玩鼠少年与后来(上)
http://www.sina.com.cn 2001/02/13 16:36 新浪文教
新浪网友:罗云川
其实不止老鼠一族。玩鼠少年玩过的虫鱼鸟禽还有许多种,足以列出一串长长的名单。不同的虫呀鸟呀,有不同的捕法和玩法,玩鼠少年乐此不疲,到了废寝忘食难舍难分的地步。至于体形稍大一点的动物嘛,那就谈不上是“玩”了,只能说是“养”--养猫,养狗,养猴……玩鼠少年还只是一个少年,小小的身体对驾驭体形大的动物是显得有些吃力的,心理上也占不了多少优势。就喜欢玩小动物,玩弄于股掌之上,感到自己是大大的帝王,虫呀鸟呀是小小的臣民,他脸上充满了骄傲。我长大以后还会不会想起自己小时候玩过的小动物呢?这种想法,玩鼠少年在当时有过没有,不得而知。玩鼠少年只是一味沉迷在他的动物乐园里,有时像它们的朋友,更多时候是个君王,主宰着他小小的地图上找也找不到的、而在他看来却无比广阔的帝国世界。
(1)蚯蚓:蚯蚓在当地不叫“蚯蚓”,叫“蛐蟮”,在花坛中、墙根边、砖块下的泥土里很容易找到,有灰红色的,也有黑褐色的。玩鼠少年认为黑褐色的更肥一些。玩鼠少年捉住一条蛐蟮,用碎瓷片或竹篾片把它切成两段,看它们在地上慢慢蠕动,想着一条蛐蟮变成两条后它们各自能不能继续活下去。玩鼠少年还把蛐蟮放进装满水的罐头玻璃瓶里做实验,看它在水中的生存能力有多强。一夜过后他看到蛐蟮通身发白死了。最有趣的莫过于把蛐蟮丢到一只鸡前,它被鸡啄得曲腾扭动的样子让玩鼠少年激动。
(2)螺蛳:主要是用脚踩跺或从楼上丢下去,听那一声裂碎的声音。
(3)贝壳:用于游戏,方法是两只半边的小贝壳在平整的地方头对头,两个人轮流用手指拱击,自己的小贝壳趴到对方的背上,那就算赢了。玩鼠少年赢的积起来有一盒,后来搬家时丢掉了。
(4)蜗牛:玩鼠少年很少把蜗牛捉到手上玩;碰到它在地上拖着一条粘白的涎迹爬着他就蹲下来看看。
(5)蜈蚣:看到它爬过时,他总觉得同时有几百条毛毛的小爪在体内挠。玩鼠少年有点儿怕蜈蚣。稍大时看电视连续剧《武松》,里面有个凶神恶煞的“飞天蜈蚣”,害得玩鼠少年揪心,一夜没睡着。
(6)蜘蛛:跟蜈蚣一样,只可远观不可近玩。玩鼠少年常常对蜘蛛网看得入迷,觉得它编织得真是太精妙了,忍不住找根树枝一挥,全完蛋了。下一次经过那里,网又结起来了,玩鼠少年又把棍子劈下去。多少年后玩鼠少年偶然翻到一本书,里面有一篇小说《缀网劳蛛》,题目一下就抓住了他。
(7)虾:学校里搞书法、美术展览,玩鼠少年暗中喜欢的一个同班女生说高年级某人的水墨画《虾》很棒。玩鼠少年不服气,就在家中养了一缸虾天天对着观察研究。在他攒够了钱买回毛笔和墨汁的那一天傍晚,父亲刚好把他的虾煎了下酒吃了。
(8)螃蟹:玩鼠少年自己没逮过螃蟹。街上有专门卖给小孩玩的,五分钱一只,一毛钱三只。玩鼠少年买了,看它横着走路;把它翻过来看它如何翻身;或者用柔韧的草茎逗它,等它张开赘足钳住草茎,就开吊车一样把它提起来吊在空中。玩鼠少年还试着故意伸过一根指头去,让它狠狠钳了一下,他的高兴劲超过了指尖的疼痛。
(9)蟋蟀:正如同蚯蚓不叫蚯蚓一样,蟋蟀也不叫蟋蟀,叫“蛐蛐儿”。多少个夜晚,玩鼠少年就是枕着屋内墙角“哩哩哩哩”的蟋蟀声入睡的。斗蛐蛐,这成了玩鼠少年后来又美好又伤心的回忆之一。那段时期,近郊菜地当中经常有一个小男孩在游荡,使农民们怀疑他是想偷菜。那便是钻头觅缝搜寻蛐蛐的玩鼠少年。土蛐蛐不堪一击,金蛐蛐才是好斗善战的,而找到一只金蛐蛐又是多么的不易。在别人的帮助下,他精心培养了几只金蛐蛐,先在大院里跟别人的斗,又拿到学校里去跟别的男生带来的比试,所向披靡,他的四只金蛐蛐赢得了“四大金刚”的美称,别人拿玩具军舰、水枪、邮票跟他换他都不愿意。“有本事拿到‘胜利堂’去!”换不到蛐蛐的人用激将法激他。胜利堂前台阶上是斗蛐蛐的集中地,有的用粮票赌输赢。“四大金刚”的结局都挺悲壮的:四金刚在课堂上唧唧鸣叫,被老师当场没收一脚踩死──玩鼠少年感到自己也被踩得稀巴烂,眼泪哗地掉下来;二金刚和三金刚不小心窜到了一起,自相残杀,一死一伤,伤的后来又跑掉了;玩鼠少年带着唯一剩下的大金刚去往胜利堂,大金刚跟一个中年男人的搁在一起,一触即发,吸引了好多人围观。两只蛐蛐斗得天昏地暗,中年男人的头破血流,大金刚遍体鳞伤,后腿被咬断了。回去后大金刚就绝食了,玩鼠少年喂给它的红辣椒它动都不动一下。没过几天,大金刚死了。玩鼠少年在大院墙角挖了个很深的土坑,连同盒子一块把大金刚埋了。即使以后搬家了,或者我到别的地方去了,我也还会回来看你的。玩鼠少年悲戚地对着墙角默念。
(10)田野间有一种虫子叫“牛屎拱拱”,力气特别大。玩鼠少年捉了来,用线把它拴住,后面拉一只火柴盒屉子,让它在课桌上爬。玩鼠少年一边吆喝着“驾、驾”,一边手里做出挥舞马鞭的样子。“快来看牛屎拱拱拉车!”同学把他的课桌围了个水泄不通。有人问:“它能拉多重?”玩鼠少年就把火柴棍一根一根往车里装。“比火车马力还大,”有女生赞叹说,“它能拉得动我吗?”“你坐上去试试嘛,”在大家的笑声中玩鼠少年说,“只要你能缩小了装进火柴盒,它就拉得动。”玩鼠少年环顾周围,没有发现他暗地里喜欢的女孩。玩鼠少年多希望她在场,她能够坐到他的马车上去。
(11)蜻蜓:母亲找出纱布,父亲钳好铁丝圈,玩鼠少年便拥有了一支长柄网勺。从此什么蝴蝶呀、蜻蜓呀都逃不掉了,捕捉变得容易多了,玩鼠少年用不着光凭两只手或脱下的衣服瞎忙活了。“我们的田野,美丽的田野……”玩鼠少年哼着歌,走在黄昏、星期六下午或星期天的田野间,提着他心爱的长柄网勺,就像关羽关云长提着青龙偃月宝刀一样。空中蜻蜓飞舞,地上少年忙着,有一次玩鼠少年只顾抬头挥动网子,一脚踩空陷进了田埂边的沟里,鞋里、裤腿和身上全是泥水,不过这并未阻止他捕捉的热情。红蜻蜓、绿蜻蜓、蓝蜻蜓……玩鼠少年把捕到的带回家,放到蚊帐中。它们长了吸盘似的,紧紧粘在蚊帐上,扯也扯不下来,惹得少年火起,揪下来掐头去尾,或扯掉翅膀。有一种叫“燕老大”的,是玩鼠少年及其同龄人酷爱的,性子烈,过不了夜的。
(12)蝴蝶:玩鼠少年一般不伤害蝴蝶。有时扑到一只菜粉蝶或花蝴蝶,指头夹着翅页玩一会儿,就放掉了,只留下满手的蝶粉碎屑在阳光下闪闪发光。手上似乎痒痒的,玩鼠少年心里怪不舒服的。
(13)蝉:俗称“知了”,玩鼠少年从没玩过,玩鼠少年长大后在北方看见过两个小孩在树下粘知了,觉得很新鲜;又听朋友说起小时候捡蝉蜕去卖钱的事,玩鼠少年后悔得不得了。
(14)铁豆虫:不知上天怎么安排的,玩鼠少年几乎没接触过蝈蝈,也很少玩过萤火虫,倒是一种叫“铁豆虫”的硬壳虫类成了孤独时的主要伴侣。玩鼠少年的孤独无处倾诉,他只能靠玩铁豆虫来排遣内心的苦闷。铁豆虫硬翅裹得像盔甲,体色深褐或灰黑,形状颜色都像小摊小贩卖的炒蚕豆。它们来自于田野间铁路旁低矮的草木丛中,玩鼠少年晚上打着手电捉到了许多,用火柴盒及盖子戳了洞眼透气的玻璃药瓶装了,还在里面塞几片它们寄身的、一种散发着怪味的草叶。傍晚时分,玩鼠少年一个人跑到空空的学校去,从兜里掏出火柴盒,把一只铁豆虫放到掌心里,握拢拳头,感受着它在里边的拱动,一点点细细地感受。玩鼠少年怀着一种莫名忧伤的心情,摊开手掌,放它飞走,没想到它飞了一小圈又扑到他身上了。想不到它也通人性啊,玩鼠少年想着,再捉住铁豆虫拿近瞅了瞅,没什么特别的,可他已把它当做了通灵宝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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