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光乍泻的下午(八卦菜)
http://www.sina.com.cn 2001/01/20 11:28 新浪文教
新浪网友:午夜幽冥
这是我第三次看《春光乍泻》,两次粤语,一次国语版的,第四次放这部片子时,就那样让它放着,手上干着别的事,让这电影象一首歌似的充满整个房间,想被里面的忧郁包围,是特意寻来的点点感伤。又是个这样的下午,前两次看的时候也是下午,天阴着脸,放下格子窗帘,拾起一支烟,温度正好的一杯红茶,一切才刚刚开始……
是个简单的一个故事,如果一定要说它是故事的话。我却宁愿相信是拍的一个人生活的一个片段,时间上的一个片段,空间上的一个片段。他如常生活着,身后有一台摄影机追随,拍下他的爱恋和他的悲伤,他在摄影机面前:吃饭,抽烟,喝酒,愤怒,哭泣,做爱……仅此而已。
每一对相恋的人也许都想过有一天要和自己爱的人去流浪,想法是很浪漫的,要实现却有诸多困难,所以我幸喜看到了这部电影,因为它完成了我心里面的一种愿望,更可贵的是,它让我看到的不是生活表面浅显稀薄的空气,而是生活的底子-----每个人心底里的孤寂。在这里,孤寂这种情绪,实实在在的突现出来,既不美也不丑,既不陌生也不熟悉,并非遥远,仿佛触手可及。
这部片子里,没有了王家卫一贯喜欢用的放之四海皆准的格言式的句子,却有了一盏流光溢彩的灯。一个印着大瀑布的灯,点亮的时候可以看见瀑布是活的,水不停泊泊地流下,下面是一片深潭,升腾起朦胧的水雾。他们象两个小孩,约好了一起去看瀑布。在对立于香港,世界另一端的阿根廷,去看大瀑布是他们生活的唯一目标,这目标支撑着他们困乏寂寞的日子,也让何宝荣一次又一次地对黎耀辉说:让我们重新开始……。
开头的黑白片占了整部片子的五分之一长,拍出的画面,是落寞消沉的美,象一本老像册里褪了色的黑白照片,泛着黄,却可以换起多少无限唏嘘的回忆,那时黎耀辉在布谊诺斯爱利斯一个小酒馆里当接待,每天夜里招呼那些从台湾来游玩的中国人。他和何宝荣已分开了一段时间,却常在街上看到何宝荣在一群洋人中间鬼混。他就那样静静的,远远的看着,穿着黑大衣,脸在灯光下是惨白的,黑衣的黑却浓得化不开。没有月光照耀的地面,偶尔来的车灯光晃了眼睛,他默默地蹲在街角,喝着酒,我不敢说那是爱到深处人孤独,却又是什么呢?
当何宝荣被人打得满脸满手都是血,他无言的抱住他,从医院包扎好回家的路上,在计程车里,他的手伤了无法吸烟,他把烟放进他嘴里让他吸,此时整个画面变得有颜色了,是从车窗外照进的路灯的暖黄,落在他们身上,那时的世界静得仿佛只剩下这两个人。
当和朋友谈到这部片子时,她说这是她最不喜欢的王家卫的一部电影,我问是不是因为它是部同志电影,她说不是,“就算是写的一男一女,我也不喜欢那种两个人要分又分不开,牵牵绊绊的感情。”很奇怪她说的不喜欢的却都是我最喜欢的。片子的英文名是Happy Together,在一起就快乐,爱本来如此,爱一个人就想天天见到,见到了就很开心,可生活并不是如此简单,所以我们会痛苦,会孤独,会在现实中背叛了爱或被爱所背叛。
电影里多的是黎明和夜晚,在长方形的屋子里,在幽暗的过道上,在寒风凛冽的大桥,在人头攒动的街头,人变成了影子,很轻也很单薄。喜欢看他们拥着跳舞,在杂乱肮脏的厨房,在屋外的小阳台,就那样拥抱着跳舞,那一刻,我真正相信这两个人是深爱彼此的,曾有的离弃与猜疑,嫉妒与背叛已烟消云散,象是从未发生过。
电影如生活,会遇到不同的人,虽然是事先早就安排好的。黎耀辉遇到了小张,一个把他的哭声带到世界尽头的台湾男孩,他的生活有了浅浅的快乐,闲来的时候,他们会在一条铺着青砖的小巷里踢球。是下午,摄影逆光的运用,我看到了渗进画面的阳光是一串串的光圈,青石地上拖着细长的身影,晃动不安的人头,香烟的雾迷朦了双眼。
一切就快要结束,就象有希望就会有失望,一部电影看了它的开头就一定会无可避免的看到它的结尾,虽然我希望好的电影象生活般的一直进行下去,但那是不可能的。最后,黎耀辉独自一人驾车来到了瀑布,当瀑布飞溅的水花落到他的脸上身上时,他想起了何宝荣,同一时间的不同空间,何宝荣在他搬走的房里独自哭泣;小张也来到了世界尽头的那座灯塔上,把他留在录音机里的一段哭声放逐,然后在回台北的前一晚在布谊诺斯爱利斯他们曾在一起喝酒的酒馆停留了一晚,同样黎耀辉在回香港前一晚到了台北辽宁街的夜市,见到了小张的家人,拿走一张他在灯塔上的留影照片。
在双层巴士的上面看夜晚的霓虹灯闪烁不定,地铁里的列车呼啸着穿过眼前,升降梯上一波又一波的人潮不知要往哪里去。
电影完了,生活却还要继续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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