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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杨于泽
最近有一本叫《废墟中的大学》的书面市,译者在后记中说:“在我们也开始按照美国所谓‘一流’管理方式即数量和指标体系进行操作时,我们是否确保了相应健全的法律、学术和道德监管机制?如果没有后者,前者的‘客观性和科学性’从何谈起?”
话音刚落,“我们”的案例就出现了。一个“有影响”的大学排行榜发布了,然后是高校曝料,说大学排行榜现在成了“摇钱树”,谁给的钱多,谁的排名就靠前。如果哪个学校胆敢质疑排名,还可能遭到报复。如果“我们”的大学排行榜钻进钱眼儿里,其“客观性和科学性”自然谈不上,这正好印证了《废墟中的大学》一书译者的担忧。
奇怪的是,面对只顾“摇钱”的排名机构,大学似乎成了十足的弱者,跟社会上那些弱势人物一样,谨慎而谦卑,跟媒体说话也要偷偷摸摸,“不愿意透露姓名”。甚至有教授对榜单发表一点个人见解,“立刻被校领导找去谈话”,因为校领导受到排名机构的“巨大压力”。连教授的个人言论自由都要取消,这也算大学排名的一种效果了。
所谓美国“一流”管理方式,其实就是以排名为导向的管理。现代大学,按照西人的分类,有三种模式,即英国模式、德国模式和美国模式。英国模式指向绅士教育,按照中国的时兴说法,叫通才教育。德国模式强调大学发展民族文化,着力培养民族国家的“合格公民”。而美国模式崇尚竞争,大学之间要有比较,于是就有了大学排行榜。
大学排行榜,可说是美式高等教育“活的灵魂”,或曰它的动力源。欧式大学“追求真理”,强调人文价值,水平如何无法度量,大学之间难有比较。但美国根据一项项指标,将大学分出高低。有比较才有鉴别,于是大学着急了,动起来了,高等教育一潭“死水”变“活水”。中国的大学排行榜,其作用也是“激发竞争”,给中国的高等教育带来了活力。
但大学排名一年来一次,导致大学急功近利,大家都乐做表面文章。在美国,课程修读及格率据说是一项“硬指标”,哈佛大学一位著名教授坦承,他制作两份学生成绩表,一份对外公布,上面“你好我好”;一份自己掌握,那才是学生的真实成绩。美国一流大学占世界大半,拿了很多诺贝尔奖,但美国大学人文社科领域原创性不足,甚至举国不及巴黎一城,这也是急功近利的结果。
改革开放以来,中国兴起“数目字管理”,评价发展水平、官员政绩,时兴看一两项指标。大学排名契合我们的“数目字管理”时尚,而且给人以科学、客观、公正的印象,所以市场广阔。但数目字管理的弊端是简单化,攻其几点不及其余。唯GDP论的发展观、政绩观,现在被废止了。大学排名机构却拿着一堆数目字,要大学接受其“发展战略”咨询,要把数目字变成大学的“发展战略”,其悖谬类似唯GDP论英雄。
美国大学模式,暗含一个“完善的市场”前提。“完善的市场”意味着游戏规则,意味着高效的司法体系,大学排行可以搞,但不能“逾矩”。中国的大学排名激发了竞争活力,但现在急着要搞“深度开发”,要市场变现,于是就潜规则到大学头上。这不过是表征,我们的“高等教育市场”尚未受到政府的有效规制,政府不知规制,不知如何规制,加上“校领导”有法不知用,排名机构正好赶紧捞一把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