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乌克兰老皇宫解读鞑靼可汗王朝壮丽历史

2014年06月24日14:55 教育专栏作者：阿兹猫

鞑靼王朝最后的辉煌

巴赫奇萨莱王宫幽静的一角，用大理石装饰的喷泉，泉水如盈盈珠泪般日夜滴淌，一段关于鞑靼可汗王朝天方夜谭式的神秘遐想就此展开。

在克里米亚纷繁复杂的历史长河中，有一支统治过半岛的民族的经历颇令人唏嘘，那就是鞑靼人(又称“塔塔尔人”Tartars）。克里米亚的名字“Crimea”便源自塔塔尔语“克里木”，是鞑靼人早期汗王的名字。

话说蒙古人西扩的过程中，在成吉思汗长子术赤的子孙中，最著名的莫过于亲率蒙古联军攻打俄罗斯的拔都汗，1243年拔都汗在西征结束时建立起几乎包括现在俄罗斯东部地区的钦察汗国，也就是金帐汗国，克里米亚半岛也是汗国的一部分。拔都之后由图花帖木儿（TughlughTimur）继续在克里米亚地区的统治，他是第一位公开宣布接受伊斯兰教的蒙兀儿斯坦可汗。1430年，图花帖木儿的后人哈吉•格来正式建立克里米亚汗国，首都巴赫奇萨莱（Bakhchisaray）。此后数百年中，分布在欧亚大陆的各个蒙古汗国先后消失，克里米亚汗国作为最后一个蒙古汗国保持独立至18世纪末。1783年，俄罗斯人结束了蒙古人对克里米亚地区550年的统治，成吉思汗直系子孙拥有的最后一个汗国灭亡了，随后，俄罗斯女皇开始驱逐克里米亚鞑靼人（即蒙古人与当地原住民的后裔），提出了“克里米亚不要鞑靼人”的口号，克里米亚鞑靼人的悲惨史自此拉开帷幕。

18世纪开始，克里米亚鞑靼人的命运便一直处于跌宕起伏中。二十世纪初，第一个社会主义国家苏联诞生，时局混乱之际，克里米亚鞑靼人以为等到了宣布独立的好时机。1917年12月9日，他们聚集在金帐汗国可汗宫，也就是蒙古大汗统治克里米亚时期召开大呼拉尔议会的地方，在雕刻在岩石上的成吉思汗苏鲁锭徽章下，发表独立宣言，成立克里米亚共和国。然而仅仅几周之后，克里米亚共和国就被并入苏联联邦，成为一个自治共和国。此后15年间，大量俄罗斯人移民[微博]到了克里米亚，大约15万鞑靼人背井离乡。1944年，二战结束前，斯大林以“鞑靼人帮助过德军”为借口，强行将克里米亚全部鞑靼人流放到中亚地区，途中46%的鞑靼人死于饥饿和疾病，克里米亚鞑靼人从此开始了半个世纪的颠沛流离的悲惨生活。直到1991年前苏联解体，他们才有机会得以返回家园，然而这时的克里米亚，已经成为了俄罗斯人的天下，半个世纪前属于鞑靼人的土地早已易主，回到家乡的克里米亚鞑靼人再没有了土地...

随着鞑靼人被强行迁出，当地的各种文化古迹也随之破坏殆尽，如今，半岛上关于鞑靼人辉煌历史唯一的见证便是鞑靼可汗王的居所—“巴赫奇萨莱皇宫”了，正式名称“汉萨雷宫”（Hansaray），建于1532年，是克里米亚保存最好的鞑靼皇宫。皇宫最早由来自土耳其、波斯和意大利的建筑师设计，俄罗斯及乌克兰的农奴建造完成。在之后的两百年间，继任的可汗都会扩大新建或者更新皇宫的部分建筑。直到1736年，奢华的宫殿被当时的俄罗斯军官下令焚毁。所幸保留下来了所有建筑结构的完整图纸档案，后来人们根据资料重建了整个建筑群。近年乌克兰政府疏于管理保护，毁损严重，大部分建筑都需要修葺维护。往昔的万种繁华、千般壮丽已经一去不复返了。

第一眼见到巴赫奇萨莱皇宫，便明显感觉到与克里米亚其它历史古迹不同，典型的伊斯兰风格建筑。走进围墙，花丛树木中，一座28米高的宣礼塔十分醒目，这是整个宫殿建筑群中最壮观的部分，一旁矗立着后来重修的清真寺BigKhan’s Mosque，如今也是克里米亚最重要的清真寺。

宫殿外部很简洁，内部各种装饰反映了16世纪克里米亚鞑靼传统风格，有专供皇室家庭成员礼拜的小清真寺，官员的议事厅，可汗的居所等。花园里的夏日避暑凉亭（SummerArbour）很美，中间一座小巧的白色大理石喷泉，四周窗户上镶嵌着彩绘玻璃。当年，克里米亚汗国的哲学家，艺术家和诗人等围绕着可汗，在这里吟诗消遣，谈论人生，甚至一些可汗本身就是出色的文学家和科学家，促进了当时文化的繁荣，文学的昌盛。鞑靼皇室不仅喜欢来自威尼斯文艺复兴风格的铁艺大门，也很享受土耳其浴，浴室成为可汗们重要的社交活动场所。

后宫是人们最感兴趣的参观地方，房间光线昏暗，墙壁上装饰着伊斯兰文化特有的植物图案，枝枝蔓蔓，缠缠绕绕，让幽居在此的生活更加令人遐想。这是一个充满欲望，更是锁住欲望的地方，连后宫阳台上的窗户也是特制的：外窄内宽，为的是让后面的美人可以向外探望时，不被外面的人看到。我似乎可以瞥见，色彩妖媚的软纱与绸缎包裹下的蒙面女子，只露出一双满含笑意与羞涩的大眼睛，一颦一笑，分明属于某个遥远冶艳的时代。

（后宫的窗户）

每一个名胜古迹都会留下一段美丽动人的故事，比如泰姬陵。巴赫奇萨莱宫则有一座“泪泉”（Fountain ofTears），大理石装饰的喷泉上面镶嵌着一钩新月。克里米亚属于水源稀缺的地方，这样的喷泉仅仅能在每座城市的圣所内见到，表示圣水源于天上，是为了信仰而牺牲的穆斯林圣徒的“泪眼”。这座“泪泉”背后还有一段凄美的爱情故事：一位名字叫齐利姆-契莱的鞑靼可汗为了寄托痴情苦恋的波兰郡主玛丽雅•波托茨卡娅的哀思而修建的。

昔日的“泪泉”丰富了诗人的想象，俄罗斯伟大的诗人普希金就曾专程游览了这处著名胜迹并为之动容，“眼睛里闪耀着泪花，心儿激动得收缩起来”。那些倾诉痛苦的爱恋和无望追求的诗句，从诗人的笔端喷涌而出，1824年，著名爱情长诗《巴赫奇萨莱的喷泉》诞生了。普希金默默地折下两枝红玫瑰，像他在这首抒情短诗中告诉我们的那样，放在潮湿的大理石上，沉浸在深邃的思索与忆念之中。

如今鞑靼王宫已经倾圮，唯有这座孑遗的喷泉，依旧顺着生锈的铁管缓缓地流出，好像在柔声诉说着悲怆的往事。也许那些坍塌的殿宇要比它们完整地保存下来更能说明过去的一切，那个叙述爱情与死亡的鞑靼民间传说，和诗人的不朽诗篇一起成为宫殿最浪漫的部分。

突然，清真寺周围的人群骚动起来，原来这里即将举行一场鞑靼婚礼。新娘的装束尤其耀眼，传统鞑靼民族服装由乳白色的锦缎制成，高贵优雅，映衬着美人绯红的脸颊，一颦一笑，看得人都呆了，我已经忘记该如何去拍了，手足无措地站在那里，眼中只有新人的幸福。周围浓荫匝地，玫瑰花在阳光下无情地怒放，葡萄藤到处蔓延，高大的白杨树与清真寺的古塔，静静地投下了颀长的身影，眼前的鞑靼恋人幻化成可汗与宠妃的身影，仿佛历史的重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