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读的是中文,很多人说,学中文的能写出优美浪漫的诗歌,能旁征博引长篇大论,但我却在求职路上见证了它的软弱。
按照以往的惯例,我们这些师范生都得去中学教书,但如今在大家眼里,教书是实在没办法才去的,现在都争当外企白领,退而求其次也要混个公务员。可惜,来中文系招生的企业太少太少,即使有那么几个像点儿样子的名额,也被那些整天跟在老师屁股后面的班干部捞去了。眼看毕业的时间越来越近,我的心里像着了火,家里没有门路,我的学业不怎么样,我到底该怎么办?
12月底,学院公布栏里说,重点中学将到我系招毕业生,有兴趣的同学到办公室报名,学校将推荐试讲。大家都想留在省城,光想是不能解决问题的,要靠实力和关系。实力我没有,关系我也没有,那我还是别去自取其辱了吧。
果然,很多成绩好的和有关系的都找到辅导员,请帮忙推荐。辅导员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第二天就有人传话,说很多人的简历都没有被带走,也就是说,这些人都没有了机会。
系里在这个时候又召开了第二次求职工作会议,书记在上面指点江山,要大家不要着急,说中文系的学生要是找不到工作,那学化学的就只能闷在家里研究哪个是无机物哪个是有机物了,说得大家情绪高涨,最后,他还要求大家不要到外面瞎撞,说外面的人才招聘信息都是骗人的,像我们这样有名的学校、有名的专业,外面还能不知道么?
我们受到了很大的鼓舞,大家开始继续打牌、玩升级。我没有这个心情,打电话问远在广州的同学,问那边情况怎么样。他说,他们正在昏天黑地地找工作,下个星期有个招聘会,你要不要来试一试。
我振奋、我冲动,我把自己在大学里发表的几篇文章整理好,收拾东西去了广州。那里很暖和,这次招聘会本来不对外,因为同学的朋友在那里维持秩序,所以我们顺利地进去了。
招聘的单位确实很多,不像我们学校小打小闹小孩子过家家,偌大一个体育馆站满了人,男的大都西装革履,女的清一色套裙,像我这样裹得厚厚的人也有,一看就知道是外地的学生。
我四处转了转,乖乖,不是要硕士,就是要计算机和经济专业,最次也要外语六级,看着看着,我的心就凉了。一圈儿走下来,我能够试试的也就三家而已:一个商场要策划人员,指明要中文和新闻专业;一个电器公司要内部刊物的编辑;还有一个职业技术学院要老师,年薪3万。
我先把材料递给了那家电器公司,没想到他们谈的条件比列出来的要高,问我发表了多少文章,又问我在大学里是不是学生干部,最后问我对经济这一行了解多少,我结结巴巴说了两句,就自动退了出来,我看见对方的眼神已经转向了别处。
应聘那个商场的人实在太多,我怎么也凑不到跟前,于是,我只有到那所学校去看看了。我和那所学校的人谈得还比较融洽,但谈到解决户口时,他们向我摇头,我家在农村,家里人特别希望我能跳出农门,虽然现在户口也在改革,但不能解决户口总让我觉得对不起家人,最后我放弃了。
在我准备回校时,同学给了我三个建议:一,不要认为教书不好,教师是个不错的职业;二,把自己的材料准备好些,不要把自己看得太低,别人行你也行;三,把目光放远点儿,不要总盯在一个地方,现在去哪个城市都一样。
回到学校,我又开始在网络上投递材料,就像大海里扔石子,我既看不到水花也听不到声音,但我还是从上面知道了很多人才信息,包括招聘信息和求职当中应该注意的问题。就这样,我知道了元月份深圳有一次大型的应届毕业生招聘会。
我到老乡那里借了一些钱,跑到了深圳。到了那里,我直奔高交会馆,呵,这次比广州那次规模还要大,人还要多。然而这次和上次其实也差不多,有不少公司和银行,但要求的还是那几个比较热门的专业,中文专业只有几家报社和几个公司需要,报社我都试了,他们竟然要求会说粤语,我没戏。最后我应聘了一家农贸市场,这是一家已经上市的综合型农贸市场。谈了半个多小时,最后,还是在待遇上出了问题,我说一个月至少要2000块吧,他们说只能给1000块。在深圳,一般本科生的待遇是3000块,我想我已经做了很大的让步了。我当晚就坐车回了学校,无功而返,还花掉了600多块钱。
后来从网上了解到,这次深圳招聘会共有10万大学生竞聘1万个职位,而且专业的分布也绝对不平均,想那1万人当中,居然没有我一个,心里还是不平衡。
忙碌中寒假来临,家人问起工作的事,我含糊着、搪塞着。提早回到学校,已有同学回来了,说哪个人寒假里找到了工作,某某去应聘拾到一个钱包,某某又在什么地方的人才市场找到某大型公司做文秘,说得我气鼓鼓的,真后悔自己回家过年,知道这样,我也再去闯闯,不指望拾到钱包,但至少多个机会嘛。
这个时候,考研的同学也加入了求职的大军,我们的竞争对手突然多了起来,而我们的劣势也是明显的。这个时候,大家动了真格的,请教上届的师兄重做简历。成绩是很容易改过来的,反正也不会有人到学校里查;证书也很容易,借本证书把名字一改,照样做一个就行了;把自己的名字打印好,盖住报纸杂志上那些文章下面的名字,这样,你就可以一下子“发表”很多文章了。
那段时间,来的单位不多,而且大都被那些“先进分子”消灭在了萌芽状态,这个时候,大家才知道什么是竞争。
很快,就到了3月底,班上70多个人,签约的不足10人,除去考上研究生的,还有50多个人要在这最后的一个月里奋力冲刺,不然一过4月,就业分配的大潮就落了。
学校也准备了招聘会,但办得实在太差,都是各地市的教育局来要人,现在的学生已经不像以前那样热爱建设家乡了,都设法往外跑。但我还是去了,半年来的应聘经历使我开始明白择业的艰难,尽管我不想做教师,但我还是想给自己留条后路,于是,我向一个中学投递了简历。
学校的招聘会结束后,我的一个远房姑妈的女婿跟我说,省城一个区政府想要个秘书,于是我那段时间都在忙这件事。中学催我去试讲,我让他们等一等,结果这一等我连做老师的机会也没有了。
想留在省城,说的容易,这么多毕业生,这么多有关系的,何况多少人去争,去区政府做秘书的事一搁再搁。
眼看已经到了5月,我等不下去了,匆忙去了岳阳和湘潭,那里有好几个招聘会,去的单位更少,待遇也更低。回来后我从网上看到北京有个招聘会,于是又收拾东西跑到北京,经过天安门的时候,我多想从公共汽车上跳下去,多想去留个影,我在心里说,等我在北京找到工作,我就每天跑步到天安门看升国旗,听国歌。
我一个三流学校的学生跑到北大、清华门前撒野,去跟那些博士、硕士竞争,不是自不量力吗,但我顾不了那么多了,我只想试试——可惜奇迹没有发生。在北京呆了三天,除了花掉800块钱外我一无所获。
我狼狈地爬上返回长沙的火车,火车晃荡着,我的心也晃荡着,回到学校后听说省委组织部要一些大学生充实基层组织。虽然是在地方工作,但锻炼几年也许能上去,不管怎样也是省委组织部下去的,听起来还是很吓人的——可惜我已经错过了报名时间。
祸不单行,我去区政府的美梦也终究破灭,说是很难进去,市里几个领导的亲戚都没有进去。到这个时候,同学们基本上都落实了工作,重新开始喝酒打牌玩通宵,考上研究生的早就回家度假了,惟有我们几个还在四处奔波……
毕业后,大家各奔东西,惟有我和另外两个兄弟还在苦苦挣扎,我们租了一间房子,然后四处寻找工作,工资低的,我们看不上,工资高的,别人又说我们没有工作经验。8月初的时候,我终于在一个超市当起了售货员,月薪600元加提成。没干两个月,我就把老板给炒了,因为看不惯那些以次充好的商品。
现在,我独守孤灯,那两位仁兄已经回家了,据说一个在努力读书准备考研,一个自筹资金开了个打印店。想想自己现在这个落魄的样子,真想买瓶白酒大醉一场,可惜兜里没钱买酒。(文/海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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