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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荧屏连着我和你》之《有子在外》聊天实录(二)

http://www.sina.com.cn 2001/09/03 11:07  新浪教育

  主持人:我听见你们常说,现在的孩子太幸运了,苦难太少了,你们有过担忧吗?

  马未都:我们当时也一样,我们当时的苦难跟父辈比起来也非常少,我父亲跟我讲,他们在战场上就是刺刀对刺刀,你跟这个人没有仇恨,当时的苦难就是一分钟决定生死的,所以对他们的苦难我们不叫苦难,对于我们的苦难,他们也不叫苦难,学习也是一种很苦难的事情,是不是?

  主持人:我在你们和他们的中间,所以他们为什么鼓掌我不太明白。

  马未都:他们也有他们的苦难,学习确实很苦,掌握这么多的知识,现在校长和老师都在这儿,我们不大好意思说,有的确实压力很大。

  主持人: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借机就说一下。

  马未都:说了也播不出去,不说了。一个人掌握知识是终生的事情,我们现在知道一个学习的方法和基础知识,其他的都在学习当中不断地完善,想让他们一次就掌握很多东西确实很难。我儿子可以拿出任何一个学习的东西跟我比试,你懂吗?我肯定不懂,但是我可以说,我懂得的事情有很多他们也不懂,他也要学习。

  刘星:严格来说,一代比一代强,这是自然规律,但是不能自然生长,上一代人必须承担对下一代的教育和影响,社会也必须承担对他们的教育,所以我还是主张,不管是进步也好,现在知识的猎取多了也好,接触的东西更广泛了也好,作为家长来讲,社会或者媒体也好,舆论也好,时刻不能放弃教育对他们的影响。

  我们的总设计师也讲,什么事情都要从娃娃抓起。我们那茬人,严格来讲,虽然知识学习得少一点,但是怎么样做人这方面还是不少的。所以有的时候,一个人可能没有知识的时候还能活得下去,如果一个人真要缺了德的话,品行不好的话,做人都难了。

  主持人:你是不是说他们不缺乏知识,但是不懂得怎么做人。

  刘星:我没有这么讲,这样讲打击面太大了,对我孩子是这样讲的,我一定不放松对他的教育,尽管他已经远在他乡,我还是想时刻起到家长的作用,起到一个父亲的作用,子不教,父之过,孩子不成长,没有别的原因,家教是第一位的。

  我小时候,最怕人骂一句话,这孩子没有教养,没有家教,实际上是骂爸爸妈妈,今天我们为人父为人母,我们要记住,要让孩子们有家教,让孩子们接受新思想,新知识新观念,但是做人还是很重要的。

  宫小东:他妈经常问他想吃什么,我就问他想要什么,他妈管他吃,我管他要。

  主持人:你那时候没人管?

  宫小东:我那时候我妈也没时间问我想吃什么,学校三年自然灾害,给一碗粥,那感谢毛主席,感谢党中央,一天的定量是多少?我不到一斤,中午就两个窝头,一个窝头早吃完了,剩下一个窝头用铅笔刀削成一百块,一会儿偷着吃一块,跟同学打仗输了就输窝头块,心疼着呢。我这些,我姑娘当个乐听,谈不上苦难,我现在也不当成苦难了,我经历了,他们没有经历,后辈经历的我经历不了。

  主持人:问问在场的这些学生,你们的父母是不是经常跟你说他们过去的情况?你们的父母是不是有跟这些嘉宾一样的经历?

  观众:我妈经常跟我说文化大革命和三年自然灾害,我认为上一代所受的苦是我们没有经历过的,但是我们通过他们的苦感受他们当时的思想,作为一种感化,让我们的思想不要在风平浪静中渡过,接受他们的思想。

  但是我又想,他们老认为我们这一代太没希望了,刚才那位先生说是不是我们这一代没有希望,但是你们有没有想过,我们这一代过着衣食无忧,而且太风平浪静了,但是你们有没有想过,这是上一代造成的吗?

  马未都:社会的进步就在与此,我刚才说他们没希望了吗?

  观众:我刚才一直在想这个问题,为什么说我们没希望?这个问题我也经常跟我妈讨论。

  马未都:我讲一个很具体的事情说明问题,我问我儿子,你饿过没有?他说我饿过。

  我说你长久地饿过没有?我想宫导一定知道我这个长时间饿是怎么回事,他刚才说一斤的定量,这一斤吃不下去啊,你一天能吃几斤粮食?现在你吃二两米饭可能都吃不下去,我们那时候吃两斤都没有问题。就是现在的人肚子里有油水。我当时一人管一百四十多个知青的伙食,我有一把钥匙,但是我不能多吃,因为所有的东西都是有数的,晚上的馒头都是点过数,放进笼屉了,上锁的,这个钥匙并不在我的手里。我有一次晚上饿得睡不着觉,我道德就崩溃了,到厨房里找吃的,厨房里可以吃不被人发现的,是酱油和盐这类的东西,剩下的东西一动就会被发现。后来我发现有一个锅,里面是芝麻酱,你们现在可能不知道芝麻酱是怎么回事,当时是每人一两,一百四十人是十四斤,就多很多了,我吃两勺,第二天没有人过称就没有人知道,我吃了很高兴,回去了。我一进去,八个人的宿舍有七个人站起来说你吃芝麻酱了,味道太大了。你要知道,人只有在极端饥饿的时候,嗅觉才是灵敏的,跟狗一样,我现在吃多少都没有人知道。没有感觉。那时候一个人吃一块巧克力,马上每个人擦肩而过的时候都知道。

  主持人:我的一个女同学吃巧克力的时候故意把巧克力留点在嘴唇上,让我们羡慕她。

  马未都:我刚才说了一句错话,我现在开始更正我的话,我说的意思是我觉得你没希望了,是指我儿子,我可能把它扩大化了。现在的来宾我觉得构成比较好,你应该叫一些裤腿比较大,头发比较黄的过来,这样就有比较了。我觉得现在来的都是好孩子。

  主持人:今天你们来是不是都换衣服了?

  马未都:没有染头发的。

  主持人:你觉得染头发的都是没有希望的?

  马未都:不是,但是要有另外一部分人的构成,他们可能认为自己希望更大。社会都在进步,一代人比一代人受的教育,他们的记忆以及脑量都比过去多,我们现在的脑量是北京猿人的若干倍,现在婴儿的分量也都大,这都是社会的进步。但是我刚才说的只是我们在对孩子的教育中处于一种无能的状态的时候特别愿意说这句话。

  主持人:刁女士,你愿意跟你的孩子讲过去的事吗?他们有什么反应?

  观众:孩子们不愿意听我讲过去的事,我一讲过去如何如何的艰苦,我如何如何能干,他们就说我老调重谈得太多了,又堵耳朵了,说你们老是重复以前的事,我们就没有今天了。不爱听。

  主持人:是不是真的爱听,刚才那位小姑娘的话是不是假的?

  观众:不是,我不仅爱听我妈妈那一代的,我还爱听我爷爷奶奶那一代的故事,他们好象很怀念过去的日子,我觉得现在生活好了,没有什么值得回忆的事情,我觉得他们有很多回忆的事情,是特别完整的人生。

  马未都:那是因为你的岁数不够大,等你年纪大了,就有很多值得回忆的事情。

  主持人:你承认自己现在很顺利?

  观众:承认很顺利,但是总有不如一的事吧,我跟我妈说,你老的时候不养你别赖我,因为我保不住自己就有饭吃,现在的竞争真的非常激烈,我们不仅是要吃饱了,有饭吃就不错了,现在想的主要是怎么养得起自己。

  主持人:中国有句老话叫父母在,不远游,我很想知道你们把心肝宝贝送出去那一刻,你们之间的交流还记得吗?

  马未都:我送儿子走的时候,他头一天晚上睡觉的时候,我给他写了一封很长的信,我说在飞机上看。我不能送他,送到机场已经是很大的照顾了,我们当年走的时候是没有人送的。我太太哭了,当着他的面就哭了。十二小时候电话就打过来了,说我到了,后来我给他写了一封信,第一句说,唐诗就有家书抵万金,过去第一封家书最快的就是三个月,说母亲,儿以到达,一切安好,勿念。我们现在节目刚开始的时候,大家都可以迅速找到自己的孩子通话,就是贵一点,这是这个世界的革命给我们带来的好处,但是又使我们丧失了很多情感上的细腻的东西,我们古人能感受的很多东西我们今天都感受不到,这是我当时对儿子说的,我说你一定要读读唐诗、宋词,那是中国文化的精华,我到今天读都特别有意思。

  确实那个时候的诗歌,文革,对于人们寄情于各个方面,不管是山水、情感,各个方面都做到了一种很好的意境。

  主持人:我特别关心你那封信里的精髓是什么?

  马未都:我那封信可以发表,但是也记不太住了,都是大道理小道理,翻来复去地讲。我好象写过这样的话,因为他们很幸福嘛,不管怎么说,你还是很幸福的人,没有其他的压力,你们的压力都是学习的压力,我说一个人的幸运永远不会落在一个碌碌无为的人身上,你想让幸运落到你脑袋上,一定要事先有基础,有准备,最简单的事,你中一个五百万元的大彩,也得先买一个两块钱的票。当然有人买了几百万也没中上,那是另外一回事,但是我觉得任何一件事都要投入,这是很重要的。

  主持人:这话经常跟他说吗?

  马未都:我不怎么说,我觉得说多了也没有什么用。因为我觉得书面语言跟口头语言有很大的差异,书面语言的力量要超过口头语言,人为什么老是要看书呢?书面语言的力量大大优于口头语言,口头语言经常说错话,比如我一开始就说错了嘛。

  主持人:他看了你的信有什么反应?

  马未都:他说了,写得还挺好的。

  主持人:后来还是这样评价你的信吗?还是改变了一种表达方式?

  马未都:他给我写了一封信,我要求他写的,无论如何也要给我写封信,这两年来就写了这么一封信,但是他信中给我写的比较吃惊。说着就跑题了,这是教育的问题,一定远离了国土,一定远离了对他我的教育,用词准确,文理通达,我原来是搞文学编辑的,我很清楚,但是过去写的作文都很假,他说不假老师不给分。

  苏培喜:我说上帝给了你这么好的机遇,但是跟你过去的努力是分不开的,因为我的小孩从二年级到六年纪,几乎放弃了所有的寒暑假,一直都在奥校学习,再一个,我们对他的管教是特别严的,我可能是典型的严父,所以我的小孩对我有一种恐惧感。

  走的时候我跟他说了,我说儿子,你明天就要走了,我现在要跟你说说,在你学习的七年当中,小学六年,初二基本上没读,九月份一开学就考那个学校了,我说这七年的时间里,我在北京的情况下,我对你的管教是相当相当严厉,我印象特别深的就是一件事情,他在上四年级的时候……

  主持人:说说您临别前的话。

  苏培喜:我希望你到新加坡学习的时候,随着年龄的增长能理解你的爸爸。

  主持人:他当时怎么说?

  苏培喜:他说我现在就已经很理解了,我登上飞机之后你就知道一切了。我把他送到机场以后,我嫂子给我拿出一封信来,是我小孩留给我的一封信,我嫂子跟我讲,好象他是两点钟睡的觉,他偷偷地给我写了一封信,很长很长的信。

  主持人:可以介绍一部分吗?

  苏培喜:我都忘了,看了那封信之后我心理也有很多滋味,他给我讲了上学的这些过程,上学时的心情,我又如何管他了?他就提到了刚才讲的小学四年级的事情,当时他是大队长,是班长,他的数学在学校里还有所在的小学都是很好的,当时的学校出题考试,就出一些自考题,我小孩从来做数学题,都是一道数学题用三四种方法解答。那天中午回来我一看他的表情不是特别高兴,我问他怎么回事,他说我想通了,但是我讲不出来。他说我想回来问问大妈,或者哥哥,因为我们家很多都是搞教育的。我说我记得你上小学一年级的时候就跟你讲过,我说你是学生,你的职责就是学好学懂、领会老师教给你的知识,老师的职责就是教会你知识。你现在回来了,可以问,但是不应该问家里人,你应该马上回到学校里,把你没有搞通的这道题问清楚。如果找不到老师的话,可以找教导主任,找不到教导主任可以找校长。我的小孩有一种恐惧感,他说现在的时间是我们老师和校长吃饭的时间,如果我去问的话,会不会影响老师和校长吃饭呢?我说不管出现什么样的效果,你现在听我的话,你去。但是我小孩站在院子里,表示出那种犹豫的态度,更大的程度就是他不想去。

  当时我也不知道我是怎么想的,也不知怎么来的一股气,上去就一脚,他没有提防,我也没想到,他就摔倒在院子里,当时头上就肿了一个大包,我说你去不去,不去就别吃饭。后来他就去了,不到一刻钟的功夫,特别高兴地回来了。我说你怎么这么高兴啊,他说爸爸,您没有白打我,我去学校的路上已经知道这道题怎么做。

  主持人:我估计你和你儿子的故事有很多很多,但是时间太长,时间有限,总之来说你是一个严父,严格到经常动手打你的孩子吗?

  苏培喜:打得好象是比较多。

  主持人:听说你的孩子回来有回信?

  苏培喜:对,他就是走的时候这封信说到这个事情,他说今天有这个成绩,获得新加坡政府给我的奖学金,就跟我四年级当时你打我是分不开的,当时我是非常非常恨你,现在因为我马上就要离开你们了,我就理解了,如果当初你不打我,虽然我自己对学习数学的求知欲望很强烈,但是没有你打完我之后的那种,更激发我上一个新的台阶的欲望。另外锻炼我到社会上的活动能力。

  主持人:你是在告诉我们,你孩子考取这个学校是你打的成果?

  苏培喜:不能说是打出来的结果。

  主持人:看完那封信是什么状态?

  苏培喜:一半是后悔,我觉得对我儿子特别歉疚。

  他除了上学,回来就是自学。

  主持人:你觉得过去管得太严了?

  苏培喜:管得太严了,我觉得我的教育一直都是很成功的,到他走的那天,我都觉得我是很成功的。很多的家长都是花钱送孩子出去读书,想尽一切办法送出去,我说我儿子是自己考出去的,他很小的时候就想让我的朋友给他带出去。

  主持人:他想出去是想逃避你还是想学习知识?

  苏培喜:想学知识。

  相关链接:
  《荧屏连着我和你》之《有子在外》聊天实录(一)
  《荧屏连着我和你》之《有子在外》聊天实录(三)
  《荧屏连着我和你》之《有子在外》聊天实录(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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