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蒋思静 摄影/草木君
“昨夜扎营山谷溪涧边,躺在石上看月亮。清晨茶饭皆毕不过七点,山中无甲子,寒尽不知年。等阳光遍洒,相约到隐秘的水潭里裸泳。一泓清碧,十分清冷,秋来了。”——摘自草木君微博
早晨,当大部分城市年轻人还在睡梦中或是顶着雾霾戴着口罩挤公交时,草木君便已早早起床,推开自己茶室的窗户,对面的武夷山还笼罩在山岚里,不甚清晰。
推门而出,披着晨雾[微博]走进山里,伴着寺庙里早课的钟声,路过熟悉的石板路和蜿蜒的山道,她习惯性地爬上山,在满目苍翠中吐纳清新。随后,去往一处寺庙吃过早点,再下山回到茶室,迎接新的一天。而此时,不过早上八点。
这便是武夷山里24岁的山居女孩——“草木君”的生活常态
隐者,守着茶和故乡
武夷山是著名茶乡,草木君自幼便随从事茶业的父母在山里长大,山中岁月和关于茶的耳濡目染在她的成长中留下深深印记。在她的记忆中,很小的时候,每到茶季,在家中排行最末的她便会被分配去挑拣茶梗。这是她孩提时代的噩梦,因为大部分玩耍的时间都被耗在了茶叶堆里。那时的她并未想到,多年以后,她会因为茶而从都市中返回山中,过上了现代的隐者生活。
两年前,在杭州读大三的草木君决定休学,她回到了武夷山,创立了属于她自己的私房岩茶工作室——不知春斋。没人能够理解,这个已考上大学走到大城市的姑娘为什么还要回到大山。而她的父母对她的回归也持反对态度,他们原本希望她能够完成学业考上公务员[微博]过一个安稳的生活。但草木君却十分坚持,除了对茶的热爱和对山居生活的迷恋,重要的还有她所理解的“时机的成熟”——整个茶市场环境已经非常适合精品小众模式的发展。这自然是一个理性的考量。于是,在旁人的错愕和不解中,她开始了自己的梦想之旅。
按草木君的规划,“不知春斋”只专注于武夷山精品岩茶, 这是武夷山独有的品类。武夷山素来奇秀,因山上多岩石,茶树生长在岩缝中,岩岩有茶,故而有了武夷岩茶。草木君用“岩韵”来描述它。如“岩”之名,岩茶有着坚硬、沉淀的韵味。她说,“用乾隆爷的话讲,就是‘气味清和兼骨鲠’。这是令我十分倾心的地方。”
“不知春斋”位于武夷山下的三姑度假区,不大,两层复式,屋梁架构多是竹木。茶室两面环山,南边是一片旷野,阳台迎着山风,可远眺轻雾晚霞,有山雨来袭,也有阳光晒着茶台和猫。茶室里,四季花草不歇,多数都是草木君自山中寻来。竹椅、木茶台、灵巧小物件,紧凑丰盛,恰到好处。山中四季和风晴雨雪,都被邀请到茶中,构成美妙的茶席。茶室时有好友和茶客循声来访,而更多的时候,是她取名为“白牡丹”和“铁罗汉”的二猫,陪着她守在这里。
如她一般年纪的年轻人大[微博]多还热情地追逐着时尚热闹,或者为在城市立足疲于奔走,而她却已乐得“隐”在大山,守着她的茶和故乡。茶于她而言实实在在是一个放弃其他可能之后的选择,但一切又似乎顺理成章。爱茶、爱山、爱自由和记忆里的乡风岁月足以支撑她。所以,她给自己取名“草木君”,人在草木间,无草无木无人,不成茶。“草木君”的意义便是一个“茶”字。
而茶室名字“不知春”,草木君这样解释:“有一种茶叫‘不知春’,是在明前茶赚足了美誉时,才在五六月的晴暖煦阳中惺惺然睁开眼,展开她梦幻般的新芽,独秀她自己的春天,不必迎合,无须遵循。不知春乎?春在我心。这是最笨的岩茶,也是不知春斋存在的意义,在无到有之间守住一份‘愚’的态度。”
行者,幽谷涉溪梅下吃茶
初识草木君,是因一个偶然的机缘发现了她的微博。图文皆美,令人赞叹。更引人入胜的,是这些图文背后的她的山居生活——
“晨往山谷去看梅,才过章堂涧,微雨,未结霜。阿嬷做着咸菜,清晨的寺里寂寂无人,半截石碑磨刀,碑上半截诗。去吃茶,茶毕即归。”
“昨夜扎营山谷溪涧边,躺在石上看月亮。清晨茶饭皆毕不过七点,山中无甲子,寒尽不知年。等阳光遍洒,相约到隐蔽的水潭里裸泳。一泓清碧,十分清冷,秋来了。”
这是草木君的文字。她的照片,也给人一种奇妙的视觉上的通感——眼见则心静。除了茶而外,远山、空谷、僧人、老妪、泉水、花和猫,都是她照片里频频出现的元素。画面中的武夷山,云山雾罩,低低的;空气湿润,颜色深浓。仿佛有一种“跌入感”,让人瞬间陷入到空山里,是一种直指内心的静。她的微博有不少忠实粉丝。有人恰切地描述道:“这些画面,安静地震撼了我。”
这样清净丰盛,略有些出尘之气的生活图景,的确是草木君每一天真实寻常的生活。平日里,守着不知春斋。而出茶室之外,草木君爱去山中闲逛。“朝行慧苑,夜下灵峰,幽谷涉溪,梅下吃茶”是她总结的山居四乐。把茶和茶具随身带着,是她的习惯。“蓝色粗布一裹,插枝梅花,便可拎着走天涯。”她与她志同道合的小伙伴,常常结伴游山。泉水畔,高崖边,梅树下,寺苑里……兴之所至,便开包列席,盘腿烹茶。让被带离的茶叶又回到生长之地,再赋予它另一番新生。
草木君极爱梅花。武夷山中原有一村,叫梅花村,是她外婆的出生地,而母亲的戒指上也刻着一朵梅花。这些细腻微妙的原因,在她心中酝酿成了一大片对于梅花的温柔情愫。她甚至自诩为“梅花村村长”,村中的每一株梅花,几乎都与她熟识。常常一整个花季,她都背着相机在山中转悠,为她们拍照,伴着她们喝茶。
武夷山里多寺庵,隐嵌在山中,外人不知,香火不旺,但草木君常常会去拜访。原本于武夷山的茶文化渊源来说,僧与茶便不可分割。“武夷山制茶,僧家最为得法”。慧苑禅寺是草木君常去的寺庙之一。她说,去慧苑总是很早,要赶在朝阳初生之时,可一路享受醉人的清欢。每次到寺里都很早,只一位八十多岁的老僧人在打理菜园。她便独自在院子里开始喝茶。有一次,平日里言语极少的老僧人走过来,放下手中的锄头与她说起了话,两人一谈竟是两个小时……这次谈话于她而言“尤为入心”。她大约喜欢这些在山里生活了一辈子的僧尼、老妪和道长。山里另有一座别致的白云禅寺,位于一处岩壁里。她说,寺里最有趣的是极乐崖,崖边无栏杆,崖道仅容一人,临深渊,胆大者可以尝试行走,而她,则会邀了友人一起在崖边煮茶长谈。
山居,只是修行的开始
最初打算采访草木君,除了被她的山居岁月打动而外,也是想要以她来诠释“生活的另一种可能。”以诗画为背景,以热爱为生的可能。但在她看来,这一切却再自然不过。这不免让人有些泄气,仿佛有人天生就能够如此。但深究下去便知道,所谓的自然其实也有着无数真实的支撑。它们或许来自幼时一瞥而过的一片天一朵花一处景,烙印深深却只是不易察觉而已。
山居生活闲适,却仍需要有现实的考虑。“当茶变成工作,修行就开始了,笨拙的上路,谁的人生不是悲欣交集。因为把自己的兴趣转化成工作,既要让自己的生活有所保障,又不能失去单纯的赤子之心,这是很难的,必须很平和地接受与对待,不偏不倚。” 这段话应该算得上是草木君对她以茶为生的生活的一份总结,这也适用于所有“将热爱变成工作”的人。
草木君这样评价自己的山居生活:“路有些长,但我们也年轻着呢,不急。”
山居岁月,果然是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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