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我们的学校，培养不出创新型杰出人才？我们是否知道，恰恰是我们的儿童早期教育领域出了问题！”7月1日，在清华大学举行的“创新人才培养研讨会”上，中国科学技术协会副主席、中国工程院院士韦钰直言，时下幼儿早教领域存在诸多误区，过分强调认知能力的学习，早早地把孩子束缚在了“同一个模子”里……

　　如今的家长都非常重视孩子的早期教育，学英语、背古诗几乎成了每个幼儿园孩子的必修课。但专家却指出，这样的培养方式可能会扼杀孩子的创造力。

　　以下为演讲实录：

　　韦钰：谢谢会议主席，谢谢大家对我的邀请。我今天讲以前先做一个声明，我在教育部工作过，我今天讲的所有观点跟我教育部工作无关。这是我离开教育部以后自己做的一点科研体会。

　　我们这几年对教育的认识在不断深化，当科学技术和社会关系发生根本变化时，也改变了教育和社会的关系。教育是消费吗？不是，我们已经认识到教育不是一种消费，教育是一种投资，是国家社会家庭和个人对未来最重要的投资。对教育的投入，基于对未来发展的期望，而不是以目前的利益为衡量和计较当前回报的现买现卖。教育体现的一种整合的责任，特别是国家的责任，而不是教育参与者个体的责任。教育主要是一种公益事业性的社会活动，而不是一种商业行为。如果说经济是今天，科技是明天，那么教育就是未来。通过教育过程，把一个生下来是生物的人培养成一个社会的人，教育不仅仅是以促进社会发展为目的，也应该尊重每个人生活的权益。因为即使不考虑终身学习，人生之中最美好和幸福的童年、青少年时代占到人生1/4到1/3的时间是在是在教育系统中渡过的。教育也应该为每个人的充分发展、为每个人具有成功而幸福的一生而存在。温总理最近指出：“教育是国家发展的基石，事关民族兴旺、人民福祉和国家未来”。这是在新的高度上对教育的认识。

　　科学技术为教育提供了推动力和教育内容，提出人才培养的要求，教育为科学技术发展提供最重要的人力资源和文化环境。在趋向一个创新的目标下，科学技术和教育的关系越来越紧密。也人称教育、科学技术和创新构成了今天知识三角。需要推动知识三角为基础的经济增长和社会发展成为许多国家的战略选择。今天高朋满座，我很多课题想跟大家研讨，但是我想集中讲我对现在教育研究发展的观点，其他的就一带而过了。

　　对于社会对人力的要求，我认为跟工业社会相比，未来社会要求的人才最突出的改变在需要培养综合解决问题的能力和社会情绪能力。我们曾经做过一个研究，我做的还是基础教育这部分，已经出版了，我就不讲为什么了。为了培养这两个能力，教育必须把演绎式的教育方法变成归纳式的教学方法，因为我们并不知道未来什么最为重要。所以更重要是帮助孩子、帮助学生学会怎么样建构他们的知识。所以，探究式教育方法将会是为了完成培养合格人才需要做的一个重大转变。

　　今天在这里集中讨论一下科学技术发展对教育发生变革性的变革提供了什么样千载难逢的机会？这个机遇远不止是像远程教育、多媒体、云计算、网络互动等等，这些工具性的改良，我所指的机遇是指一个教育现代化进程核心变化的出现，一个新的教育学神经教育学的兴起，恰逢这样难得的历史机遇，是中国教育的心灵，但要抓住这个机遇对我们提出了巨大的挑战。因为如果说这个机遇对一些发达国家来说是水到渠成的话，对中国来说需要跳跃式的发展，不仅是科学技术上的跳跃，还包含在哲学思想和文化上的变革。因为我们在教育研究上存在着断代的差距。我先讲一讲这十年我们做了什么？如果我没这十年的实践，我也没有勇气今天站到这里来。这十年把我带到了这个研究，我不想汇报我们做的这十年的事。

　　1994年，国际科盟成立科学能力建设委员会，主席就是雷德曼，他倡导“做中学”后来法国另外一位诺贝尔奖获得者，他们在世界上发动一批科学家，研究如何帮助孩子开展科学教育，把我喊去了，这是1984年，我刚刚到教育部两年，不是因为我是部长，是因为我是科学家。去了以后我一直跟他们学到现在。2000年，我们在这里开了会，李岚清同志指示我们，“这就是我要的素质教育，你去实践”。第一次在2001年，由中国科协和教育部共同发起了“做中学”的科学教育，是5岁早12岁的探究式科学教育，我们一直做到现在，非常累，这比做部长还累。一开始我们就决定了我们要做这个事要有原则，所以我们就确定了“做中学”的九项原则。我们十年做到现在，我们有20万实验学生，我们现在是国际科学院联盟组织里面的IBSE的核心成员，我们非常高兴在我们工作的基础上把国家小学科学教育标准修订了，不是一般性的修订，是许多原则和本质上的修订。“做中学”科研实验已经列入了全民科学素质行动计划，将计划为我们国家探讨小学科学教育、中学科学教育和创新人才的发展做我们的事，这事我们做了十年。

　　我想讲这十年做下来有什么体会，我是搞科学的，所以一做这个事，我就想设计一个系统，一个教育改革是个系统工程。现在我们有很多理念有标准，但是教育真正发生变化必须在课堂上发生变化，课堂上学生学什么，怎么教，学生有没有从这个改革中获利，这是核心问题。我们现在很多精力在机制上，实际上就是要钱、要环境。但是真正这些钱和环境要来了，必须使课堂发生变化，课堂没有变化，教师没有培训，这是一个非常艰苦的循环过程，是不会发生变化的。我们开始就选择了必须是基于实证的教学研究来支持，否则每个人说一套，谁官大谁最有理，这就没法做，所以我们开始决定了这个原则。我们现在发现在教育研究的主流，不走这条路，我们几十年来的教育研究是人文学科，人文学科是不讲科学实证的，人文学科是讲价值追求的，一个好的画家画出来的人跟人一模一样，绝对是个最蹩脚的画家，一定要把他的感情，像梵高画的人没一个好看的，但是里面有他的价值追求，有他的思想。可是我们搞科学的得讲实证。

　　我们现在教学研究中间是不讲共同概念的，我们中国的概念是拿不到国外去的，每个人对自己概念都有一个解释，然后就没有办法在不同的概念上连续地做研究，比如这个概念拿到那儿去不是这个概念，比如我们数字概念很好，中国特色，但是光是这个解释到现在没有弄到统一。这次《纲要》制定过程中辩论了很多次，现在公布什么就是什么。但是拿到国际上不行，我们教科院教科所的所长曾经说，不翻它，我们用拼音文字向全世界宣布，可以，但是人家听不懂，人家也不懂中文拼音。我想评论这个教育方法，但是我们不用，我们一定要找另外一条研究方法。我们可以看看医学怎么发展的，医学本来也是没有实验的，没有实证，大概二十年从种牛痘开始，如果严格一点讲从十九世纪中叶巴斯特开始，医学才引入了现代科学。拉丁语的医学原意是治疗的意思，不是科学，标志性的变化发生在十九世纪中叶，比如达尔文创造的《自然选择说》是1859年发表的，巴斯特还很年轻，他那个时候做了严格的实验，证明酒发酵不是自然发生的，是有细菌在里面参与，这就创立了现代生物和生化基础，疫苗的发现和应用。1838年到1839年，建立了细胞学说，这样一系列才使一个西方的医学走上了它自己的研究道路。1992年提出来了循证医学，2003年在《科学》有文章，现在太多的研究成果，医生没有办法今天这个跨学科的研究成果是什么，怎么用到医学上。因此，需要有人专门把每天发生的基础研究的成果转化到医学上来应用，这个叫转化医学。最近如果你们注意报纸，上个月陈竺和刘德培在上海开会，专门为转化医学开会，工程院医学部已经把转化医学列为“十二五”计划的重点方向，教育我们能不能向这个方向想。教育是艺术还是科学？最近一期的清华文摘上有我们一位重点大学的教育学院的院长写了一篇文章说，再次重审教育是艺术。我不想辩论，但是我认为教育可以作为科学。

　　我不辩论哪种好，谁愿意做什么做什么。但是在1996年，英国的教育学者戴维·海格瑞斯提出来了转换教育的概念，我认为现在形成转换教育学已经有基础了，而且有必要。为什么医学跟教育一样都是涉及到人，但是医学的发生变化在200年前，教育发生变化在今天，因为医学研究主要是身体，主要是病人，教育研究什么？教育研究脑袋，研究我们的精神。所以，在哲学上面是一个争论很大的问题。首先，我们要解决我们的心智、我们的精神和我们的脑是什么关系？有关系没有关系？这是我们首先要回答的哲学问题。我们所以为人，2007年9月12日北京青年报有一位百家讲坛的主讲人说，为什么我们人之所以为万物之灵呢，因为我们家里养个宠物狗，你叫狗生吗，没有，只有人才叫人生，这就是人之所以为万物之灵的人。我搞科学的我就不这么讲，那是价值取向，我讲人为什么是人，因为几百年进化，几百万年的进化，使我们有了一个独特的大脑。这是整个进化史关于哲学上的争论史，最早研究这个问题的，提出人的灵魂理念有理智的部分，植物有植物的灵魂，动物有动物的灵魂，人有人的灵魂，亚里士多德说这个话跟孔子时间差不多。但是西方哲学的开始就和科学有很深的渊源关系，它认为灵魂和躯体的关系就像赫尔墨斯神像和青铜的关系，神像不存在了，青铜也没有了。他并没有明确地说精神和身体是什么关系。他当时认为我们所有的思想是在心脏里开始的，所以现在我们中国会讲“用心学习”，其实不是用心，是用脑学习。在西方也叫mind，全世界一样，到公元二世纪才说，我们真正思想不是在心脏里，在脑里，但是全世界的人普遍承认脑是思想发出的地方。

　　笛卡儿是伟大的科学家，是他从上帝那儿把研究科学的自由要回来了。但是他说精神和躯体是两回事，精神是无限的，躯体是有限的，精神是精神，躯体是躯体，这没有关系，他们有一点的关系是脑子里有一个叫做松果体的地方有联系，这就是二元论。大家仔细想一想，教育界现在主要的指导思想就是二元论，我们谈所有的教育，我们不会去谈孩子的脑袋，不会想他脑是什么，只想我希望他干什么，或者是我的直觉经验要他干什么，不去考虑这么多年来我们对脑科学研究的新进展。心理学就是从哲学出来的，是冯特把它变成了实验心理学成为一门科学，在1899年，所以有人说教育是艺术，这早讲了，一百多年前就有人讲了，这是美国的心理学之父威廉·詹姆斯讲过，“心理是科学，教育是艺术”，这句话到现在就在这个月，这个礼拜还有人在用它，可是一百多年了，你可以继续信下去，但是我不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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