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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远距离男人》(十六)

http://www.sina.com.cn 2004/05/26 10:14  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

  凯·巴尔托尔地

  野棕榈书店

  费康

  亲爱的约纳当:

  书已于昨日寄出。用绳捆扎,装在包装纸里。

  书店仍顾客盈门。时值夏令,旅游手册、旅行地图、世界地图、明信片、烹调类书、修修弄弄的书籍尤其受欢迎。我还知道些什么?

  小姑娘热妮费(就是被书救了的那个孩子)昨天去度假了。她要我为她准备一些野营时住在帐篷里读的书。我给她开了一张长长的书单,她几乎全要了。当然,是袖珍本!她读书时小心谨慎,甚至可以说是虔诚,以至她要是不喜欢某本书,我就把书收回,再换一本给她。(凡高尔[Vercors(1902—1991):法国小说家,素描家,雕刻家。]的《寂静的海洋》就是这样。她觉得腻烦!)喜欢的书,她就留下,“读了又读,棒极了!凯”。她母亲对我感激不尽:热妮费升入三年级了,轻而易举。

  这个小故事是让您对我“书商的卑微生活”——我还得加上“外省的”——的潜在的犬儒主义立场闭嘴……因为我开始了解您了。

  那个年轻人,我曾向他推荐过求爱参考书。他昨天结婚了,我被邀去参加婚礼。婚礼持续了整整两天!您想想吧,不停地吃,每顿都是大鱼大肉,诺曼底窟窿[指在后一道菜上桌前,先喝烈酒,以助消化,保持食欲。]!

  这同《包法利夫人》中描写的完全一样。什么也没变。当然,我说的是风尚习俗。因为,女人们的幻想少了些,也许吧。女人们也不那么轻信了。她们不如以前那么容易被拖入幻想的、热烈的爱情中去了。

  昨天,我坐在约瑟芬饭馆的露天咖啡座,听见两个姑娘在谈论男人。我没失望。福楼拜大概不会把她们说成“单调乏味”,这两个女孩!其中一个女孩在15点同她的男友分手,19点就同她姐姐的男友睡觉!她摆脱了一段持续三年的爱情,感到自己被骗了,于是要报复!

  她的轻盈的连衣裙背带耷拉在肩上,露着金黄色的圆形的袒胸低领。她渴望男人,鲜嫩的肉体,及时行乐。如此赤裸裸,让我害臊!

  我惊呆了。可是,同时,我没忘记我也曾同她那样,同她一样说话,同她一样跳上几乎还未整理好的床。

  男人们对我们干了些什么,以至女人如此渴望着去伤害他们?去报复?像他们那样行事?

  我们女人都变成了梅尔特耶侯爵夫人[拉克洛(Laclos)《危险的关系》中的人物,是个邪恶危险的女人,恶的化身。]……

  可悲。

  不要再说起这家旅馆,这会让我恋旧,变得软弱!我过去在那里那么幸福……

凯

1998年7月8日

  约纳当·希尔茨

  鸽棚旅馆

  艾克斯-普罗旺斯

  尚未收到邮包,可也不会太久了。您那里还剩有钱吗?

  我坚决不要出现赤字。

  让·贝尔纳又会怎么说呢?

  对了,您不谈谈您的婚礼?

  喔,我太不谨慎了,您会记恨我的……

  我重新保持距离,拉开间隔,不再反复。

  今晚,我去娱乐,同一位我遇见的艾克斯姑娘在7月14日[法国国庆节。]舞会上跳舞。据说艾克斯姑娘是法国人中最漂亮的,而“据说”颇有道理……我的舞伴很可爱,而且她也爱书!

  在费康的彩灯下跳舞吧!

  前进吧,祖国的孩子们!

  向您致英雄的敬礼!

约纳当1998年7月13日

  

  又:我已经同这家旅馆的主人成了好朋友。一位可亲的老先生,他把内地的一些不为人知的地址告诉了我……15年前,就由他的儿子们接管了旅馆的业务。于是,他守候着,想找个知心伙伴,一颗相通的心灵,可以倾吐,交流谈心,找些乐趣——退休肯定让他感到沉重有压力。他在我的调研工作中给了我帮助,我在他小旅店里花费不少!他的记忆力惊人,并且还有一种敏锐的观察天赋。他在旅馆里溜达,旁人还以为他无事可做,可他每天把顾客的情况都做笔记,现在有了好几本装订起来的小本子了,他梦想着写一本他亲眼见证的各种各样事情的书。书的题目都有了:《一个自娱的旅店主的回忆录》。不错,不是吗?他突然间的狂怒让我感到吃惊,他的老好人模样让我感到亲切,他的记忆力让我目瞪口呆!有一天您不再生我的气时,我很想把他介绍给您……他的双眼同写作时的福楼拜一样:两只有洞察力的小眼睛打量着您,黑眼珠把您紧紧抓住!有时,他那样看着我,真让人感到不自在!好像他认出了我,或是在前世我们曾经打过交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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