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高校的扩招和就业的关系呢，有人有一种看法，就是你刚才说的，如果不扩招的话，还保持一百万人的招生规模的话，现在的大学生的就业情况要好得多。我个人认为这种说法没有任何的实际意义。如果仅仅是维持原来的100万招生规模，这100万学生的就业情况也许比现在好一些，但是其余的400多万呢？他们仍然就是高中毕业生，没有大学给他们上，所以他们的整体就业情况比起来受过3年、4年的大学教育肯定要差得多。因此，扩招实际上是大大提升了这400多万人就业的能力，当然同时也把就业的压力推迟了4年或者3年。除此之外，还要看对社会发展的影响。如果我们不是扩招了每年几百万大学生的话，我们整个经济社会的发展不会有这样的速度。由于我们提供了这样一些高素质的人才，所以大大的促进了许多产业的发展，因为这些产业由于扩招，获得了更多更高质量的大学毕业生。我们老讲国民经济结构要调整，要没有人怎么调整？都是文盲半文盲、初中毕业生、高中毕业生，知识经济怎么才能实现？没有大量受过良好教育的人怎么可能实现知识经济？所以我觉得扩招是一件好事，不能够简单停在非常非常浅的层面上。从我们国家发展来看，从现代化建设的需求来看，我们需要更多的大学毕业生，而不是更少。不能因为就业压力，就采取因噎废食的办法…我们需要做的是，不断的提高我们的教育的能力，不断的提高我们这些越来越多大学生就业的本领和能力。

　　主持人：教育是全民的教育，不是极个别人的教育，就像您刚才说的，我们还是为了更多人接受教育，能够让更多人找工作的时候更容易一点，生存质量更高一点。我们谈到这个质量，大家都很关心，大学生现在的质量究竟如何，您如何评价呢？

　　柯炳生：这个问题不容回避，在网络上有很多激烈的批评意见，都是针对这个问题来的。为什么有些人对于误报的那个题目表示赞同，还有很多人表示反对，两种意见针锋相对。很多人表示赞成那个标题的观点，但是我是不同意的。教育质量是个非常复杂的问题，首先是因为衡量高校毕业生质量的标准多样化，不是单一的，不是可以按斤按两的称重。它包括多层面的内涵，例如专业知识、实践能力、人文素养等等。不同的用人单位的评价标准也不一样，到政府部门去、研究机构去、企业里面去，他们有些共同的用人标准，但是也会有些很大的差别。同样是企业，要到跨国公司去，就必须要外语好，但是到私营企业或者其他部门去，可能外语要求就没这么高，甚至没有要求，因为他的市场主要面对的都是国内。因此对高校毕业生质量的评价存在着这样的争议，那样的争议，非常正常。

　　我在发言当中，用了一个间接的办法，我个人的感觉是过去10年当中我们的培养质量是提高的。我得讲道理，我得想办法论证。我怎么论证的呢？因为影响培养质量最重要的有两个因素，一个是老师的水平，一个是教学条件(其实也就是大师和大楼)。老师的水平过去10年当中，无论是高校教师的数量还是质量，都有了很大的提高，教学条件有很大的改善。教师数量在增加，教师的数量在过去10年当中增加了1.7倍，当然没有学生的数增长得快。质量方面更突出，在教授当中拥有硕士学位和博士学位的比例由10年前的25%增长到现在的60%，其中有很多人在国外受过教育，拿到国外的硕士、博士文凭，所以这个师资的水平提高了，这是一个方面。另外投入方面有很大的增加，高等教育的全部投入增加了大概8倍多，这个钱都怎么来的，我下面还可以谈。

　　这些投入，表现为各种教育条件的改善，包括新的教学楼、实验设施、互联网、文化体育设施包括一些食宿条件等等，还有图书资料，都有了很大的一个提高。所以在这样的条件下，没有道理说培养质量没有提高：老师质量也提高了，我们的教学条件也提高了，你说我们培养的质量没有提高？如果这样说只能说现在的学生不行，这么好的条件都不行，我觉得这是不对的。也许个别的老师的水平可能没有提高，或者存在其他方面的问题，但是总体而言，我们必须要肯定我们师资队伍的质量是在提高，整个教育条件是改善了。所以我我说，中国的大学在过去的10年当中，每一个教师承担的教学工作量和学生数等等增加了一倍，用了更少的钱培养出来更高质量和更多数量的学生。这都是我在圆桌会议上的原话。关于高等教育的这些成绩，我个人感觉，媒体的报道很不够。当然培养质量永远是相对的，现在的培养质量同以前比是提高了，但是从社会的需求和需要相比，永远存在着一定的差距。我是搞农业经济研究的，谈到三农的问题我也举这样说：三农问题的所有方面同改革开放以前比，同10年以前比，都取得了巨大的进步，但是为什么政府和社会还如此高度重视呢？是因为同社会发展需要相比，还有很大的差距。我们高等教育发展，相对于社会需求发展的要求，相对建设现代化社会的要求，相对社会知识性的要求，仍然有差距。

　　从学校层面来看，我们教育中确实有很多问题，其中一个比较突出的就是单一化的问题，很多学校都不追求自己的特点，而是越大越好，越综合越好，层次越高越好。我在圆桌会议上展示了一个幻灯片，但是也没有展开说，幻灯片展示了一个梯级层次，全国将近2千所大学分了很多梯级，层次很清楚，最高的是“985”大学，然后是“211”大学，然后省级重点大学，博士学科点大学，硕士学科点大学，本科院校，大专院校，高等职业学院等等。每一个学校都拼命的想在这个层次上往上抢。我们看国外的学校，每一个学校都争取有自己的特点，办出特色。我们学生的培养有单一化倾向，强调理论，轻视实践，越高越好，越理论化越好，这是一个问题。这是学校层面的问题，此外当然还有很多问题，包括师资力量还是有一个不断提升的过程，我们有一些教师的水平确实也不太高，包括我们的培养方案有的还是需要改进，这都毋庸置疑，这些问题都是有的。

　　学生方面也有一些问题，我刚才讲，有一些学生在就业选择的时候，愿意在大城市里面，愿意在大单位里面，大企业里面等等，而不愿意到一些中西部地区，中小企业，民营企业等等。还有一个，我觉得这也是客观的现实，就是现在的大学生基本上都是独生子女，独立性比较差，考虑自己比较多，努力的程度跟以前相比不够等等，还有一个高中阶段以前的应试教育，这是我们国家的特有的应试教育，也使得入校之后的大学生在创新能力，在情商等等这些方面有一些差距，还有独立思考的能力也不够。但与此同时，我觉得当代大学生也有很多突出的优点，是我们那一代所没有的，包括思想很活跃(我们那时候思想比较僵化)，批判意识比较强，束缚比较少，知识面比较广，计算机、外语水平普遍比较高(我上大学是从读ABC开始学的)。分析当今大学生存在的一些弱点，不是为了指责他们，而是把我们的培养的对象认识的更清楚一些，从而制定出更有针对性的培养方案，更好的帮助他们成长成才。作为校长，对所有的学生，不管是好学生，或者有缺点的学生，为了他们的健康成长，永远是只有关爱、鼓励、帮助、教育和指导，而不应该有指责。指责不是建设性的，指责的作用是消极的。所以我看到那个题目以后，感到很意外，也感到很愤怒，原因就在这里面。我绝对不会说那种指责性的的话。在我当校长的过程当中，我所有的讲话当中，我所有的各种文字当中，都没有对学生的指责。我没有对学生的任何指责，因为他们是孩子，他们需要帮助，需要要鼓励、关爱、帮助，他们有弱点，你要告诉他，如何改正，要帮助他们，而不是指责。

　　我当校长的时候，有一件事情得罪了一部分的同学，可以做为一个例子。以前熄灯是晚上12点钟，12点钟熄灯就意味着12点半之前没法睡觉，第二天早上起来就起不来。我经过了一番调研以后，把熄灯的时间改到11点钟，很多同学不理解。这件事情我确实得罪了一些同学，但是我觉得我做的是对的，是为他们的健康考虑，因为我们现在是6个人一间宿舍(本科生)，每人生活习惯不一样，很多同学希望休息，但是别的同学不休息的话，那就很难了，并且很多不休息的同学不是说真正用功做功课，而是在网上聊天或者玩游戏。而网络对大学生的影响太大了，最近学校要辞退几个学生，其中有一个入学的时候非常好的学生，高分录取的，但是经过了两年多以后，现在挂科超过了我们规定的学分，要退学了，这是非常令人心痛的事。这个学生自己给我写信，检讨原因就是沉溺于网络的结果。类似于这样的事情，我们确实要关爱他们，要采取积极的措施帮助他们，指导他们，而不是简单的指责。我是这样做的，相信所有的校长和老师也都是这样做的。

　　并且每一个时代的大学生，都有那个时代的特征，有他的优点和有他不足的地方。　　主持人：那个时候不用担心上网的问题。

　　柯炳生：我们那个时候，班主任有和没有都差不多，因为每个学生――我是77级的――都非常珍惜那个时光，看一场电影都非常后悔，因为耽误了两个小时的时间。

 　　主持人：在您读书的那个时候很积极，现在身边的诱惑越来越多了，供大学生选择休闲的方式也越来越多了，是因为大学生的控制力下降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