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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语:大地上的异乡人

http://www.sina.com.cn 2004/03/25 15:09  新浪教育

  作者:何伟枫

  在这本书接近尾声的时候,我的思绪却又回到了这段旅程的开头。

  曾经在网上看过一本书,书名至今牢记:我异乡人的身份渐渐明晰。我们都是在且行且远的路上,感觉到了远走他乡的寂寞伤感。但这一路上,也有欢笑的记忆,聊以慰藉。

  在Swanage上语言学校的日子,现在回过头来想,过的算得充实轻松,因为那个时候还享受着“外国人”待遇。有留学生部门专门照顾学习、生活的方方面面,这些待遇在正式上课以后就不再拥有了,因为那时候你成为一个普通的学生。语言学校里有很多丰富多彩的活动,有一项就是让来自世界各地的学生带各自国家特色的食物去参加聚餐,不仅可以增进同学之间的交流也可以了解不同的文化。老师Lucia做了苏格兰传统风味的菜肴羊胃煲,主要配料是羊胃和其中包裹的土豆,羊胃看起来很难看,一时真觉得难以下箸,可是Lucia平日和善可亲,看着她期待的笑容实在不忍心让她失望,于是壮着胆夹了一点放进嘴里……哇,真的是很美味!看我吃得那么投入,Lucia笑得灿烂极了。就大概可以解释为To eat is to believe吧。

  我想你也一定好奇我会做什么菜带过去。宫爆鸡丁?鱼香肉丝?或者麻婆豆腐?这些可都是老外心目中的中餐代表作。有个笑话说,一群老外走进中餐馆想领略麻婆豆腐的风味,过了一阵子菜上来了,只见团团围坐的一桌老外每人面前一盆麻婆豆腐。尽管他们这么热爱中餐,那天我还是让他们失望了。事实上那天我有意无意地睡过了头,急急忙忙去街边意大利餐厅买了份Pizza外卖交差。大家都等着我展示就举世闻名的中餐,看见Pizza的外带纸盒,一个个很惊讶的样子。有男生笑着朝我眨眼睛,大概是很佩服我这么精彩的创意吧。其实简单的一个Pizza饼里面也有深厚的历史渊源。传说当年中马可·波罗仰慕中国的文明,走丝绸之路到中国,回去的时候就将中国寻常百姓做煎饼的手艺带了回去,那就是Pizza最初的雏形,后来意大利人根据自己的口味添加了奶酪、番茄酱等等配料才创造出现在风靡世界的Pizza来。所以这么说来,Pizza中蕴涵的中国风味也很original啊!

  尽管是轻松的语言学校,但是依旧要交作业。我的Essay流程大致是这样的:第一天,去图书馆找参考书。第二天,上网寻找有利用价值的资料。第三天,将手边的资料汇总整理。第四天,闭观炮制essay。上帝用七天时间创造世界,我用第四的时间创造我的essay。

  语言学校其他的学生和我一样来自别的国家,他们的言行举止让我有机会领略许多的“异国风情”。A来自阿联酋,信仰伊斯兰宗教。有数年工作经验的他已经成家,有三个孩子,听他说在中东伊斯兰国家人们都是很早就成家立业,但是他希望能拥有一份更好的职业,所以选择来英国进修。在他身上,你可以明显地感觉宗教的力量,克制、隐忍、勤奋。A滴酒不沾,因为饮用含酒精的饮料有违伊斯兰教义,在斋戒月,A要等晚上才进食。在书中读到关于伊斯兰教的介绍和亲眼目睹一个伊斯兰教徒的生活是完全不同的感觉。

  语言课程的老师会布置各种各样的作业,其中有一种就是两三个同学选一个topic,然后一起搜集资料写成作文,经常涉及的主题是关于环保的,如地球科学、火山、海啸等等。A总是选择宗教、文化冲突、贫穷问题等等的主题。而来自日本的新生代女孩Yuki,真的是和想象中的日本女孩一点不差,染茶色头发,涂黑眼圈,耳上有许多耳环,我常说她very very typical。而Yuki选的题目和她的长相一样“醒目”,都是关于自杀、援助交际等等。“日本真的有那么乱了么?”我忍不住问。“超乎想象。”Yuki回答,神情十分的酷。

  春节的时候,去Leeds看春节联欢晚会。一直觉得“每逢佳节倍思亲”是句很滥的诗,但出了国,会觉得这句诗用朴素的语言说出了最真切的情感。作为重要语言中心,Leeds会将春节联欢晚会作为学习中文的资料制作成录象,并在几个教室循环播放。英国和中国有八小时的时差,看完节目走出教室,英格兰早春的午后,阳光明媚。想想千里之外家人此刻一定在吃元宵,窗外必定爆竹声声,漆黑夜幕燃起绚丽的烟花。看着头顶的蓝天,恍惚间觉得在英国的岁月长日无尽,不知何时才是终结。于是收拾伤感情绪,结伴出去Shopping,好容易等到天黑大家一起去酒吧Happy hour庆祝新年,觥筹交错,酒酣耳热之际,依旧会想家人现在一定已经入睡了吧。八小时的时差,交错的却不仅仅是时间。

  中秋节是另一个不可以错过的节日,因为它和春节一样有“合家团聚”的寓意。来到英国的月饼成了鲁迅先生笔下进了城的大白菜,价钱贵得离谱,味道却不见改善。尽管如此,平日在节约的中国学生,也要去买来吃。几个朋友聚在一起分月饼,吃着吃着,会突然转过头去,因为眼泪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已经流了下来,并且不能抑制。

  在异国他乡,平时饮食起居无虞,似乎拥有一切,但是异乡人的身份又常常让我们感觉在他人的社会自己其实一无所有。渐渐清晰的,除了我异乡人的身份,还有内心深处回归的渴望。

  每一次迁徙都有伤痛,那种连根拔起的茫然无助。我们懂得鸟类的迁徙,朝着温暖的气候,丰裕的食物,季节轮回里周而复始,但是人的迁徙却不仅仅如此而已,要追寻的不仅仅是看得见的物质,更重要的是内心的梦想。梦想的实现总要我们为之付出代价。

  我希望这些文字已经做出恰如其分的描述。“说中即解脱”,写作的过程也是一种自我了解,这一场与自己的对话旷日持久。我也相信,这些文字已建立起一种关联,存在于我和另一个深广的世界之间。在那里,在另一个时间与空间中,我能更加清晰地看待一些人与事,也更加清晰地认识自己。

  生命中那些真实的刹那,串起了永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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