代沟,缺乏对话交流,造成孩子对家长潜在的对抗。我没有专门学过逻辑学,我的逻辑能力是通过两个东西培养起来的。
受访人:孔昭君(北京理工大学管理与经济学院副院长、博导)
采访者:陈舰平
时间:2001年3月30日
地址:北京中关村理工大学新主楼
采访手记
孔昭君,1963年生。北京理工大学生管理与经济学院副院长,国民经济动员教育培训中心副主任,哲学博士,博士生导师。爱人王月辉是北京理工大学管理与经济学院副教授,孩子孔宪龙,9岁,上小学三年级。
陈:谈谈你自己在青少年时代受到家庭教育情况,您认为自己的家长是否合格?
孔:我青少年时代受过良好的家庭教育,父亲是民办教师,在当地也是一个有文化的人。他对教育有他的理解与体会,他通过对同事孩子的比较,发现一个独特的现象,就是老师家的孩子很少成气候的。父亲为什么这么说,因为孩子的天性是不受约束的,孩子受约束主要是在学校,而在学校里,老师会碍于情面对同事家的孩子很少严加管理。这对父亲的刺激很大,因此父亲对我教育较严。我1970年3月上学,接受正规教育。在这之前,我实际上已经受到不少家庭方面的教育,在70年代初,我们家在农村也可说是书香门第的知识分子之家了,因此学习环境比较好。我一共兄妹五个,我是长子,在东北,受传统的影响,长子是很受重视的。再加上当时我父亲身体很好,精力也比较充沛,对我进行了良好的启蒙教育。“文革”开始后,父亲因被打倒,他的心境很灰暗,对孩子也没那么用心了,因此,我的弟弟妹妹没我那么幸运,我的启蒙教育是非常有时代特征的,在我7岁的时候,正值“文革”中,毛主席诗词和“老三篇”极为时尚,我能逐字逐句背下来,这就是富有时代特征的文化启蒙。上学的时候,父亲为我花了很多精力,他找来不少课外书籍让我读。当时课程比较单一,只有语文、算术,加上少量的劳动课,所以有足够的时间来读课外书。由于智力开发较早,我小学五年级就读《三国演义》了,人文的爱好就是在那个时期打下的基础,所以一直到现在我对人文科学都很感兴趣。如果评价家长?我认为我父亲是比较合格的家长。我父亲对孩子的培养没有特别的功利要求,或者说也没明确的培养目标,并没有着力要培养我成为哪方面的人才,这反而让我得到了全面、自由、舒适地发展。凡是我感兴趣的、可汲取知识的书父亲都鼓励我去读,这就充分发挥了我的天性,这是一种“无为而治”的做法。当时想读书,可毕竟书少得可怜,怎么办?我父亲有两叔伯兄弟在云南昆明,我就给堂叔写信要书看,还记得他给我寄了鲁迅的《故事新编》、《呐喊》、《野草》及一本小说《矿山风云》等。总的来说,在知识学习方面,是自由发展的,不受约束。当然,说起来我父亲在教育方面也有不成功的地方。也许是受民风的影响,他对我做人方面管得很严,把不许打人骂人作为对我的基本要求。我如在外面打架了,不管我对不对,他都要狠狠地教训我,甚至对我进行惩罚。我想,这也许与他在“文革”被整有关,也许就是东北“文化人”的一种习惯。比如最近读田松博士的《血液与土壤》我才发现,他小时候也有类似的经历,而他家在吉林,我家在黑龙江,以前是绝不相识的,两家唯一的共同点就是,他父亲和我父亲一样,也是“文化人”。因此,我的性格变得懦怯,老被人欺负,成为他人欺负为乐的对象。直到了上高二时,打了一场轰轰烈烈的架,把一个一惯欺负我的游手好闲的闲汉打得鼻出血,终于做了一个胜者,这才使我摆脱了原先的性格弱点。
陈:您了解现在的孩子最喜爱的家长是什么样的?
孔:我想,孩子喜欢能够与他平等相处、尊重他人格的家长,至少他不喜欢一个粗暴与盛气凌人的、专制型的家长。从我的孩子身上看,他特别喜欢我陪他玩。由于我很忙,没时间陪他玩,他就到我办公室来找我玩,办公室也成了他启发思维的地方。我们知道,孩子喜欢展示他的才能,在他较得意的地方,如成语,如做应用题,希望得到大人的欣赏。我的孩子前一段时间对应用题比较感兴趣,他就常让我为他出应用题,然后解答出来了,就非常高兴,有一种成就感。另外一个方面,孩子希望得到公平,虽然他对“公平”两字的意思并不了解得很清楚,但他总是希望得到他认为的那种公平。孩子的公平意识意味着家长要平等地对待他们。陈:你怎样看待中国的家庭教育的现状?危机何在?家长在中国的家庭教育中的地位如何?家庭教育的中国历史传统?您所了解的西方家庭教育?
孔:从家住在城市里的家庭来看,我认为家长对孩子投入的精力足够强的,但方法未必得当;农村的情况正好相反,走向另一个极端,没把孩子当成教育对象,而是作为家庭后备劳力来看待。在我看来,无论是过度的重视或过度地忽视,都是一种偏颇,而这种偏颇都存在着一个共同的特点,就是对孩子的期望非常的直接、单一、明确、缺乏理性。它不是通过科学的分析而是通过比照得出的教育方式。这种太强的功利性可能与我们现阶段的经济发展水平有关,与人们思想的认识有关。而家长期望值高,对孩子附加的义务就大,孩子就很难接受,与孩子天性不符,这可能就是中国家庭教育的危机。它加剧了代沟,缺乏对话交流,造成孩子对家长潜在的对抗。具体到我的家庭,我的做法是,基本凭孩子的兴趣发展,对他的未来没作清晰的设计。但我注意观察他,如果发现他在某一方面有特别的发展,我会予以鼓励和帮助。孩子的母亲有时会说孩子应该上清华,我对孩子没有这个要求,他未必一定要上清华,他也可以不上大学,我没指望孩子对我有所承诺,或对孩子的培养有什么直接的目的。比如说,孩子曾参加过围棋、象棋和航模兴趣小组,后来又凭兴趣学了长笛。但我没有希望他将来一定要成为棋手或长笛演奏家。我认为,凡他所学的、感兴趣的、对他教养有好处的,什么都是学问,这就够了,不一定非要成名成家。至于家长在中国家庭教育中的地位,这个不好一句话概括,有多种因素影响。有的孩子受家长影响较大,有的孩子受社会、学校影响大。但有一点是肯定的,家长是孩子的第一老师,孩子会潜移默化地跟着学长学习很多东西。但家长对孩子产生多大影响也很难说。因为有的孩子会刻意模仿家长,有的孩子恰恰漠视和忽视家长,走与家长相反的路子。这与家庭结构有关,与父母的职业有关。我们古人提倡“修齐治平”,其本质是希望孩子成才,目的无可指责,方法存在问题。
陈:孩子的逻辑能力除了学校的数理化课程思维训练外,平时如何由家长培养?
孔:逻辑和数理化课程思维训练是不同的两个概念。逻辑能力是非常重要的,无论是从事人文科学还是从事自然科学的研究都需要逻辑能力。我有一个研究生,上课时特别喜欢发言,讨论时特别积极主动,但他不善于整理自己的思路,说到最后他自己都忘了要说什么,这显然是缺乏逻辑训练。我在带研究生的实际经历中发现有两样东西需要训练,一个是逻辑能力训练,一个是文化修养。现在的学校课程,逻辑课已隐含到了各学科中去了,没有单独的一门课。有的学生没有有意识地受到逻辑能力的训练,那么他的逻辑能力就差,思维就混乱。我没有专门学过逻辑学,我的逻辑能力是通过两个东西培养起来的。一个是几何学,几何学啊,最典型的形式逻辑,欧几里德平面几何解题绝对能训练人的逻辑能力。另外一个就是文学作品,我最喜欢看的小说就是推理小说。有一本小说叫《希腊棺材之谜》的推理小说,我自己翻烂的,还有被别人借走,我买了送给朋友的,都有十几本了。这本小说我认为可以作为逻辑学读物来读,推理是环环相扣,对人的逻辑能力的培养起到很大的作用。后来我攻读哲学,学的是辩证逻辑,这对我逻辑能力的培养并没有起到什么作用。《希腊棺材之谜》作者是埃勒里·奎恩,我还专门买过他的作品集,以欣赏他推理小说的逻辑美学,并推荐给朋友孩子与学生读。家长培养孩子的逻辑能力,还可以通过智力训练来培养。我的孩子的逻辑培养主要是数学和课外阅读,包括“脑筋急转弯”,但脑筋急转弯主要是培养人的联想能力和快速反应能力。还有就是有意识地运用家庭辩论对孩子也起到很好的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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