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一个远距离男人》(六)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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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http://www.sina.com.cn 2004/05/25 09:46 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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凯·巴尔托尔地 野棕榈书店 费康 先生： 不，我没病!不，我也没有折断手臂!不，我没忘记您!是的，您不久就会收到《 Littrè词典》及洛林的三本书!是的，谢谢您寄来的支票!是的，点心店又开张了!是的，太阳冰冷地照在我店门口宽阔的岸边码头…… 可是，您对书店在12月份的情景毫无概念：那是苦役犯的场所，希尔茨先生，苦役犯的场所!我就只差穿上条纹的囚衣和脚镣，成为一个十足的苦役囚犯! 我8点半开门(这里的人起身早!)整理书店：把书籍直立在书架上，按字母排齐；把我最推崇的书放在桌上；把一叠叠的书堆放好；打开钱柜 ，察看一下，以确保有零钱；检查每本书的资料卡片；向供书商发出订单，确保大宗供货能按时送到；同当差的店员核实情况……在10天的时间里，我去了巴黎两回，寻找出版社忘了寄来的艺术书籍— —有一位顾客正等着要这些书，他要外出度假。两笔近5000法郎的订书款!对于我而言是一笔财富!这位顾客十分重要，是市里的显要人物，态度冷漠，盛气凌人，惯于别人服从他，并立刻得到满足。他所有的书都在我店里购买(七星文库的版本、影集、稀有昂贵的书)，失去这位顾客会是巨大的损失! 娜塔丽不得不独自一人周旋，看书店，照管茶室。(她在苹果塔饼里放了太多的柠檬汁，又把黄油弄在礼品包装纸上!)幸亏她的男友里盖帮了忙!(他是捕鱼的，正值两次出航间隙。)这两周都疯了，真像着了火! 可这还在继续! 目前正是节日期间，人人都在找适当的礼物。 昨天，一位顾客要我给他找一本爱情小说，他想在圣诞节之夜让女友知道他爱她。他不敢公开表白自己的爱情。我不得不陪他半小时，最后我向他推荐了卡斯特洛·布兰科的《被毁灭的爱情》。一部炽烈的、疯狂而绝后的小说!“他爱过，他沉沦，他在爱中死去，”前言中如是说。两个情人通过书信相爱着，经受着各种风雨。最终，他们只剩下了在波涛上漂泊的通信…… 这本书中人物的命运经历了由爱而产生的不幸遭遇。可是，他们不仅没有躲开这种不幸，反而把它当成一种挑战来接受，并且终于超越了不幸，虽不合逻辑，却取得了对自己命运的主宰! 真是棒极了! 我的这位顾客离开时很高兴，充满信心。我希望自己没有出差错!我整天心神不宁，现在还为此担心! 每个顾客都认为自己应作为世上独一无二的买主得到厚待，要是我提出另一种方案或参照某个人的要求时，他就会不悦，马上重提他的要求!另一些人正相反，围着书堆转，要是我走近，他们就会避开。必须善于掂量每种愿望、每个举止，可在12月，我可没时间躲在一边观察顾客，弄清我同谁打交道! 这也是什么事都会遇到的时期!有一位女顾客固执地坚持称有一本叫《当日蔬菜》的书，是她的男孩上学一定要的!我找不到任何有关联的书，可她却不耐烦了，唾沫四溅，再三说“当日蔬菜、当日蔬菜”，把我当成十足的白痴!终于我弄明白了，那是包里斯·维昂的《岁月的飞沫》[Légumes du jour(当日蔬菜)与L’écume des jours(岁月的飞沫)，法文中发音上有一些近似之处，系辅音g与c之误，du jour与des jours的缩合冠词之别。包里斯·维昂(Boris Vian,1920—1959)：法国作家。]! 他们给我拿出皱巴巴的纸条，说一些不伦不类的话。把《司加班的诡计》说成《司加班的鞋》[《司加班的诡计》( Fourberies de Scapin)系莫里哀的喜剧，发表于1671年]，还有杜拉斯的《情妇》[杜拉斯的《情人》，法文应为《L’amant》，指男的情人，此处误说成情妇，另外，该词也有女主人的意思。]、茹勒·勒纳尔的《胡萝卜》[茹勒·勒纳尔的《胡萝卜须》(1894年)，而不是《胡萝卜》。]，还有《疯子们，我的别处》被当成纪德的《伪币制造者》[纪德的《伪币制造者》被说成]Les fous,mon ailleurs[更是不着边际，完全是模糊的发音模仿。]。他们把书名记在随便什么地方——记在去市场购物的单子上，或写在购物收据的背面!我真是恼火极了!我真想教训他们应知道尊重，可是耗不起时间，也没有办法!因为，如果我指责他们，纠正他们的说法，他们就会对我怒目而视。不，《熙德》不是莫里哀的作品，《吝啬鬼》不是拉辛的作品。可是，莫里哀还在，我女儿的学校仍在教拉辛……一点没错，夫人，可您把什么都搅混了! 这并不重大!可这耗费精力，许多精力!消耗宝贵的耐心! 晚上，我累倒在床上。我无力给您写信、看书，甚至眺望大海。我把脸捂在枕头里，梦想着椰林下的海滩，在那里我可以尽情地读里尔克。我始终停留在33页处! 还有，又碰上了电线短路，保险丝全烧断了，好几个小时里用蜡烛照明! 里盖把它修好了，总算…… 我烦躁易怒。12月份除了娜塔丽之外，我应该再雇一名售货员，可是，预算又不允许。 可是，我奔走，飞快地奔走，又急匆匆地返回，情绪急躁地跑来跑去，我让趴在收银台前聊私事的人离去(真不是时候!)，因而没时间给您回信…… 也没时间想入非非…… 也没时间陶醉在灯光塔影之中。 这让我生气…… 脑袋在云雾和书堆里，脚下是账目和灰尘，这就是书商的命。 1月，我的时间会多一些。 我能展开长的文学讨论，可目前，希尔茨先生，请原谅我的脾气和无动于衷。 瞧，这12月…… 凯·巴尔托尔地 1997年12月19日 约纳当·希尔茨海鸥旅馆迪纳尔 凯，圣诞快乐…… 您允许我叫您凯吗? 这会是一件很好的圣诞礼物…… 我给您寄去海浪飞沫放在您滚烫的前额上，包纸的巧克力放进嘴里就融化，还有一只大袜子——我的国家有这种习俗，里面装着各种小礼物…… 祝圣诞快乐! 约纳当 1997年12月21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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