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无影无踪，却在照片中父亲的脸上留下了褶皱的痕迹；时间无始无终，却驻足在平凡的生命轨迹之中。仪式感的合照远不止“摆pose”，别小看这瞬间的接触，经年的每一次“在一起”已经连接成无法割断的情感，爱从形式渐渐走入内心……
偶感风寒，请假待在家里静养，随手在Yahoo英国网站上搜到英镑对欧元大涨的消息，看来英国脱欧的“婚后财产分割”（Brexit Divorce Bill）估计快完成了。
再往下翻看，忽然停在了这么一组转发的图片上，题目是Father and Son Take the Same Photo For 27 Years — The Last One Will Make You Cry（父子27年同框，最后一张泪奔）。
从1986年儿子出生，年轻的父亲抱着襁褓中的婴儿，到2011年儿子背着年迈的父亲，再到最后一张2012年祖孙三代的合照。这一刻，我禁不住哭了。
泪眼迷蒙之中，我回到了四岁时的那个雪夜，耳边是踏进积雪吱吱作响的摩擦声，还有父亲急促的呼吸声。高烧的我伏在爸爸的后背上，能看到他的汗水滴在雪地上。从白云路往儿童医院五六公里的路，没法骑车，也没有出租车，爸爸不知道走了多长时间……
时间无影无踪，却在照片中父亲的脸上留下了褶皱的痕迹；时间无始无终，却驻足在平凡的生命轨迹之中。
我的父亲已经不再像以前那样隔几周便把头发染黑，他失去了遮盖岁月留痕的心气儿，特别是到了“从心所欲不逾矩”的年龄，愈发不再遮掩。
沉默寡言的父亲身上还保留着物质匮乏时代的深深烙印。他一直与有钱人划清界限，认为他们脏乱差、大傻帽、吃饱了撑的，他自己没把钱放在眼里。
偏偏十年前我回国结婚，为买房而凑钱时，父亲惘然如失、一筹莫展。一直住在单位分得的斗室内的他，突然失去了往日的平静，轻轻叹了口气说，“我昨天做个了梦，梦到自己中了500万，今天早上急着去买彩票，什么也没中。”
父亲给自己买东西每次都精打细算，从来都是买最便宜的，对小孙女却完全不是这个逻辑：“女孩子要富养！”
我与父亲合影的时候不多，早年同框的照片更少，即便如此，他还常说，“我已经算好的了，你看你爷爷，一辈子也没跟我说过几句话，也没怎么在一起。”
我与女儿的合影也不多，更多的时候是给她照相、录像。
观察她就仿佛审视身边另一个“我”。每次都觉得异样，这面“镜子”是认识自我的唯一途径。自己被压制的天真、活泼、聪慧、机敏，都在她那海洋般的眼波里激荡；自己慢慢发展成的狡黠、呆板、木纳、迟缓，可能就要从她身上找到蔓延的轨迹。
时间雕刻出像父亲似的我，又塑造出像我一样的女儿，鬼斧神工。
而网上这组跨度27年的照片汇聚着时间的穿透力！岁月的深处，散发着爱的悠长。
仪式感的合照其实远不止是表面的“摆pose”，而是搭在肩头的爱抚，贴近面庞的亲昵。别小看这瞬间的接触，27年中的每一次“在一起”已经连接成无法割断的情感。
27年后，到了我父亲现在的年龄，我是否还与女儿在一起呢？不好说，但我们有传承下来的独特的“仪式感”——多年前，当我还是我女儿现在的年龄时，我的父亲每天总要说一句：“去，和你妈妈亲亲。”于是，我会亲完妈妈再出去玩，而爸爸在一旁总会开心而满足地微笑。直到现在，已经快中年的我，见到妈妈也总要亲一下。
而我和女儿、爱人也会有这样的约定，每天我们三个人都要一起亲亲，就仿佛那27年的累积的照片，爱从形式渐渐走入内心……
作者简介：赵刚（Andrew）英国格拉斯哥大学MBA；国际教育知名专家，现任英国诺森比亚大学中国区首席代表；十几年来一直从事中英教育交流、文化传播工作，著有《留学的逻辑》《到英国去》《欧洲情调之旅》等；资深自媒体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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