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大毕业生喊楼已有十余年的传统。今年的场面也不小，男女对歌，齐呼“我爱你”，凉席上写着“后会有妻”、“哥们你喝够了吗”等离愁别绪，还借着世界杯的热闹劲，吹呜呜祖拉助兴(《新快报》昨日报道)。

　　几年学生生涯结束，青春葱茏，睡在上铺的兄弟、同桌的你，都成往事。以张扬的形式挂出，是对黄金岁月的惜别，对求学生涯的缅怀，对青春期的总结，还有，对成长过程中冷暖自知的记忆。元气淋漓，即便青涩，或许还有强说愁的嫌疑，毕竟是饱满青春的华彩，让兄弟我羡慕不已。

　　最好的时光，凭借着“小伙火力壮，不怕睡凉炕”的生猛，化作戏谑的宣言，写在凉席上、床单上。在校园里，与自己的青春期鏖战，与小社会磨合，一方面背诵着标准答案，一方面背叛着标准答案，折腾的青春期渐过，纯情、纠结、小痛苦，事后想起未必值得一提的刻骨铭心，此刻变成隐约的情绪，彼此缠绕，都是人生的好佐料，舍不得马上了断。喊楼，既是惜别，也是不舍。此刻的心境，侯孝贤先生拿捏甚准，他说：“生命中有许多吉光片羽，无从名之，难以归类，也不能构成什么重要意义，但它们就是在我心中萦绕不去……我称它们是，最好的时光。最好，不是因为最好所以我们眷念不已，而是倒过来，是因为永远失落了，我们只能用怀念召唤它们，所以才成为最好。”喊，是一种召唤。

　　年轻人天然有风花雪月、率性孟浪的权利，可暂且把“文明离校”等号召放在一边，就像多年前写西南联大的作品《未央歌》所说：“学生们有意无意地在课室里，在游戏里，在团体生活里，在独自深思里慢慢长大。慢慢被造就起来。一棵小树苗总要在苗圃里先养一个时期的。树苗们要经过风霜。这风霜正如雨雪一样重要。他们终久成为可以令人歇荫，令人放心的大木。”喊楼过后，就要继续阅读社会这本复杂的大书了。

　　中大里有中山先生“学生要立志做大事，不可做大官”的碑文。现时的世风，走出校门做事，课本上的理性、规矩和原则，未必能和训导对得上号，甚至要反行其道，才能在酱缸里找到活路。但是不管怎样，毕竟在象牙塔里受过熏陶，“做一个好人”的师训怕是逾越不得，选择或摇摆的当口，总该对得住昔日喊楼时的激越豪情。上世纪30年代北大校长蒋梦麟给学生的离别赠言是这样说的，“诸君离学校而去了。在社会上立身的困难，恐怕比在学校里求学还要加甚。若非立志奋斗，则以前所受的教育，反足以增加人生的苦恼，或转为堕落的工具。这是诸君所当特别注意的。事业的成功，须经过长时间的辛苦艰难——成功的代价，走过了许多荆棘的路，方才能寻获康庄大道。”话虽老套，当今复习，仍是至理。　□三季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