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温柔
http://www.sina.com.cn 2001/04/03 17:08 新浪文教
那天下午躺在床上看本破书,太阳直晒到手上,电扇里的风象是从沙漠里吹来的一样。我爬起来,看着同寝室的他们横躺着的疲惫的身体,那里全是精力用尽后的空白。我小心地打来一盆水,浇在门口阳光直射的水泥地上,这样稍微凉了下来。但一会儿水就干了。阳光的强烈逼仄着我,我再也看不下书去。或者能有兴趣改变一下现状,说明我还有一些斗志和美好的东西。
阳光终于从手上移开了,我又拾起了书,那里正有人宣讲神与非神的境界:奥林匹亚的诸神,每天驾着马车驶向苍穹的顶端,人的灵魂尾随其后,只有到了天顶的高处,人的眼睛方能向真实世界打开瞬间,他们看到的不再是变幻无常的欲念,和尘世苦难中的沉沦,而是永恒的构造和秩序。据说,那些失落了自己的羽衣而被贬到尘世重压下的灵魂有这样一种经验,即羽毛重又开始生长并重新飞入高地。
晚,我坐在床上。四周如壁,墙面涂料已干翘成翅膀状,它们硬得象尸体,一碰就掉在床上,摔成碎片。我用心地一片片地拣出去,吹掉碎屑,但一有风起,碎片又掉下,落在我蓝格子的床单上,于是我再拣再坚持。这里只有无聊和不知该干什么,没有反抗的意思在里边,况且,我们并不能总是保持着反抗。
外面有灯,夜的灰尘正以丧葬的漫长绵绵绵绵向大地回归。
再过一段时间,其它人都要被带走,剩下我一人面对这熟悉的地方熟悉的夜,就象与数十年不见的老朋友打了个照面,惶恐倒占了大半。在这无人的郊野,偶尔路上有车灯扫过我和房子,但无法打击我们,因为光是没有形体的,它只对它感兴趣的眼睛施展魔力。
就是在这样的晚上,曾经,我和某个人一起坐在学校大操场的体育看台上,天空是蓝色的,保守着它从古到今做背景的本份,或者,它仅是想呈现自己无边的本性,仿佛海洋,能将一切默存于其中而不动声色。我隐约听到上帝吩咐大天使:替我好好地看着星星!今晚,我独自一人,正身不由已地代替某人看星星,想象中他正凝视着我。但我看不清看不见,如同一个肓人,周围一切离我越来越远,只把真正的空间无偿地奉献给我。我这样想,其实也就是在这样地大声呼唤,因为周围只有我一个人。
这个人,究竟是谁呢?
M-杜拉丝说,当一个故事没有实际发生时,小说就产生了。我有几个记忆中的朋友,但他们没有被允许露面,我只用想象来填充他们的脸庞,把它当作一个游戏来玩。黑夜的孤独和痛苦具有了灵魂和恐惧的心,它们象夭折的儿童尸体上残存的灵性,象水银一样地紧紧缩回。
远处,一军营里传出整齐的鼓声和呐喊的人声,为这夜支起了可触摸的骨架,但是,爱尔兰的小红莓Cranberries仍在唱:These things are wrong,I can`t sleep,Her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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