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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3 大学改革:公共选择与公共理性问题

http://www.sina.com.cn 2004/09/17 10:03  北京大学出版社

  大学改革:公共选择与公共理性问题

  赵晓:我们这次改革,从公共选择的程序上看,我们采取的是大讨论的方式,其中改革方案一稿、二稿都上了网,大家都在讨论,不仅利益相关者,甚至全世界都可以参加这个讨论。

  这么做的目的是为了什么?

  张维迎:这个是“歪打正着”,没有什么目的。本来一开始只是想内部讨论,但这是信息时代,有人放到了网上,就发展成了社会讨论。

  龙希成:但是其他一些大学不是这样,像南京大学就搞得很好,但没有引起大的讨论。

  张维迎:北大可能跟其他的大学不一样,自由讨论的空气比较强,也比较容易受人关注。清华大学做好多事,都能静悄悄地做。但北大不行,北大一点小事就会弄得满城风雨。

  龙希成:你怎么评价这种大讨论式的推进改革的方式?

  张维迎:现在还不好评价。有好的地方,就是“商议性民主”。先寻求大家理解,广泛讨论,达到共识,即使没有达到全部共识,大部分人达到共识也可以。因此讨论起来比较费劲,但执行起来会顺利得多。不好的地方就是,如果领导把握不好的话,他会把少数的反对声音当作多数的声音。在任何一个公共性的改革当中,拥护的人一般不说话,反对的人才去说话,所以容易让人误以为反对的声音多。

  我很赞成邓小平不争论的做法。如果中国任何一项改革,都要全民大讨论,那准完蛋。因为任何一个社会的变革,一开始确实是只有少数人能够认识到的,所以我们才需要有一个高瞻远瞩的领导者。任何一个组织在变革的时代,这个组织的领导是非常重要的。如果所有人都能认识到,那就不能叫变革了。

  龙希成:这同样需要校长有特别的判断力,能择善而从,不被舆论左右。

  张维迎:这个在中国与国外也不一样。在国外,校长要推进改革,他是坚定不移的,可以听你的意见,可能有些地方要做些修补,但该推的还是要推。一个健康的社会应该是大家可以自由表达的社会,这是没有问题的,但不能当某一个改革措施有人反对就不去做,因为没有一个社会可以达到全民一致。国外有国外的机制,比如说公民公决。但即使全民公决也规定,51%的人同意就行了,另外49%的人再反对,照样往前走。要100%的人同意,在任何时候都是不太可能的。

  我想我们这次改革已经充分考虑了各种可能性,但是要照顾每一个人的利益,要让每一个人都满意,包括说的每句话让每一个人都舒服,那不可能。

  龙希成:这次讨论中,似乎文史领域的人反对的声音比较多。

  张维迎:我想这也许跟学科的特点有关。北大的理工科,社会科学包括经济学、管理学和国际接轨的比较近一些;而人文学科特殊性较多一点,这可能是个原因。但我相信,有些批评者过分夸大了人文科学的特殊性。人文学科必须要有科学基础。坦率地讲,有些反对的声音,真不好回答。因为我们讨论问题总得要有一些基本的共识,如果你不承认这些共识,你从这儿抓一句话,从那儿抓一句话,然后批评,那我没有办法回答这个问题。

  我要略微展开一点谈的就是,一个学者、一个知识分子在思考社会变革的时候究竟应该如何思考。我想首先他得对得起历史,十年二十年以后,回过头来看,你当时说的话究竟是不是出于公共理性。对于知识分子,我们通常强调他对社会的批判性,这是对的,但另外一个同样重要但却往往为中国人所忽视的方面就是,知识分子发言时必须要有一种责任感——历史与社会的责任感。你批判不能是为批判而批判,而是应当为了完成历史与社会目标。你批判一个东西不行当然可以,但你一定要负责任,能提出建设性的意见来。

  知识分子的公共理性,历史与社会责任感在面对重大改革时更是重要。这是因为,批评现有制度,你可以不提出建设性的东西来,你批判的目的就是促其改革;但你批评一个改革措施的时候,你一定要提出建设性的意见来。这是我的看法。

  龙希成:如果北大主要以增量改革的方式推进会怎么样?比如设立“北大高等研究院”;像光华管理学院、北大中国经济研究中心等似乎都是增量改革成功的经验,这其实也是我们中国改革的成功经验。

  张维迎:其实我们这次引入竞争也是增量改革。你看所有的教授都不动,这本来就是增量的问题,但是我讲过,完全的增量改革,我们并没有这样一个回旋的余地。完全的增量改革达不到改革的目的,20年北大都改不过来。

  赵晓:是因为前面说的“坑”都占满了。

  张维迎:是这样。当然在可能的情况下,我们还是要尽量推进增量改革,包括学校采取好多的措施,让不适合当教授的人转岗。所以我说这次改革根本谈不上是“休克疗法”,只是小跑步小修补。没有哪个改革比这个更温和的了,除非不改革。我知道反倒有一些学校搞了“就地卧倒”,那可是激烈的改革。

  改革的目的就是为了使北大拥有最好的教师队伍,做出最好的研究成果,保证学术自由,破除官本位并提高教授在学校决策当中的权力。我们的目的都是往这上面靠。我看不出任何改革与这些目标相悖并损害这些目标的。

  事实上,北大很多人的讲话都很让我感动。光华管理学院的一位讲师说:“假使三年之后、六年之后,我必须离开,我也认为值得。因为这是我来北大的目的,因为只有优秀的人才能够在北大呆得住,这才是我想去的北大。如果最后证明我不优秀,我宁可自己离开。我不愿意去一个不尊重学术地位、拉帮结派的地方,就是那个地方给我正教授地位,我也不去。”这样的话你感动不感动?

  赵晓:感动。不过,要拿到Tenure这个“铁饭碗”要付出很多,可不是随便给你的。

  张维迎:没错,那是你争来的,是你做得优秀的回报。而那个时候你的腰杆就硬了,当一个人真正在这个体制下成为北大教授以后,那他说话的胆量就会大得多了。而现在好多情况下,他的位置要靠去拉关系,或者靠找人照顾才得到,那他的腰杆当然硬不起来。

  龙希成:面对这次大的讨论,你是否感觉到压力,或者会不会屈从于舆论压力而在方案中作一些折中?

  张维迎:没有。

  赵晓:但似乎方案二和方案一相比,还是有很大的改动。

  张维迎:没有很重要的改动。实际上,最重要的就是一些程序性的规定。我们讲,学术标准我们只能靠程序,比如说招人,要公开招聘、公开面试、教授投票,等等。那些不优秀的人要混过这些关就很难了。如果是在过去,系主任或者院长说行就把他弄进来了,别人没有发言权。现在要增加教授的权力,我希望以后教授的权力还能增加。

  但是,我刚才强调,不能什么事都是教授说了算。哪个教授能说了算?那么多的教授。行政一定要讲效率,管理一个组织不能用大民主的办法,包括校长的任命,都是这样。

  赵晓:能不能估计一下,北大这次改革,实行下去谁是最大的受益者,谁是受损者?

  张维迎:首先,整个中国社会是受益的,国家是受益的,学生是受益的,优秀人才是受益的。受损的人有没有?有,一小部分。但是,这一小部分也许在其他的地方可以找到更好的岗位。

  我总讲,大学是为少数人准备的地方,它不是一个简单的就业场所,不是养老院。谁要进来,首先要看自己够不够这个资格。

  好比说现在很多人谈到高考。高考有没有弊病?当然弊病很多,但是在现在的中国,谁能找出比高考更有效率的一种办法?我看找不出来。

  有些人批评时爱走极端。这又回到知识分子讨论问题的原则和立场上来了。西方社会为什么进步?

  像英国,它从12世纪开始,就发展起一种公民的基本文化和共识,就是当我们讨论任何一种公共问题的时候,我们应该从公共理性的角度去讨论。你看英国所有有关税法、各种变革的争论,大家都是建立在这个平台上批评它、支持它的。任何一个东西,我们不能因为它有缺陷,就一举打倒,除非我们能找到更好的替代办法。

  对于改革的措施也是这样。要建设性地讨论问题,你一定要有建设性的意见。你的替代办法是什么?我批评政府很多,但是我提建设性意见,比如我说政府不审批的话,市场自然会建立它的信誉,就是建议由市场竞争来替代政府管制。

  政府和学校这一块,我想以后要建立一流大学,大学要靠自己的品牌,以对自己信誉、声誉的关注来维护它的质量,而不是像现在这样用行政的办法去维护它的质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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