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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俄军院校教育强调实践,讲知识的实用性和可操作性。”陈照海说,这是他们的另一个深刻感受。他记得有一堂课教官给学员出题:占领阵地后第一件事是什么?大家回答什么的都有。教官说,都不对,第一件事是把炮架起来,首先要有应付手段。另一堂课,教官让学员讲怎么组织侦察,大家说要及时、全面、准确掌握情况,要高度重视,教官生气了:你们讲的这是哲学。
“战争中原则性的东西看似简单,而在战争中落实到怎么做却很复杂。”陈照海说,“比如都知道‘集中兵力’,但如何‘集中兵力’?定下决心后如何组织协同?你不清楚,仗就不知道怎么打。一门炮多少发炮弹能达到多大杀伤力?我们过去都是估计,俄军讲计算,讲量化,你定下的决心对不对,不是嘴巴说出来的,是计算出来的,要讲科学。我们其实是在学习一种军事思想方法,一种科学思维方式,现代战争中军事指挥员必须建立的思维方式。”
学习的过程,也是对中俄两军作战思想、思维方式碰撞的过程,并引发了留学生们对我军战法训法改革、武器装备建设、体制编制调整、军事理论创新的深入思考和探讨。“后来工作中许多想法、做法,实际上在那时已经萌发了。”马平说。
“头悬梁锥刺股”,就为肩上承载的这份历史重任
“看到距离了,就加倍珍惜学习机会,动力很强。”许林平说,“但是压力也很大,最大的困难是语言不通。”
上课两个翻译轮流现场翻,也只能把意思翻出个大概。“别的班一堂课50分钟,我们100分钟。”陈照海说,“教官在黑板上画战役布势图、画标号,我们懂,但翻译翻不成军事术语。教官不给讲义,讲课内容教材上没有,有也看不懂,全靠课堂记录。我们课下两人一组把记录的提纲整成规范的,叫‘整题儿’。”
“整题儿”,是学习中最苦最繁重的一件事。每课整出来与翻译核对,翻译再与教官核对,核对完了有错的再改。“很费劲,但效果不错。就是特别累,教学大纲里有550道题,一个题整出来就是2000多字。除了记录的,我还把自己理解的东西都整进去。”许林平说,“大家公认我整的题最好,所有时间我都用在学习上,天天半夜两点才睡觉。直到毕业前我哪儿都没去过,就差头悬梁锥刺股了。”
考试与国内大有区别。7次大考试,分教研室考、学校考、国家考。没有笔试,全部口试,没有标准答案。中国学员向教官要考试范围,教官说这没用,你要这么考最多得3分。“那么大一厚本教材,”陈照海用手比划出有3公分,“20多万字,题在里面抽。当堂抽签,半小时准备,考官现场打分,完全凭真功夫。”
5分制的考试,俄罗斯学员的口号是“为4分而奋斗”,因为得5分太难了。但中国学员却因强劲的动力和顽强刻苦精神,总把5分收入囊中。
“最艰难的是最后那次国家考试。俄军副总参谋长亲自坐镇,考官还有中将、少将。完全不知道他的出题路数,只有6天复习时间,几乎得把20多万字的东西都背下来。”许林平说。他是在前6次考试中拿到全部5分的人,最后的冲刺将决定他是否能夺金。全体同学和留学生管理组都给他鼓劲,国内总部相关部门更是对他充满着期待:为祖国争光,为中国军人争光。“那是我这辈子最紧张的时刻。”许林平说,“头天晚上吃了3片安定,不管用,半夜爬起来又喝了半瓶伏特加,还睡不着,又放一池子热水泡澡,早上脑子还是一片空白。下午进考场,一摸考题,心里立刻就亮了,状态特别好。”
9个必答题,一个追加题,许林平的回答准确、流畅。他联系中国实际,配合在黑板上画图,阐述自己独到的见解与思想。考官们脸上流露出欣喜和满意。刚出考场,教官就追出来喊:“许,你得5分!”公布考分时有外国学员抗议,说中国学员不懂俄语,为什么给5分?校长亲自做解释:中国学员克服了语言上的困难,你们如果在现场才会知道他答得多么好!
夺得“金牌学员”之冠,还包括许林平选择了一道最难的毕业论文题:《中国改革与军事经济》。“不去留学,我肯定不会研究这样的问题,我得搞懂经济学,还必须把中国改革开放仔细回顾一遍,对改革中我军建设、装备发展等认真剖析。没资料,叫国内给寄,到大使馆去找。写了5个月,对我后来更好地认识并参与中国特色军事变革太有用了。”论文答辩结束后,考官们对许林平只说了一句话:“你是我们的老师!”
俄罗斯总参军事学院大厅有一面荣誉墙,镌刻着从1836年以来历届金牌学员的名字。1997年秋天,“陆军上校许林平”,作为新时期中国军人第一个名字被永远刻在这面墙上。
12年后,我军建设看到了第一批种子的酵母作用
“他们刚毕业一腔热血,恨不得回国立刻大刀阔斧地干。”韩为工说,“我对他们说,别急,等你们有了一定舞台,就可以慢慢发挥作用了。回来后,他们被陆续安排到我军现代化建设的关键岗位上。现在,12人中有8人已担任军以上领导,我们看到了这批种子的酵母作用。”