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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死亡之约:迷乱中的窥探

http://www.sina.com.cn 2004/11/29 13:05  新浪教育

  


  与死亡之约:迷乱中的窥探

  ——读张健小说新作《最后三十天》

  何同彬

  ——送葬的长列,无鼓声也无音乐,

  在我的灵魂里缓缓行进,希望

  被打败,在哭泣,而暴虐的焦灼

  在我低垂的头颅把黑旗插上。

  ——《忧郁之四》波德莱尔

  当下的小说在形式探索、体验深入方面的惰性,助长了各色“伪现实主义”的风行。焦灼点燃的欲望,诱惑作家放大自己的瞳孔,紧盯着物欲横流的生活发出的腐败气息。他们与现实的对峙或媾和,在两个貌离神合的层面上,把仇恨、诋毁、控诉、讽喻,把忍受、逢迎、出卖、沉溺,统统指向自我灵魂的脆弱承担。在众神狂欢的文学景观后面,到处是彷徨无依、归途无路、千疮百孔的文学心灵的挣扎和逃逸。在我们脚下的文学土地上,是不是已经没有了生命的滋长?虚妄的繁华拖曳的是衰竭和死亡的阴影。我们越来越感觉到,小说在它的成长上,似乎早已穷尽了一切的可能性,剩下的只是些文学的“败家子”如何靠虐杀小说的艺术和历史来谋生。小说的研究和评论更有理由去“回忆”,在一个个散发着考古气息的“黄金时代”,寻觅经典的无法超越,用以证明当下的浅薄和堕落。然而,放弃了对鲜活的小说进程的热切关注和审慎评价,不就等于放弃了一个无法预测的未来吗?小说面临的不是困境,更应该被视作一种“境遇”,它需要的是真诚的背负。张健就在这样的“境遇”里,捧着他的长篇处女作,略显匆忙地进入了小说的历史。我们有理由用一种异样的目光考量这种“进入”,他是来砍伐还是来种植?是来游戏还是来承担?他告诉我,他是带着“与死亡之约”来的。我打量着一张流溢着生命光泽的年轻的脸,在惊喜之余保持几分清醒。

  文学与“死亡”的纠缠,早已形成了庞大繁复的网络和谱系。因此,在小说中表达“死亡”,似乎已经没有了体验上的超越的可能,它唯一值得关注的是如何放大时代的症候和人性的微妙。但是,在小说虚构的情境里,“死亡”还有多大力量震撼人们对生命顽固的麻木呢?在一个充斥着亦真亦幻、过度演绎的影像的时代,在一个每天都在制造杀戮和灾难的世界,“死亡”或者只是一种夸张的姿态,满足人们发泄、窥测的消费热情,或者仅仅是数字累积的“真实”,用来削弱人性想象、惊讶的强度。似乎惟有我们必定面对“死亡”,才是它留给我们的唯一的确定。《最后三十天》选择“死亡”作为切入视角,需要勇气,更需要对生活细腻、深沉的探索和体验。但是在对“死亡”的恐惧之上,实际横亘着对空虚和无意义的焦虑,它比死之恐惧更有扼杀生命的魔力和韧性,它无法触及却无处不在的状态,带有我们的时代深刻的烙印,必将扭曲人们对“死亡”的关注,让你解剖时代痼疾的时候无路逃避,成为你的解剖的注脚和牺牲品。丧钟为谁而鸣?为一切人和行为而鸣,当然包括小说和它的作者。所以,我们在阅读《最后三十天》的时候,会清晰地发现它如何落入一个请君入瓮的圈套之中。一个纯美向度上的窥探,展现的却是迷乱的舞步。

  极端境遇的人性窥探

  “死亡”的恐惧更多时候是来源于心理,而不是生理。与现实空间相比,人的想象空间更多地消耗人的时间和生命。《最后三十天》的主人公张楚,曾经幻想能在医院的病房与绝症病人生活一个月,进入“死亡”缠绕的精神世界,“记录那种真实感”。他想借助小说的虚构世界,驰骋自己对“死亡”话语的想象,对人性的“真实”做近距离的触摸和体验。然而“真实”从它诞生起,就注定先是一种蛊惑,后是一个骗局。张楚真的成了一个绝症病人,他是如何展开自己的“真实”窥探的呢?《神秘之河》是一部关于人类的智慧和想象如何虐杀个体的电影。三个孩子,或经历或目睹了一场绑架,它留下的阴影像是魔鬼驾驭的阴魂,攀附在三个孩子直到成年的生命历程上。当一个女孩的意外死亡,进入这个潜伏多年的心灵纠缠时,那条人性的“神秘之河”终于引发了道德、伦理、法律、爱情、友情、亲情的互相猜疑、敌视乃至杀戮。当真相大白的时候,我们才发现人们对现实的关注,乃是建立在所谓经验上的想象之中,它如同行将倾覆的大厦,随时在智慧和想象的游戏中坍塌,无情嘲弄人性的自大和封闭。这条“神秘之河”同样流淌在张楚的内心和周围。

  烧死的爷爷不时游荡在恐怖的幻想中、喝农药的朋友从记忆的角落重生、跳楼的老头、啃噬躯体的蚂蚁……“死亡”意象如约而至,恐惧伴随着想象萦绕在一团浓雾和阴影之中。张楚无所适从,生命如同一个清晰可见的沙漏,在眼前摇晃。恐惧把一切放大,生命被莫名的臃肿和拥挤所占据,停滞在失序、彷徨的重新的审视中。在这种审视之中,生命似乎提前结束了,它完全受死亡的奴役。张楚那个健康的胃,似乎真的要变成了石头。那条“神秘之河”似乎隐藏着上帝同情又无奈的微笑。张楚的具体可感的生命意识似乎丧失了,他拿着一个死亡的放大镜,把死亡引申的生活变化凝固成一种观察自身和他者的视野。尽管这种视野的延伸,后来会被人性可笑的“想象”虚幻解构掉,但它毕竟给读者提供了一个窥探人性微妙的机会。

  时间在这种死亡的想象中,像从山顶流到平原的小溪,由湍急到缓慢。“最后三十天”,没有了“未来”,只有“现在”和“过去”。“现在”的每一天,都具备了不同以往的意义,倾注了濒临死亡者的所有生命的留恋。“过去”也同样由缓到急地扑面而来,洗尽了记忆忽视的尘土,具备了可以更多咀嚼、回味的意绪。对姐姐的回忆、潘馨儿的忽然忆及,都是死亡的阴影对生命意识的撞击,张楚在这个时候才能短暂地逃脱生命无价值的现实忙碌,在亲情和真爱上投入了更多的、更真诚的情感,从而也触动了他的生活最敏感的部分,引发了更多的震颤生死的纠葛。同时,在这种“死亡”视野中,也昭示了个体“死亡”的恐惧,本质上是仅仅针对自身的。无论是亲情还是友情、爱情,都只能靠有限的情感支撑,表示对濒死者的同情和安慰,而这种短暂的支撑会随时被现实的庸碌和本性的自私所淹没。刚刚得知身患绝症的张楚,他的周围穿梭着那些探病者让他伤心又顿悟的面孔。那场记者的采访更是一出触目的活剧,当“死亡”被刻意炒作用以牟利的时候,生命中不能承受之重瞬间转化为不能承受之轻。所以张楚的若即若离的参与,使得自身同样未能逃避人性此时设置的悖论,因为欲望对人性的控制早已超越了死亡。张楚随时勃发的情欲,能够轻易拨开“死亡”的阴翳,无论发生在马瑜、潘馨儿身上,还是发生在妓女身上,甚或仅仅是一种幻想。而且他也从没有放弃自己小说的出版,这些死后的虚妄的名利,竟然也能帮助他暂时摆脱“死亡”的纠缠。在欲望的旋涡里浮沉,似乎比面对“死亡”更轻松一些。

  “死亡”在到来之前和到来之后都不是纯粹的,这是一个让人性气馁的事实。这与张楚“真实”地体验死亡的愿望,构成了绝妙又心酸的嘲讽。那种极端境遇的人性窥探,如果尚且表现了人性力图祛除遮蔽、探索奥秘的倾向和努力,那它的结果却恰恰解构了这种努力的意义。一条比《神秘之河》更神秘、更宽阔的河流,甚至溢出叙述者和文本的疆限,把荒诞之矛指向作者和他焦虑的处境。

  焦虑驱使的个性迷乱

  对文学的信仰和坚守,无论具备怎样的强度,似乎总能形成一种炼丹术士的习惯,经常把文学作为一种试金石。可是,相信了“科学”的人们,会在冷酷的“事实”面前“迷信”吗?也许只有作家自身,还会不识时务地把这个“无用”的试金石当作无坚不摧的利矛。《最后三十天》就是这样一种行为的后果,创作主体带着他的文学身份,进入了文本松散又危机四伏的空间。这让人想起那幅熟悉的漫画。一个全副武装、威风凛凛的骑士,跨下一匹同样批着铠甲的看似雄壮的骏马,当他们走到一个河边休息的时候便卸下了沉重的装备,我们惊讶地发现了骑士和骏马瘦骨嶙峋的羸弱躯体,不觉哑然失笑。你也许会想到可敬、可怜、可笑的堂•吉诃德。

  创作主体把他的文学身份带入文本之中,既可能因为对个体生活经验的深刻体验和忠实告白,或者可称为一种无法突破自身的局限,也有时属于内心自觉不自觉地通过文本架构的文学与现实的纠缠,来表达时代症候里文学的困境和主体的彷徨。但这种创作路径是相当危险的。现实的冷酷和强大是文学的挑战姿态难以战胜的。最初在文本中呈现的主体的文学性渗透,也许还有些堂•吉诃德的豪气,那么随着叙述脉络的复杂、渗透的深入,就越来越有些饮鸩止渴的莽撞,甚至被自己与现实的矛盾所导致的焦虑、怨恨、无奈所淹没,最终自乱阵脚。张楚一出场就在谋划一部小说,还志得意满地展现了自己的诗歌。这种文学情怀是质朴和真诚的,但却不是自足和笃定的。当他面对世俗的朋友时,那种一再宣称“穷作家”的谦卑、对物质财富的暧昧关注,赤裸裸地展示了张楚摇摆不定的文学立场,以及造成这种立场的社会挤压。对个别作家和创作心态的反感、对文学出版和炒作的厌恶和无奈媾和、对美男作家和美女作家的排斥……不时在文本的叙述中醒目地矗立,既是一种表达控诉立场的标识,更是阻滞自身文学追求中内在平静和从容的障碍。同时,我们也不得不承认,获得平静和从容要付出沉重的代价,这种沉重不是生命的沉重,而是生存的沉重。

  生存的焦虑成为我们这个时代醒目的痼疾,而正因为其顽固到无可奈何的意味,以至任何对它的思考、揭示、控诉、对抗都变得危险和徒劳。你一旦试图接近它,要么毫无抵触的顺从,要么饱受折磨后被裹胁而入。在这种境遇中,人性不得不屈从、逼迫自己麻木,《最后三十天》的作者也就只能靠设置“死亡”这样一个极端的境遇,才能象征性地敲响紧闭的心灵闸门,接受存在对人性的拷问和启示。但正如我们所知,死神都是焦虑的。人性对“死亡”的恐惧是最真实的,更是最虚幻的。“最后三十天”,并没有几天是真正生活在“死亡”折磨的阴影中,张楚乃至背后的作者并不能节制自己对生活参与的热情和盲目。他大部分的精力还是纠缠在焦虑驱使的欲望狂欢之中,而其中潜伏的“死亡”话语的张力和强度,若隐若现,近乎于无——在我们知道它是虚假的之前。所以,《最后三十天》的“死亡”叙述越来越跟着张楚和作者蹒跚的步履,走近自己为自己设置的圈套。这能够避免吗?在对“死亡”的恐惧周围,如影随形地弥漫着对空虚、无意义的焦虑,而在文学心灵之中则更为明显和浓重。这种焦虑针对每一个对象,当然也包括自身,故而也就事实上没有了明确的对象,这就导致即便明确感知也束手无策,方向失落、反应失当、意图缺乏。所以,《最后三十天》之所以不是一个非常圆熟、沉郁的作品,到处隐藏着互相牵制、揪扯引发的断裂和失序,并非仅仅因为作者初涉小说的艺术准备的不足和体验的盲点,更重要的是无法摆脱的焦虑纠缠诱导了主体内在的动荡不安的心灵。但我们有理由因此而否定这部作品的尝试和意义吗?

  “死亡”没能成为控制一切的魔鬼,并非完全归之于焦虑的存在。张楚的文学热忱、爱欲纠缠中对真爱的渴望、对孩子与生俱来的关爱,当然也包括在“死亡”威胁中更显明亮的心灵之光,更关键的是无时无刻不在流露的文学热忱,这一切在文本中显著地构成了一股积极的力量。一部制造了喧闹、矫情、欲望图腾的作品是无意义的,而制造生命困惑和困兽犹斗、知难而进的勇气的作品是年轻人的作品,是昭示着希望和文学前途的作品。因为这里面有痛苦的自嘲和自省,有对爱情和生命的真诚向往,尽管它的个性常常迷失在焦虑的荒原里。

  因为某种理由

  “当我写完了什么,自己总是惊异。惊异而且沮丧。我对完美的欲望,一直妨碍我写完任何东西,甚至妨碍我写作的开始。但是,我忘记了这一点,我正在开始。”(《写作》佩索阿)作者对自己的作品总是不会非常满意,已经是大家熟悉的一种创作心理,这对于要出版处女作的作者而言更是如此,他们甚至缺乏应有的自信。《最后三十天》是不完美的,离完美似乎还很遥远,但是作为一种有价值的尝试和努力,它已经“开始”了。我们鼓励一切对生命、生活、生存保持着探索勇气的作品,不是要求它们能够一劳永逸地解决问题,而是期待它们对焦虑的心灵有所启示。为什么呢?

  因为某种理由

  或什么也不为,死亡的阴影落在了

  灵魂无边的畏惧之上,

  灵魂清晰地看见了

  ——清晰得让人无法平静——

  生命是怎样地超越阴影,

  生命是怎样地终结悲伤,

  于是更加热爱生命。

  ——《因为某种理由》 佩索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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