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8月了,周小渔3岁的儿子上幼儿园的事还没有着落。而此时,北京绝大部分公立幼儿园已经结束招生。住在北京东城区的周小渔一遍遍梳理着自己这一年来为孩子上幼儿园所布的“局”,就是想不通,起步够早的了,怎么孩子还是没地儿去。
周小渔确实动手不晚。早在去年6月份,她就谋划着怎么把孩子送到一家她看中的公立园亲子班,民间说法叫占坑,现在比较流行,相当于幼儿园预科,以后有可能直升该幼儿园。为保险起见,周小渔还同时给儿子在另外几个幼儿园都报了名。其中一家是每月交费4500元的私立园,她觉着,用它保底应该没问题。
可是,周小渔还是陷入困顿。
从今年4月起,周小渔3岁的儿子就奔走在他人生的第一轮面试中。而周小渔第一次面试是22岁大学毕业找工作那年。把孩子折腾了一溜够,周小渔才听知情者向她透露,那些一级一类幼儿园的面试,几乎全都是走过场,无非借面试的名义,筛掉那些没有“条子”的孩子,入园的名单其实早就内定了。
更让周小渔糟心的是,那家原以为可以保底的、高收费的私立园也因为名声在外,早就满员,今年只对外招十几个孩子。很多家长在孩子刚出生就去报名了,也就是说,至少两三年前就在幼儿园挂号了。周小渔排在了后面,至今没有接到入园通知。
为了孩子上幼儿园的事,只是北京普通工薪阶层的周小渔夫妇已经动用了自己全部的社会关系,纠结了一年多。对周小渔一家来说,已经深切体会了上一家好幼儿园的艰难,但在一些长期关注学前教育的专家那里,他们早已经预料到了今天全社会所面临的入园难的局面,因为过去十多年间,政府对学前教育的投入及关注几乎是整个教育链上最薄弱的环节。
能上好公立园的家庭非富即贵
在北京,好的公立幼儿园的定义是门口挂有教育部门颁发的“一级一类”的牌子,早就有热心的家长把这些幼儿园的名单、地址、电话、网址等信息汇集成册放在网上。而更好的是“示范园”。经过一年的奔波,周小渔才搞明白,普通人家的孩子根本甭想进入示范园,如果说公立园是稀缺资源的话,示范园则是稀缺资源里的极品,能进去的家庭非富即贵。
以自己家为圆心,两公里为半径画个圆,周小渔早就对自己家附近有哪些“一级一类”幼儿园及示范园了如指掌。她最心仪的是离自己家只有半站地的一家示范园,除了离家近外,那家幼儿园已经有半个多世纪的历史,硬件软件都堪称一流,幼儿园古色古香的外观足以让这家幼儿园在胡同低矮的平房中鹤立鸡群,而这也满足了周小渔不能让孩子输在起跑线的虚荣心。
4月中旬一个周末的两天里,近500个孩子参加了该园的面试。
整个过程不超过两分钟,周小渔陪在旁边。儿子在回答老师问题中表现不错。周小渔有理由有信心:一是她家是片内的,该优先考虑。二是周小渔听说,幼儿园每年能给亲子班一些表现好的孩子升入小班的名额。儿子是亲子班出勤率最高的孩子,即便是年初的那几场大雪,儿子都没缺课。
后来事实教育了周小渔:第一,跟小学招生不一样,幼儿园根本不讲什么片内片外,“条子和钞票垄断一切”。和周小渔儿子一块上亲子班的一个孩子,他家就和幼儿园一墙之隔,照样进不了这家示范园。第二,亲子班能有孩子升入小班纯属亲子班招生时的噱头。
落选后,周小渔便挨个询问了刚认识的一同面试的孩子家长。凡是像她一样没有条子的都没有接到通知,而那些告诉她找了人的,都在准备给幼儿园交捐资助学费了。
有知情人告诉周小渔,前几年,这家幼儿园确实会从亲子班或是面试表现突出的孩子中招那么十几个,但今年,园长手里还有一二十张条子没解决呢,所以没有对外招一个孩子,那些没条子的面试孩子纯粹在陪绑。
一位老幼教向记者透露,条子排队园长也要火眼金睛。
一般来说,区里领导、市里领导直接批的条子肯定是要解决的,但中间要甄别一下,究竟是领导自己的关系,还是领导身边的人,比如司机借领导之名要解决自己的孩子。如果不是领导直接的关系可以往后放,如果名额多再考虑。第二层面要考虑的是和教育机构有业务往来机构的条子,比如说供电、供水、税务部门的关系。这些年,优势的教育资源也会对能大力捐资助学的家庭开口。曾有一个园长在家长会上赤裸裸地说:“今天能坐到这里的家长都是非富即贵的。”
私立幼儿园两极化让工薪层够不着
连续遭遇陪绑面试后,周小渔只好带着孩子转战民办园。让她没想到的是,稍微好一点的也都成了不愁嫁的皇帝女儿。
每个月4500元的费用差不多是这个工薪家庭一多半的收入,周小渔咬紧牙才去报名,这天价收费的幼儿园都早就满员了。
在另一家私立园,不仅孩子参加了面试,周小渔本人也被要求完成一份有十几页的调查问卷。一位比较熟悉这家幼儿园的朋友告诉周小渔,这家幼儿园筛选孩子的方法,就是通过测试家长来决定要不要这个孩子。孩子落选肯定是周小渔没通过面试,她的问卷答得不好。
为什么稍微好点的私立园收费都不低?一位园长告诉记者,首先,私立园都是按照盈利的商业机构在运作,不仅要租场地,还要打广告,做形象宣传,而这些都是公立园不需要的。这些费用势必转嫁到家长身上。
其次,政府部门并不审核私立园的收费,只是备案。说白了就是私立园想怎么收就怎么收,而现在一些幼儿园为了迎合部分家长贵就是好的逻辑,完全抛弃了教育的公益性,不断地上调价格,把自己定位成为权贵服务的机构。
据专家介绍,目前私立幼儿园已经呈现出两头大,中间小的格局。一头是收费高昂的天价幼儿园,这些幼儿园几乎都是有钱人家的专属,喝的牛奶是特仑苏,吃的蔬菜是无公害,连老师也净是外国人。另一头是大量散落在城乡结合部的山寨幼儿园,这些幼儿园在解决进城打工人员子女入园问题上无疑起到了积极的作用,但也存在安全隐患。
不管贵族幼儿园如何地异化了教育,也不管山寨幼儿园存在的各种问题,私立幼儿园这两极化的发展都以他们各自特色适应了社会发展的需求,但工薪阶层的入园难问题不是它们能解决的。
学前教育早已成为教育链上最薄弱的环节
今年该上幼儿园的孩子大多是2007年出生的所谓金猪宝宝。北京16万宝宝大军都要入园。面对今年的入园难,一开始有人归结于当年父母们的扎堆生孩子,可是随着几组数字的浮出水面,人们才意识到,上幼儿园难是因为幼儿园和适龄孩子之间的供求关系早已失衡。
以北京为例,官方披露的数字是,全市共有各类幼儿园1253所,而在上个世纪90年代中期,这个数字是3000多所。
按照规划,1253所幼儿园能够提供学位25万个,而据统计,2007年~2009年,北京市常住人口的新生儿有41.575万人。做个简单的计算,1253所幼儿园能提供25万个在园指标,如果以每个幼儿园有3个年级计算,那么每年能接纳新生8万多人。
可以得出的判断是,幼儿园能容纳的孩子远远低于适龄的孩子。如果指责那年扎堆出生的孩子父母,我们可以看看2006年的孩子数量,12万左右,也远远超过了幼儿园能容纳的范围。
为什么幼儿园的数量会从上个世纪90年代中期的3000多所减到今天的1253所?一位资深幼教专家解释说,当时在北京,不仅有教育系统办的幼儿园,还有很多部委、厂矿办的幼儿园,比如说,当时的国家计委就有4个幼儿园,那个时候的供求关系是平衡的,不存在入园难、入园贵。
但一份文件改变了这个局面,1995年国家教委等8个部门联合下发了《关于企业办幼儿园的若干意见》,要各企事业单位剥离旗下的幼儿园。
但这份文件只对企事业单位剥离幼儿园做出了规定,并没有规定从企事业单位剥离出来的幼儿园该如何继续生存,在税收等方面应该享受怎样的优惠。
这位专家说,这次改革使得新中国成立以来积累了大量优质学前教育资源的企事业幼儿园被迫停办、变卖。到2000年,全国的数据是,各部门办园比1995年减少了32.6%%,集体办园比1995年减少了近三分之一。也就是在那一时间,很多地方政府在改造过程中未能把幼儿园的发展纳入当地规划中,为一般工薪阶层服务的集体办园或被撤销,或自然消亡,而新建的小区配套幼儿园大多数为收费较高的民办园,因此带来广大中低收入家庭子女和外来务工人员子女的入园困难问题。
值得欣慰是,7月21日新华社消息称,中共中央政治局委员刘延东在考察北京等地幼儿园时强调,人生百年,立于幼学。学前教育是重要的社会公益事业。(记者 刘世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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