浓浓咖啡味是我对爸爸最深的爱

2013年08月13日13:53   教育专栏  作者:食家饭  

  谨以此文,献给我的父亲。

  从小喝惯咖啡,因为家父喜欢。即使在鱼肉粮油都要凭票配给的年代,食品二店还是偶有供应散装的咖啡粉,咖啡豆就没得卖了,因为大部分人家的手磨咖啡机老早被破了四旧。家里那把锡制的咖啡壶倒还在,盖子上一只玻璃球,沸腾中的咖啡在玻璃球里泼落泼落的跳舞,可以根据咖啡的颜色,判断烹煮的程度。玻璃球破了一次,去淮国旧配来一只一式一样的。沸腾的咖啡继续在玻璃球里跳舞。

  也有卖罐头装的云南咖啡,香是香的,香的不远,还有较重的酸味,不过比没得喝强些。有时候,难免什么咖啡都断档了,只好用一种叫咖啡茶的速溶制品过瘾。那是包着一层薄纸,有两只麻将大小的糖块儿,用开水冲开,有一股咖啡渣的淡焦香。

  西餐馆、西点店里始终有咖啡供应的。不过八十年代初,旧时的繁花皆已落尽,新枝未绽,上海的正经卖咖啡的店已经剩不下几家了。大学时在城市的最北端住读,旁边都是农田,觉得一周六天做了乡下人。周末回家,次日一早必定打扮妥当,约女友在家对面的老大昌喝咖啡。

  老大昌做法式点心。我和女友皆钟爱老大昌的拿破仑、黑森林和掼奶油。两个毫无心事的女孩子喝咖啡,其实是拿咖啡过点心,拿破仑的轻盈酥香,奶油的甜蜜肥厚,我们觉得与一杯清咖啡是天作之合。如果点了黑森林,我会往咖啡里加极多的牛奶,像现在说的拿铁。冬天的阳光从宽大的窗子照进来,照得老大昌二楼棕色皮面子的火车座也像一只只咖啡蛋糕。

  爸爸的咖啡老友,痛恨有人拿他现烹的咖啡配花哨的咸甜点心。在他门窗紧闭的客厅里,咖啡香味一丝也不允许被浪费,咖啡是味觉里唯一的主角,最多搭一片烤热的法棍抹无盐白脱油,或者一种甜味淡若游丝的清蛋糕。

  慢慢懂得专注欣赏咖啡的纯粹之味,情愿多跑一点路去南京路的东海咖啡馆。走到东海门口,招牌现煮小壶咖啡新鲜温暖的香味把你迎进去。木格子窗框,抽纱白桌布,黄昏时分,桌子上点起一盏台灯,咖啡杯碟是那种浅绿色的玻璃器,有一楞一楞的花纹,像莲的果实。王家卫在《花样年华》里,给男女主角用的也是这样的咖啡杯。镜头里重见,我在心里轻轻一声:噫,正是这样的呢。……只喝一杯清咖,奶盅里的炼乳,糖缸里的方糖都不曾动。出门,依旧是那小壶咖啡新鲜温暖的香味把你送入南京路的霓虹里。

  那时若有外地来的朋友去外滩,总带他们去老和平饭店里的咖啡座歇脚。在饭店大堂隐蔽的一角,四五张小圆台子,围着老式的沙发,安静的像不存在一样,连住客都未必知道。咖啡很好,十几年只这一种,给朋友加一客饭店西点房新烘的白脱水果蛋糕,比市售的考究太多。我只喝一杯清咖。隔了几重门,老年爵士乐队在奏着一支熟悉的曲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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